毛澤東與陜北延安的父老鄉親

許順富

毛澤東在陜北延安時期，雖然工作很忙，經常通宵達旦地工作，但他總要抽出時間或利用一點一滴的空閑，深入群眾，與他們交往，詢問他們的生產生活情況，虛心聽取群眾的意見，與群眾坦誠相待，建立了深厚的友情。英國女作家韓素英在《早晨的洪流》一書中這樣評價毛澤東：“他和人民之間有一種親切的感情上的交流，他好像永遠生活在群眾之中。”在毛澤東的影響和教育之下，延安的機關和部隊都非常珍視和群眾的關系。一切為了人民，一切從群眾利益出發，成為黨的一條準則。

一、與勞動模范的深厚情誼

在大生產運動中，毛澤東不僅親自參加生產勞動，而且還與普通的勞動模范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1941年秋，陜甘寧邊區政府在延安南關舉辦了一個農業展覽會，毛澤東在百忙中也趕來參觀。在農展會工作人員的陪同下，毛澤東從一個窯洞到另一個窯洞，興致勃勃地觀看著每一張描述邊區農業概況的圖表和每一種展品，時而贊許地點點頭，時而用鋼筆在本子上飛快地記著。

當毛澤東看到寫有“延安南川吳家棗園郝光華”名字的展品時，一個工作人員指著旁邊一個正在參觀的農民說：“主席，他就是郝光華同志。”毛澤東轉眼一看，立即朝郝光華走去，熱情地同他打招呼。毛澤東拉著郝光華那結滿厚繭的手，興奮地說：“聽同志們講，你勞動得很好，打了不少糧食，大家都應該向你學習啊！”

郝光華因為初次與毛澤東見面，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聽到毛澤東的熱情贊揚，他的心情既激動又緊張。毛澤東收起手里拿著的本子和鋼筆，笑著對他說：“郝光華同志，咱們找個地方談談，好嗎？”

郝光華羞澀地點點頭。

毛澤東領著郝光華，來到邊區政府主席林伯渠同志辦公的地方。毛澤東親切地問郝光華：“請你來參加十月的勞模大會，怎么來晚了呢？”

郝光華回答說：“今年莊稼大豐收，生產更忙了，實在騰不出手來。”

毛澤東略微點了點頭，就說：“我給你算了算，今年你打的糧食自己吃一年，還可余四年。人人都象你這樣，我們就有辦法了，國民黨反動派封鎖我們，我們不怕。日本鬼子，我們也一定能夠打敗它。”毛澤東拿出一根煙，遞給郝光華，自己也點燃一支，猛吸了一口，接著對郝光華說：“我想提個問題，向你這個勞動模范領領教！谷子地不鋤，碾出的小米是什么成色，每斗多少斤？鋤了一遍的，是什么成色，多少分量？鋤了兩遍三遍的又是個什么樣子呢？”

郝光華想不到毛澤東問得這么細，對種田有如此深的了解，他雖然耕種了一輩子，但從來沒想過這一問題。他一時難住了，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說：“我做是做過了。沒有注意，也沒有稱過。”

毛澤東和藹地說：“不要緊的，以后留心總結就行了。我聽說有的老農已經有了研究。谷子的鋤草很重要，在土壤、肥料、水分相同的條件下，鋤三遍的，一石能碾出七斗半小米；鋤兩遍的，能碾出六斗；一遍的能碾出五斗；一遍不鋤只能碾出四斗多，每斗分量也輕一些。因為谷子枇，碾出的米粒碎，吃起來也不光堂，沒有油性。”

毛澤東的一番話頭頭是道，連郝光華這個一輩子務農的壯稼漢都自愧不如，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真沒想到，毛澤東成天操勞天下大事，卻對農業生產如此關心，了解得這樣細。聽了毛澤東的這番話，郝光華渾身熱乎乎的，一點也不拘緊了。他想毛主席可真是咱最貼心的人啊！

臨走的時候，毛澤東很關切地說：“你很忙，明天的勞模會不能參加，就不要參加了。我還想問問你們村上農民的情況，你以后有空到我家來吧！”

