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1916年-1997年)是久經考驗的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新四軍老戰士,是我國對外經濟戰線和科技戰線杰出的領導人。1964年至1976年,先后擔任對外經濟聯絡委員會主任、黨組書記,對外經濟聯絡部部長、黨組書記,時值“文化大革命”,方毅同志堅持原則,,以實際行動對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倒行逆施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身心受到極大的摧殘。為了完成黨和國家確定的援外任務,維護國家信譽,履行我國政府對外簽訂的協議,雖身處逆境,仍在周恩來總理的關懷、支持下,忍辱負重,克服重重困難,完成了十分繁重的對外援助任務,使我國在國際上產生了良好的影響。
周恩來說:方毅是個好同志
“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為了篡黨奪權,竭力煽動“懷疑一切、打倒一切”的極左思潮。當時,社會上開始出現學校的紅衛兵走上街頭掃“四舊”,批斗“牛鬼蛇神”,進而發展到不少高校的紅衛兵到中央、國家機關串聯,揪斗部長、副部長,查抄、搶奪機關的文件檔案。這種嚴重的混亂狀況,引起了時任外經委主任和黨組書記的方毅極大的反感和深深的憂慮。
在一次黨組擴大會議上,方毅鄭重要求各局領導,不能麻痹大意,對局里保存的文件要分類清理,把絕密的業務文件都交到辦公廳機要室集中保管;有關運動的文件、材料與業務文件要分開存放,以免查抄運動材料時累及業務機密。他還提出,各級領導和負責保管機密文電的干部,要做好應變準備,萬一外面有人來搶奪文電、檔案,就要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保衛國家機密的安全。不料,他的這番話,后來竟成了造反派拿來作為他“反對文化大革命”、“把紅衛兵視為洪水猛獸”的佐證。
1966年10月中央工作會議以后,對各級黨政機關的沖擊,除了原來打倒“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簡稱“走資派”)外,又打出徹底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旗號,沖擊面更大了。外經委從11月26日開始批判所謂“資產階級反動路線”,12月下旬,以局、處為單位紛紛成立了各種名目的戰斗隊,并聯合成立了造反聯絡站,成為一派群眾組織。他們于1967年l月20日宣布奪了全委“文化大革命”運動的領導權和黨組的業務監督權,接連召開大會、小會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要方毅代表黨組作檢查。
從上?!耙辉嘛L暴”奪權開始,林彪、江青一伙又進一步煽動在全國范圍內掀起奪權的浪潮,中央、國家機關的許多部長、副部長紛紛被造反派揪斗。這種混亂局面,使周恩來總理深感痛心和憂慮。1967年2月17日凌晨,他在接見國務院財貿口各部造反派代表時說:你們以敵對態度對待領導干部,一斗十幾天不放,戴高帽,掛黑牌,搞“噴氣式”,這樣的搞法是“殘酷斗爭,無情打擊”,把老干部一概打倒,行嗎?難道能得出領導干部都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的結論嗎?我想到這里就很難過,很痛心。18日凌晨,他又接見財貿口各部司局長以上干部,再次指出:奪權只能奪“文化大革命”的領導權,中央的權、黨的領導權不能奪,政府的財經、公安、外交、國防大權不能奪,造反派只能監督業務,不能超過這個界限。他又說:對有錯誤的干部,不能“殘酷斗爭,無情打擊”,不能無休止地斗爭。他在談到財貿口的幾位部長被揪斗的問題時,特別談到了外經委。他說:方毅是個好同志,經過長期革命斗爭的考驗,坐過敵人的監獄,堅強不屈;運動初期執行了錯誤路線,有錯誤,應當作檢查,但是不能沒完沒了,一連批斗他一個多月還沒有完,不能正常工作。
