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派的情色沖動

彼時年少沖動，其實也正是人生美好時刻。

一

女兒是90后。

讀初中時，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媽媽，我好煩。”

“為什么煩呢？”我問她。

“我的新同桌……”她一臉為難，但終于說出來了，“他上課的時候手淫。”

我當時緊張了一下。

話說當年我讀初中時，班上有個男生就這樣。那是面色清秀的小男生，聽好友說，他沒有父親，跟著做點小生意的母親一起生活，寫得一手好字，作文曾經被老師當范文在班上讀過，他寫母親盼望顧客來臨的眼光，真的很細膩感人，也讓人心酸。

我沒和他同桌，所以有關他的事都是別人所講。后來，有人匿名檢舉過他上課手淫，班主任找他談話，弄得那個男生很自卑，中考失利讀了一個普通高中，后來再無消息。

我不希望女兒把這件事看得太嚴重，也不希望她因此困擾。于是，我說：“如果你覺得煩的話，可以和你的同學換座位啊。”她們的班主任是一個很開明的老師，允許學生自己換座位，只要雙方愿意。

不久，女兒和一個男生換了座位。

但自此，女兒會時不時帶回一些有關前同桌的消息，因為不同桌，就不介意。后來，一個女生和他同桌，我問女兒：“那這個女生是不是也很煩呢？”

女兒笑著說：“沒有啊，他們相處得很好，并且那個女生成功地幫那個男生戒了那個習慣哦。”

“哦，怎么戒的？”我很好奇。

女兒說：“那個女生很大方也很陽光，先是和他就這件事談過，希望他能改，他表示愿意改。然后，每當那個女生看到他不安時，就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結果，他的這個習慣竟然漸漸地就沒了。”

我真的覺得驚訝，現在90后的孩子對生理沖動能夠如此正視，處理相關問題竟然如此成熟。

二

他是70后。

當年的他，原本是一個很普通的中學生，愛看漫畫書，活潑好動，經常和一幫同學在操場上打打鬧鬧，成績一般。

那個夏令營，老師帶他們到江邊，很多同學發現江邊的淤泥粘性很好，就像橡皮泥。于是好多人開始挖泥巴玩，捏任何想捏的東西。

他，捏了一個怪頭怪腦的東西。有人問他：“這是什么？”他笑著說：“你猜。”

那同學瞪著眼睛左看右看，恍然大悟，笑了，原來他捏的是一個男性生殖器。

于是，同學一把抓過去，一番大呼小叫：“快來看啊，快來瞧，你們猜這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過來，有的人很快猜到了，呵呵笑起來，女生們很快也從他們促狹的笑聲中猜到大概，一個個紅了臉。

他的作品讓一幫人沸騰起來，這時，班主任過來了，問怎么回事。

然后，她看到了這個作品。她生氣地說：“你這個同學思想不純潔，怎么捏出這個東西來。簡直是……你給我講講，你干嘛要捏這個東西？”

他原來還輕松地以笑面對，但沒想到他的笑讓班主任誤以為他是故意的，更生氣，狠狠地批評了他一頓，然后說：“你得寫個檢討書，說說看，你到底怎么想著要捏這個東西，你必須在班上講一講原因。”

他講不出來原因，這是每個男人身上都有的東西，正值青春期的他不過是出于好玩就捏了這個東西。沒想到這觸犯了班主任的底線，把他由普通學生劃入壞學生的行列。

老師讓他在教室前面罰站，又讓他叫家長來。

家長聽了老師的話，也生氣，罵他：“你這個臭小子，小小年紀凈想著些什么，流里流氣的，不成器的家伙。”

他一時興起捏的那團泥巴從此糊在他的臉上，老師、家長輪番指責甚至是羞侮他，也讓他成為同學的談資。一氣之下，他輟學，開始游蕩。后來，他真的成了一個混混。

三

一幫60后的中年男人在一起聚會。喝酒，聊天，懷舊。

一個對另一個說：“嘿，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支帳篷的事？”被問的人一臉茫然。“初三，中午睡午覺的時候。”隨后，兩個人一起笑了起來，在其他人驚訝的眼光中，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起當事往事。

也是初中，炎熱的夏天，中午是一定要午睡一會的。他們倆一個睡在桌子上，另一個就把椅子拼起來睡。

睡在桌子上的那個先醒了，就往旁邊椅子上的同學看了一眼，結果，發現椅子上的同學的褲檔那里高高的。

椅子上的同學還在熟睡中，桌子上的同學就叫了其他幾個同學來看。然后大家就笑了起來。

不過，好在這件事沒有傳到老師那里，只是在同學中笑傳了一段時間，自然而然地過去了。

三十年后的今天，人到中年的他們再講起時，臉上帶笑，惆悵青春不再，無限感慨。

其實，每個人都年輕過，對于性都會經歷懵懂、好奇、向往與沖動，都會以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懵懂、好奇、向往、沖動。

這樣的時候，身為他們身邊的成年人，無論是學校老師還是父母，如果能理解他并且接納他們，不壓制他們，不用所謂的道德標準來評價他們，允許他們有那么一點健康的沖動，有那么一點原始的表達，其實是好的。

也許他會有時失控，做的事有點壞，欲望的表達有點赤裸裸，但是，你要知道，這只是特定年齡階段會有的沖動和表現。對于那些“壞”、那些赤裸裸、那些小失控，真的不必太較真，能放過時且放過，這對孩子們的身心才是有益的。

時過境遷之后，我們都知道，彼時年少沖動，其實也正是人生美好時刻。

那個時刻，正如勃萊在詩中所寫道的：我的血管中有艦隊出發，水道中響起細微的爆炸聲，海鷗穿梭于咸血的風中……

詩是美的，現實也可以是美的。

（編輯 李婉莉 njlwl@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