大約過了一個月，郝光華收到了一封來自延安的信。他急忙拆來一看，是毛澤東寄來的：“郝光華同志，我很想見見你，有些情況想問問你，請你來我家一次。工作閑了的話，我一定去吳家棗園看你。”為郝光華找著方便，毛澤東還特意寫上他每天幾時辦公，幾時休息。

收到毛澤東的來信，郝光華高興極了。他逢人便說：“這是毛主席的親筆信啊！毛主席為咱老百姓把心操碎啦！”

郝光華徹夜難眠，一直沉浸在幸福之中。第二天，天剛曚曚亮，他就挑著一擔雞蛋、洋芋和青菜去看望毛澤東。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腳步輕巧，一路小跑，不知不覺地走了20里山路，來到了楊家嶺。

毛澤東聽說郝光華來了，放下手中的工作，大步跨出窯洞迎了上去。郝光華看見站在窯洞外的毛澤東，心里十分激動，三步并作兩步地向毛澤東奔去，緊緊握住了毛澤東的手。毛澤東要替郝光華挑東西，郝光華執意不肯。毛澤東只好一手拉著郝光華，一手扶著擔子，并排走進了窯洞。

毛澤東開口說：“人來就好了，我可不喜歡你送東西！”

郝光華放下擔子，忙解釋說：“雞蛋是自己養的雞下的，菜是自己種的，請主席嘗嘗我們農家自己生產的東西。”

毛澤東又說：“我自己有固定的伙食標準，已經足夠了，你們自己也不寬裕，沒有必要給我送這么多東西。聽到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早就希望能聽到你帶來的好消息。”

郝光華謙虛地說：“我們農民能有啥好消息，只有土話。”

毛澤東拍著郝光華的肩膀，興奮地說：“我就愛聽土話嘛！”

毛澤東一邊給郝光華倒茶、讓座，一邊與他攀談。毛澤東仔細詢問了吳家棗園的情況。從村里開了多少荒地，養了多少家畜，到男女勞力多少，一年收成如何，凡是想了解的農村情況，他都認真地問了一遍，像一個小學生一樣，虛心地進行求教。

郝光華看著毛澤東清瘦的臉龐和布滿血絲的眼睛，心疼地勸毛澤東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勞累了。

毛澤東回答說，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他反勸郝光華勞動不要太過量，多注意身體，千萬不要累壞了身體。

郝光華看到日理萬機的毛澤東如此關心他的健康，激動得滾下淚來。自己從小當牛做馬，誰這樣關心過自己？他連忙說：“我不累，離主席的要求還差得遠哩，身板越勞動越結實，請主席放心。”

毛澤東邊吸著煙邊凝神沉思，意味深長地說：“糧食是寶中之寶，生產糧食最光榮。如果沒有糧食，就無法工作、無法打仗。我們之所以能夠打敗日本鬼子，靠的就是老百姓和他們種的莊稼。”他用親切、期待的目光看著郝光華說：“郝光華同志，你是勞動模范，又是村長，應該好好總結你的生產經驗，帶領更多的群眾前進，為革命為人民生產更多的糧食。”

毛澤東熱情招待了遠道而來的郝光華，他堅持要郝光華坐上首，郝光華一再謙讓，但毛澤東還是堅持說：“你是客人，還是坐在那里好，不要客氣。”毛澤東不斷地給郝光華夾菜，一再勸他多吃一點，郝光華感動得熱淚盈眶，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郝光華臨走時，毛澤東親自為他送行，邊走邊聊，談得很開心，不知不覺地送了一里多路。郝光華眼看天色已暗，勸毛澤東就此留步，毛澤東滿懷深情地說：“以后有空常來！”郝光華走了很長一段路，回頭一看，見到毛澤東仍站在那里向他揮手，心里熱乎乎的。