周恩來的講話傳到外經委后,造反聯絡站的頭頭與方毅商定,3月15日下午開全委群眾大會,由方毅作檢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外交部長陳毅得悉后決定親自來參會,他深知外經委擔負著組織實施數以百計援外成套項目的重任,希望能讓方毅盡早檢查過關,集中精力抓好援外工作。會場是個大的車庫,沒有主席臺,陳老總就坐在一張三屜桌旁,仔細聽方毅作了一個多小時的檢查后,應邀即席講話,他首先肯定方毅代表黨組并聯系自己的思想作的檢查,態度是誠懇的。接著,他說:方毅同志曾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遭受嚴刑拷打,但他堅強不屈,始終嚴守黨的秘密,在獄中勇敢地同敵人進行斗爭。經過長期革命斗爭的考驗,方毅是個好同志。最后,他還勉勵造反派的年輕同志,在“文化大革命”中要按照毛主席的教導,注意掌握黨的政策,在革命斗爭和工作實踐中經受鍛煉;通過對委黨組進行業務監督,更好地了解、掌握黨的外交政策和援外政策,積累經驗,增長才干,將來接好班。陳老總語重心長的講話,受到廣大干部、群眾的擁護。
山雨欲來風滿樓
外經委大多數干部、群眾,包括造反派中的多數人,對方毅的這次檢查基本上是滿意的。方毅雖然作了檢查,但是他對“文革”中發生的種種混亂現象,思想上并沒有想通。從3月下旬至4月上旬,當群眾組織的頭頭向他征詢委內運動下一步如何開展的意見時,或是在同一些登門約談的干部、群眾交談中,流露、發泄了他心中積存的怨氣和不滿。方毅怎么也沒有料到,此時形勢又出現急劇變化。在中央文革小組的煽動下,全國各地掀起了所謂反擊“自上而下的反革命復辟逆流”的狂潮,到處抓“二月逆流的黑干將”。4月中旬,外經委一部分造反派趁機掀起了所謂批判 “二月逆流”的浪潮,他們攻擊方毅“在陳毅支持下,在外經委大搞‘二月逆流’,向造反派反攻倒算”,“打擊敢于揭發批判他的革命領導干部”。從4月下旬開始,揭發批判的大字報貼滿了機關大院,并連續召開大會、小會對他進行批判。
本來,中央早已決定,方毅將于5月中旬率代表團訪問阿爾巴尼亞和尼泊爾,代表我國政府出席援阿氮肥廠的竣工投產典禮和援尼加德滿都至科達里公路的竣工通車典禮。一部分造反派為了阻止方毅出訪,經過策劃,在5月9日發表了反對方毅出國的“緊急呼吁書”,并派人到外事口各單位和一些高等院校串聯,尋求支持。北京外國語學院的“六一六”造反團(簡稱“六一六”)公然在釣魚臺國賓館等處張貼“讓方毅出國是個大陰謀”等大標語,攻擊矛頭直指中央,影射周恩來,同當時社會上出現的一股攻擊周恩來的惡浪相呼應。
5月11日晚,周恩來在國務院會議廳接見外事口各派群眾組織的代表。接見結束后,外經委幾個造反派代表圍著總理大講反對方毅出國的理由,總理當即表示:“我的意見方毅可以出國”。這些造反派仍然不聽,接連三天派人開動廣播車,到外事口各單位和市內主要街道進行宣傳,刷寫反對方毅出國的大標語。15日晚,總理的聯絡員來到外經委傳達總理的指示:中央決定不變,仍要方毅出國訪問。造反派當即表示“堅決不同意方毅出國”。聯絡員要他們顧全大局,聽從中央指示,不要采取任何行動;如有意見可寫成書面材料,他可代為轉呈總理。聯絡員走后,他們決定連夜準備材料,第二天以送材料為名,組織群眾去中南海;并決定不向群眾透露總理關于“中央派方毅出國的決定不變”的指示。
16日下午,群眾組織的幾個頭頭帶領約兩百人和北京外國語學院“六一六”等紅衛兵組織的一百多名學生一起來到中南海西門,把材料交給總理聯絡員后,一個頭頭居然要求總理明確答復后再走,并在中南海西門靜坐,向總理提出三條:(一)堅決不同意方毅出國;(二)要求總理接見全體,包括“六一六”等;(三)否則就采取“革命行動”。周恩來斷然拒絕他們的無理要求,并嚴厲指出:提條件要求接見是不對的;改期接見,時間另行通知;隊伍立即回去。受到總理嚴厲批評后,他們仍不罷休,馬上拉隊伍趕往阜外醫院,企圖揪走正在住院的方毅,但到達醫院時,發現總理已派人把方毅接走了。