毛澤東一直與他保持著很密切的關系。幾年后，毛澤東的長子毛岸英從蘇聯回到延安。毛澤東和他進行了一次長談，對他說：“你在蘇聯大學畢業了，可你還沒上過中國的‘勞動大學呢，那里有許多書本上學不到的知識。你應該到農村去，拜農民為師，和他們同吃同住同勞動。”不久，毛岸英就在毛澤東的安排下，背上背包、口糧和一些菜籽，來到吳家花園，拜郝光華為師，學習農業知識。他身穿粗布衣服，頭扎白羊肚毛巾，和農民一起睡土炕、啃窩頭、起糞、點種、犁地。幾個月下來，人變黑了，雙手結滿了厚厚的繭巴。當地農民都又心疼又愛憐地說：“岸英成了咱陜北的農民了。”

二、重視群眾的負面意見

聽表揚、贊許的話容易，聽批評、指責的話很難，尤其是有關自身的負面意見更是難上加難，但延安時期的毛澤東卻做到了這一點，他非常重視人民群眾的負面意見，并以此改進自己工作中的缺點。

1942年9月以前，黨中央為減輕農民負擔，進行了兩次“精兵簡政”，但效果不佳，農民的負擔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有些增加，因而引起群眾的不滿。

恰巧清澗縣的一位婦女，他的丈夫在雨天耕田時被雷電打死，她痛不欲生，借題發泄不滿情緒。大罵共產黨“黑暗”，大罵毛澤東“領導官僚橫行”等等。

這位農婦被當地干部抓了起來，押往延安等待處理。保安處準備審訊后予以嚴懲。但為慎重起見，他們用公文將此事匯報給了毛澤東。

毛澤東看了公文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靜。當即指示保安處說：“不能這么做嘛！打罵之事，是民間常見的，大部分是因氣盛所致。為什么生氣？人家死了人，出了事嘛！迷信不可信，還是個教育和認識問題。”

這天，毛澤東徹夜難眠，老是在想著同一個問題：老百姓為什么會有這樣大的怨氣？

第二天，天剛亮，他就召見軍委總部的保衛部長錢益民，當面交給他一個任務：“把罵我們的那個人帶來，我要親自問問話。”

錢益民把清澗的農婦帶進了會客室。農婦十分害怕。她知道這下可闖了大禍了，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難說。

毛澤東很和藹地迎上前說：“你不用怕嘛！請坐，請坐，坐呀！啊，沒好招待的，就幾只棗，還是你們陜北人民辛苦的汗水澆種的。吃點，吃點吧！”

毛澤東親切、隨和的話語，使進門時渾身哆嗦的農婦定了定神，她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

“家里有幾口人？”

“六個哩。咱男人的娘，七十四哩；咱男人，四十七，他……”

“不要難過。他這么死了，我們也很難過的。聽說他是莊稼好把式，人很能干。這些，我們政府在追悼他時要表揚的嘛。”

“還受表揚？”農婦有點不相信地問道。

“不騙你的。中國老百姓勤勞忠厚。我是湖南人，我家也種地，種的是水田。這里的地只長旱作物，陜北的人呀，比湖南人還苦喲。”

“您是毛主席吧？看，您下巴的那個黑痣！哎喲，咱村的長輩爺，說那是顆大福星哩……”

“真是這樣就好喲，我可以多為窮苦人，也為我們這些從窮苦人中打天下出來的紅軍革命者做好事呀！”

農婦聽到毛澤東開懷大笑，卻掩臉痛哭起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罵了共產黨，罵了革命政府，甚至還罵了中央的大官，想不到毛澤東主席還在百忙中親自接見她，耐心地聽她訴說自己的情況，她更加感到內疚了。忙說：

“毛主席，咱不好哩……咱不應罵政府哩……咱犯了大罪嘛……您就槍……斃咱……”

她說著，雙膝一軟，竟跪在毛澤東身前。毛澤東慌忙俯身，雙手扶起農婦，說：“妹子，你不用難過嘛！我們不會槍斃你的。我已批評了清澗的地方干部，也批評了延安的執法部門。老百姓有具體困難，不予解決就該挨罵嘛！你罵了政府，被捉來了，我今天同你象親兄弟姐妹一樣談談，你不用害怕，要對我講真心話：究竟有什么困難才罵政府呀？說心里話，我們才叫一條心啊！”

毛澤東的這番真情表露，深深打動了農婦的心。她擦干淚水，坐在椅子上，不假思索地說：

“好哩！好哩！咱說，咱說嘛！毛主席呀，您到延安已經四五年了吧？您可能沒去過咱清澗那里吧？咱村，咱家，真是苦哇……”

“咱有三個娃，大的才十歲，小的才三歲半。地里莊稼，靠咱男人頂著。咱男人的娘，是個癱瘓人，住的兩孔窯，靠溝溝邊，水發了就澇了。說打孔新的，至今沒勞力，也沒錢雇人。是共產黨來了，開始有了咱的五畝地。頭兩年還好，咱吃不完。這兩年，村的官，鄉的官，縣的官，都不管咱的死活嘛！要公糧還罵咱男人，連老娘也罵哩！”

她象竹筒倒豆子一樣，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毛澤東強壓心中的怒氣，親切地說：“啊！妹子，說吧！都講出來。”

“主席，咱沒講的啦……您太忙哩，再說，講了，也變不了嘛！咱只求您，咱男人走了，看在咱三個娃份上……把咱早點放回去……行喲？”

“行！行！”毛澤東滿口答應，他招手叫錢益民和另一名干部進來，指示他們說：“這位婦女，馬上放人！還要派專人護送她回家。記住，去清澗的人，帶上公文，講明這位同志沒有什么罪過，這是個好人，是個敢于講真話，為我們共產黨和革命政府提了良好愿望和意見的好同志！要對當地政府講明，對她家實行具體的特別照顧。同時，清澗的公糧問題，社會調查部和邊區政府要做一次認真調查研究。該免的要免，該減的要減，不能搞國民黨反動派那一套——搜刮民財，不管老百姓死活！還有，社會調查部要根據這次捕人作出深刻反省。我們的組織、干部部門，也要對現行的村以上當權的官員，進行一次審查。不勝任的，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撤換下來。”

毛澤東同農婦握手道別時，又把會客室內一小籃紅棗全裝在她衣兜內，連聲說：“妹子，謝謝你哩！你給我們講了真話，講了我們工作的錯誤、缺點，你是我們最應尊重的好同志啊！”

“雷公打死毛澤東”，是又一樁當時的延安婦孺皆知的事情，也是反映群眾不堪重負情況的。

1941年6月3日，陜甘寧邊區政府正在小禮堂召開縣長聯席會議，討論征糧問題，并研究如何減輕群眾負擔過重的問題。忽然大雨滂沱，電閃雷鳴。一聲巨響，禮堂的一根木柱被雷電劈斷，坐在柱子旁邊的延川縣縣長李彩云不幸觸電身亡。

雷電劈死人，這本是偶然的自然現象，但這件事傳出去以后，卻引得傳言四起，議論紛紛。有人說：“這是老天對人間的懲罰，是報應，是大難臨頭的不祥之兆。”有個來延安趕集的農民為發泄對征糧負擔過重的不滿，趁機四處說：“老天爺不開眼，雷打死了縣上的干部，為什么不打死毛澤東？”

竟有人直接攻擊毛澤東主席，這還了得！邊區政府機關有人主張清查抓捕那個農民；也有人認為這是氣頭上的話，不必追究。

毛澤東知道這件事后，并沒有因為有人“咒”他而生氣。相反，他意識到群眾“咒”他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我們的工作出了問題。他對邊區保安處的同志說：“群眾的意見反映了我們工作上有毛病，有些問題需要我們去解決。要允許人家講話，講錯了也不要緊。人家說救國公糧太重，這是實際情況。1940年以來，人們的負擔是加重了。人家說共產黨的經是好經，讓歪嘴和尚念歪了，說明他是擁護共產黨的，只是對我們的工作作風有意見嘛。”

經過調查，原來是這一年邊區政府下達的征糧任務太重，群眾有意見，有人便借著雷劈的事件發泄他們的不滿情緒。毛澤東弄清事情的原委以后，指示有關部門將征收公糧的任務從20萬擔（每擔為150公斤）減為16萬擔。

事后，那個罵毛澤東的農民悔恨萬分，連連拍著自己的腦袋說：“是俺錯了！是俺錯了！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罵主席。”