方毅在中南海住下,總理百忙中抽時間同他談話,關切地詢問他的身體狀況,以及近來受批判、造反派攻擊他搞所謂“二月逆流”的相關情況??紤]到方毅的身體狀況,同時接到駐阿使館的電報,因氮肥廠由意大利轉口供應的一些關鍵設備存在缺陷,不能順利投產,阿方決定竣工移交典禮改期舉行;而尼泊爾政府定下的公路竣工通車典禮的日期已沒有幾天了,時間很緊迫,所以總理決定赴尼政府代表團改由外貿部代部長林海云為團長。方毅由衷地感謝總理的關懷,并表示完全理解中央的這一決定。
中央決定改派林海云率團去尼泊爾訪問,那些堅決反對方毅出國的造反派,以為他們終于迫使中央改變了決定,取得了勝利,頭腦越來越熱,反對方毅的口號和調子也越來越高。6月下旬,有些戰斗隊就公開提出“打倒方毅”的口號,攻擊方毅是“外經委頭號走資派”,在這種形勢下,方毅怎么檢查也過不了關。這時,群眾組織里在對方毅問題的政治定性上,也出現了另一種不同的觀點和傾向。不同意“打倒方毅”的一部分群眾認為,方毅有錯誤應當批判,目的是幫助他認識和改正錯誤;方毅作為外經委的主要負責人,對他的問題如何正確定性事關全局,不能光看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的一些錯誤,還應看他的全部歷史和全部工作。但是,這種意見受到排斥和壓制,這部分群眾自發組織起來,成立串聯會,公開表明他們的不同觀點。那些“唯我獨革”的造反派又借此誣蔑方毅“制造革命組織內部的分裂”,成為方毅的又一條“罪狀”。
在困境中顯露曙光
外經委運動的形勢急劇變化,方毅的處境越來越困難,有時往往一邊要參加對外談判和接待外國代表團,一邊還在機關里遭受大會、小會的批判。一次,他約定上午十時會見某國大使,但早晨一上班就被叫去某局接受批判。眼看外賓馬上就到了,經辦人員不得不闖進會場把他叫出來,匆匆去了談判室。又有一次,某國大使來拜會方毅,就在大使到達之前,造反派在進門大廳的地面上貼出了“打倒方毅”的大標語,故意對他羞辱。
1967年7月,越南政府副總理黎清毅率經濟代表團來北京商談下一年度的經濟援助問題。會談中,越方要求援建的一批項目中有個纖維板廠,主管工業部門內部有兩種意見:一是認為國內制造纖維板的工藝和設備,技術上還不過關,不能用于援外;另一種意見認為,技術不成熟也應承擔。方毅在談判中,向越方作了解釋,未承擔這個項目。外經委的造反派串聯了那個工業部門的造反派,以此作為方毅“忠實推行‘三降一滅’路線”的例證,①專門開大會對他進行批斗。
1967年武漢“七·二○”事件后,從武漢回京受到盛大歡迎而得意忘形的王力,在8月7日接見外交部造反派的代表,發表了臭名昭著的“王八七講話”,公然煽動造反派篡奪外交大權?!巴醢似咧v話”也給外經委造反派極大的鼓舞。他們決定先奪政治部的權,再奪黨組的權。8月15日,他們奪了政治部的權,派出進駐小組,直接掌控組織、人事、保衛工作等大權。進駐小組發出“通令”,撤換主任辦公室負責人,派了一個他們信得過的人直接控制主任辦公室,并任方毅的“秘書”。17日,他們舉行“慶祝加入批陳聯絡站、進一步奪權成功大會”,邀請了外事口各單位以及一些高校的三十幾個造反派組織的代表出席,還請外交部那個受到王力接見、到處煽動造反奪權的“革命領導干部”到會講話。會上,當場把方毅“揪出來示眾”,并對他搞“噴氣式”。18日,他們又乘勢改組了這個群眾組織的核心組。新核心組第一次會議就正式提出“堅決打倒方毅,沖垮委黨組,砸爛舊秩序,徹底鬧革命”的行動口號,決定了向黨組奪權的具體步驟。
為了奪權,他們大造黨組已經“爛掉”、“癱瘓”的輿論,于8月24日先開了批斗方毅的大會,提出讓方毅“靠邊站”,逼黨組表態。25日又開了批斗汪道涵的大會,當場宣布勒令他“靠邊站”。與此同時,他們組織一些人捕風捉影、牽強附會地編造了一份題為《對外經委頭號走資本主義道路當權派方毅的罪行(第一集)》長達七萬多字的材料,給方毅羅織了“六大罪狀”,在機關內外散發。其中“罪狀”之一是所謂“方毅忠實推行‘三降一滅’路線”。為了搜集材料,他們從檔案室取出四百多卷機密、絕密檔案,大量摘抄,然后斷章取義,無限上綱,編了近九千多字的材料,造成嚴重泄密。隨后又以這個群眾組織的名義,于8月30日給周總理、陳伯達、康生、江青、王力、戚本禹送了一份《關于方毅違抗黨中央毛主席抓革命促生產的罪行的報告》。報告中謊稱:“方毅已給援外工作造成嚴重損失”,“我委黨組實際上已處于癱瘓狀態,不但不能抓革命促生產,而且已經成為開展文化大革命的絆腳石,根本不能完成援外任務”,最后提出:“對外經委應迅速成立一個業務領導班子”。企圖以這個“業務領導班子”取代黨組,實現奪權的目的。
正當這些人在王力“八七講話”的煽動和影響下加緊向黨組奪權的時候,根據毛澤東的指示,王力、關鋒被隔離審查。隨著王力的垮臺,造反派向黨組奪權的計劃徹底破產。他們悄悄銷毀了那個七萬多字材料的底稿。9月23日,外經委兩派群眾響應中央的號召,通過批判極左思潮和派性,實行兩派群眾組織的大聯合,各自推派代表組成了“大聯合委員會”(下簡稱大聯委)。1968年2月6日,又進一步實現了按行政部門的大聯合,解散了各戰斗隊,取消了兩派群眾組織,并推選產生了新的大聯委,組成新的業務監督小組。外經委運動的形勢開始好轉,雖然造反派“打倒方毅”之心并未罷休,附和跟風的人卻越來越少了。
制造“假黨員”案被強行停止工作
“文化大革命”中,林彪、江青一伙為了達到篡黨奪權的目的,置大批老干部于死地的慣用手法之一,就是挖空心思地搜尋、夸大甚至捏造他們的所謂“政治歷史問題”,加以打擊迫害,在社會上掀起了“揪叛徒”的浪潮。
外經委的造反派知道方毅參加革命初期曾在廈門等地從事地下革命活動,后又在上海被捕入獄。要打倒方毅,只有在“歷史問題”上做文章,于是背著大聯委,私下組織幾個人,悄悄去福建、上海等地調查搜集打倒方毅的材料。
1968年4月初,這幾個人外調回京后,秘密地向原來一派群眾組織的幾個頭頭作了匯報,在群眾中散布方毅有“嚴重的政治歷史問題”。經過策劃,采取突然襲擊的方式,在4月8、9、10日接連開了三個半天的群眾大會。讓方毅在會上交代入團轉黨,在廈門從事地下革命活動,奉調去上海與黨組織接轉關系,以及被捕、審訊經過等情況,輪番突擊提問,讓方毅當場回答許多具體細節問題。其實在這次外調中,他們沒有查到方毅任何叛黨變節的問題,倒有不少人證明方毅被捕后堅貞不屈、在獄中勇敢斗爭的材料。關于方毅入團轉黨問題,在尚未查實的情況下,他們既不做進一步調查核實,也不向周總理和中央有關部門匯報、請示,更不顧大聯委中與他們持不同觀點成員的反對,竟公然宣稱方毅是“假黨員”,迫不及待地于4月13日悍然以“革命群眾”的名義勒令方毅“靠邊站”,強行停止他的工作,并對他實施“監督勞動”和隔離“監管”。
為了在社會上造成“打倒方毅”的聲勢,他們在機關院內、周圍大街以及方毅住地附近,刷寫“打倒假黨員方毅”等大標語,使來外經委談判的外國使館人員和外國代表團都能看到。在遭誣陷、被監管的日子里,方毅每天清早從崇文門外乘無軌電車到阜外大街,趕在8點前到機關,下班后又要擠車回家。多年來一直為他開車的司機老王擔心他體弱無力擠車出意外,天天都陪護著他一起擠車。方毅每天中午到機關食堂打飯,差不多總是最后,只能吃賣剩飯冷菜。他有糖尿病,后來只能用飯盒從家帶一點飯菜,等他夫人中午下班,用開水溫熱了送給他吃。除了上午勞動,還不時要遭受造反派的批斗。一天下來身心疲憊,回到家里還要在燈下寫“檢查”、“思想匯報”。一天夜里,方毅接到中共中央辦公廳通知,讓他上天安門城樓出席慶?!拔逡弧眹H勞動節的活動。第二天,方毅在“思想匯報”中,寫了參加這次活動的情況和感想,說見到了偉大領袖毛主席,看到毛主席身體很健康,毛主席還同他握了手……。不料這些人看到這份“思想匯報”后,馬上組織人貼出一批大字報,“聲討”方毅“借上天安門城樓之機,向革命群眾示威、反撲”,還攻擊他“利用同毛主席握手,撈取救命稻草”,接連開會對他進行批斗。