1944年，有個老鄉針對個別同志沒有認真執行群眾紀律的問題，給軍分區司令員提意見。毛澤東聽說后很高興。他在接見新四旅的干部時說到這件事：“這是天大的好事！那個老鄉很有覺悟。中國幾千年的歷史，都是老百姓受官府的氣，受當兵的欺負，他們敢怒不敢言。現在這個老鄉敢向我們分區司令員提意見，敢批評這位‘長官，你們看這有多好！這是多么了不起的變化。”

毛澤東一直把群眾的意見，當成是檢驗工作好壞的一面鏡子。

三、給延安棗園的鄉親、老人拜年、祝壽

1943年，毛澤東由延安楊家嶺遷往棗園。每逢過年過節，他常去看望棗園的鄉親們，鄉親們也經常前來給他拜年，雙方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誼。

1945年的大年初一，棗園鄉的村村戶戶，男女老少，都沉浸在一片歡樂的節日氣氛中。這天，毛澤東起得很早。他對周恩來說：“今年趕個早，咱們到老鄉家去拜年吧！”周恩來很贊同地說：“是要早些去，不然，他們又要搶先了。”

吃過早飯，毛澤東和周恩來、任弼時等帶著年禮，說說笑笑地來到了棗園鄉政府。毛澤東等走進鄉政府的大門，鄉長楊福成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毛澤東握著他的手親切地問：“楊鄉長，你們辛苦一年了，年可過得好嗎？”楊鄉長一邊把他們領進屋里，一邊忙回答說：“好，好。主席和首長們好！”

屋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大紅的對聯，洋溢著節日的歡樂氣氛。楊鄉長高興得合不攏嘴，又是遞煙，又是沏茶，忙個不停。

周恩來見他忙來忙去，笑著說：“老楊，我看你不要忙了，主席今天要給鄉親們拜年，你就領我們到各家走走吧。”

楊福成一聽有些為難，棗園村雖然不大，只有20多戶人家，但山上山下，居住分散，坡高路滑，連忙說：“使不得，使不得，主席工作這么忙，還想著鄉親們。我看，主席用不著挨家挨戶地拜年了，我回去開個群眾會，代你向群眾拜年就行了。”

毛澤東笑著說：“拜年找人代理，楊鄉長，你這個主意可出得不好，還是領我們去吧！”

楊福成有些尷尬，但還是不希望勞煩領導跑上跑下逐家逐戶地拜訪，因為中央領導本身就很忙，工作繁重，但又必須找一個適當的、可以令他們接受的理由。他想了想，向毛澤東等人建議說：“現在去，他們不一定都在家。我看，把各家的家長請到鄉政府來，一則主席能見上，二則這樣更熱鬧些。”

毛澤東轉身問周恩來，周恩來認為這樣也好。

于是，毛澤東轉身對一個工作人員說：“那你就和楊鄉長一起去請老鄉，能來的都請來。”

隨后，毛澤東和大家一齊動手幫助收拾地方，擺設煙酒茶點，準備招待鄉親。

棗園村的鄉親們聽說毛主席來拜年，扶老攜幼，興高采烈地向鄉政府趕來。毛澤東和其他中央首長一起迎接鄉親們，向大家祝賀新年好。毛澤東和周恩來、任弼時等同志拉著幾位老年人的手，請他們坐下，遞煙、讓茶，還給小孩子們抓瓜子、花生、糖果……。毛澤東親切地問鄉親們生活上有什么困難？一位老人站起來回答說：“托主席的福……戶戶都有糧食吃，從來沒有這么好的日子。”

毛澤東還詳細地問大家：機關干部和部隊砍柴的時候，砍了樹沒有？機關的羊群吃了群眾的莊稼沒有？借東西還了沒有？損壞東西賠了沒有？機關、部隊干部對老鄉們的態度好不好？……