方毅被強行停止工作后,外經委的援外工作受到嚴重削弱和影響。周恩來得悉后,5月24日在會見幾內亞、馬里聯合代表團前,向陪同會見的有關同志詢問外經委的情況后說:你們回去做做工作,傳一傳,方毅還是做過不少工作的;方毅的歷史問題可以專案解決。但造反派并未理會總理的指示。
6月13日,中共中央、國務院作出對外經委實行軍事管制的決定。,24日派軍管小組正式進駐外經委,接管一切黨政權力,此舉受到外經委廣大干部、群眾的熱烈歡迎和擁護。軍管小組對兩派群眾堅持“一碗水端平”的原則,大力做促進和鞏固大聯合的工作,對于克服無政府狀態、恢復機關的正常工作秩序起了重要作用。他們了解到兩派的分歧和對立,主要是在“打倒方毅”的問題上,當時矛盾的焦點又集中在所謂“歷史問題”上。所以,在審干、專案工作中,重點抓了對方毅所謂“歷史問題”的進一步調查。從兩派中對等抽調了16人組成“方毅專案組”。為避免派性干擾,派出分赴各地調查的七個小組,每組兩派各有一人。經過近三個月的調查取證,外調人員于10月底前陸續回到北京。
這時,擴大的中共八屆十二中全會于10月13日至31日在北京舉行。方毅因“靠邊站”而未能出席這次會議。會議結束后,周恩來根據毛澤東多次講話和批示的精神,立即著手抓落實政策,解放一批老干部。
為了盡快讓方毅出來工作,周恩來在11月6日會見阿爾巴尼亞政府經濟代表團前,同外經委參加會見的軍管小組副組長鐘羽一、副主任謝懷德、大聯委群眾代表等談話。他首先問,外經委兩派群眾聯合得怎么樣了?當聽到回答說,對方毅的看法有分歧,還不能從思想上真正聯合起來時,周恩來說:你們年輕人造反怎么能這樣搞,把方毅是什么“假黨員”的大標語貼到大街上。對一個同志的政治生命怎么這樣不負責任?!你們有根據嗎?根本沒有什么根據嘛!大聯委的代表匯報說,軍管后組織兩派聯合外調,現已回來,并向總理匯報了關于方毅入團轉黨問題的調查情況。周恩來說:從抗日戰爭到現在有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的歷史對他也是個考驗吧!方毅就是有些重業務輕政治,有些驕傲自滿,他是軍管以前讓他“靠邊站”的,現在方毅的問題不解決,對外經委的工作、運動都有影響。周恩來便對鐘羽一說:方毅可以參加學習班嘛。鐘說:那一派不同意。周恩來說:要做工作嘛!鐘說:現正在整理外調的材料,準備發下去,讓群眾以主席思想分析材料,自己教育自己,看屬于敵我矛盾還是人民內部矛盾。周恩來點頭表示贊同。
周恩來的這次講話,使外經委的運動出現重大轉折,促進了兩派群眾的真正大聯合。會后,軍管小組在全委傳達了總理的指示,并向方毅傳達了總理的講話精神,請他重新出來工作。
11月14日,方毅結束了7個月被剝奪工作、受監管的生活。軍管小組又找專案組人員開會,對方毅入團轉黨、在廈門參加地下革命斗爭以及在上海遭敵人逮捕后的表現,根據總理講話精神和調查取得的大量證明材料作全面的分析,使兩派參與外調的人員對方毅歷史上的一些重大關節問題,統一了認識。然后,由專案組向各單位的群眾代表作了詳細介紹。專案組中一些原來堅持要打倒方毅、認定方毅是“假黨員”的人,就自己過去出于派性,對方毅入團轉黨問題所作的錯誤結論,作了自我批評。方毅重新出來工作后,積極協助軍管小組,挑起了全面領導援外業務工作的重擔。
事實說明,在“文化大革命”前期激烈動亂的歲月中,在外經委一度出現嚴重混亂局面的嚴峻形勢下,方毅以實際行動對林彪、江青一伙的倒行逆施,進行了堅決地抵制和斗爭。他雖身處逆境,仍忍辱負重,努力工作,堅決貫徹執行中央的外交政策和援外政策,在周恩來總理的直接領導下,依靠各有關部門、地方和廣大援外人員的共同努力,使對外經援工作仍基本正常進行,維護了國家的信譽,增進了我國同第三世界國家的團結合作。
注釋:
①“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林彪、江青、康生一伙誣蔑新中國建國十七年來執行的外交路線是所謂“向帝國主義投降、向修正主義投降、向各國反動派投降,撲滅人民革命”的“三降一滅”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