沒等毛澤東問完，老鄉們就搶著說起來。這個說，同志們說話和和氣氣，做事耐心細致，經常幫助村里人干活；那個說，部隊和機關處處愛護群眾，親熱得像一家人……

毛澤東還是請鄉親們多提意見，誠懇地啟發大家說：“批評我們，就是幫助革命。只有通過批評，才能改進錯誤，把工作做好，革命就能早日勝利。”鄉親們紛紛表示：感激還感激不過來，還能有什么意見。大家興奮地夸獎部隊和干部為群眾帶來的好處……

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過去了，鄉親們還余興未盡。離開鄉親們時，毛澤東說：“我是這里的一戶居民，和大家接近得少了。今后，得和大家多接近，希望你們常到我那里來。”

鄉親們依依不舍地和毛澤東告別。棗園村的鄉親們度過了一個終身難忘的春節。

毛澤東曾經多次拒絕為自己祝壽，但卻親自為那些普通的農民祝壽。1945年農歷正月十四下午，毛澤東到棗園外邊散步。走不多遠，看見幾個老農正在一起邊吸煙邊聊天，就朝他們走去，來到老人們中間，他熱情、主動地打招呼說：“老鄉們辛苦了！”

老鄉們回答：“不辛苦，不辛苦。要說辛苦，你是第一個。”

毛澤東和和氣氣地與他們拉起了家常話。談話中毛澤東了解到他們的年紀都在60歲以上，有兩個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正月十五就是他倆的生日。毛澤東聽了笑著說：“那很好呀，你們都是年逾花甲，德高望重的人，應該給你們祝壽才好！”

一個老人聽了毛澤東的話，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像我們這號受苦的人，哪還談得上過生日賀壽呢！”說著，搖了搖頭。

毛澤東聽了，認真地對他們說：“如今咱們翻身了，生產又搞得好，真是人壽年豐呀！明天是元宵節，請你們到我那里去坐坐，咱們大家一起賀壽。”臨走時他又囑咐：“你們一定要來，誰也不要客氣。咱們都是老鄰居，一家人還分什么彼此，今晚上我就派人到每家去請你們。”

當天下午，毛澤東回到住地就馬上安排給棗園老人們祝壽的事，他專門派一位科長到棗園24位年過60的老人家中，挨門挨戶去請他們。毛澤東又吩咐管理員第二天下午準備三桌酒菜，還要做一些又細又長的面條，再給每人準備一點禮物。老漢們聽到這個消息，歡喜得一夜都睡不著，他們聚在一起，激動得一直談到天明。

第二天下午，棗園鄉24位60多歲的老年人興高采烈地來到了毛澤東的住地。毛澤東趕緊迎出門外，將他們招呼到書記處的小禮堂，孫永聚老人一把握住毛澤東的手，滿是皺紋的臉上，滾動著亮晶晶的淚珠說：“毛主席，您是我們莊戶人的大救星，您是我們窮苦人的引路人！我們大大小小的事您都時刻掛在心里。在過去，我成年累月給地主干活，沒吃過一頓飽飯，沒穿過一件好衣裳，誰還給我們祝壽呀！”

毛澤東親切地安慰他說：“老人家，不要難過，咱們過去是苦，可今天翻了身，生活大改善，自己當家作主人，應該高興才是呀！”

老人用手擦擦眼淚，又笑著說：“今天這個世道變了，我不難過了。你給我們引路，共產黨給我們謀福，有吃有穿，豐衣足食，我們心里都樂呀！”說得在場的人都笑了。

毛澤東把客人們讓進屋，請大家吸煙、喝茶，并向他們表示祝賀。

按照傳統的習慣，毛澤東請老人們吃面條，并親自向他們敬酒。他舉著酒杯對老人說：“祝賀你們延年益壽，老當益壯。”

吃過壽飯后，毛澤東給每人送了一條毛巾，一塊肥皂，作為賀壽的禮物。老人們接過禮物，激動地說：“舊社會國民黨反動派拿我們不當人看，今天毛主席親自給我們祝壽，新舊社會真是兩重天啊！我們一定要聽毛主席的話，響應政府的號召，搞好生產，多繳公糧，支援抗戰！”

臨近黃昏，毛澤東又特別安排在會議室里專門為老人們放了一場電影：《列寧在十月》。

老漢們個個喜得嘴都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