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當前素質教育的再思考

素質教育到底是什么樣的，目前學術界的定義還真不少。筆者比較認可的提法是：素質教育是教育者基于個體發展和社會發展的需要，利用各種有利條件，通過多種有效途徑，以適當的方法引導全體受教育者積極主動地最大限度地開發自身的潛能，提高自身的整體素質，并實現個性充分而自由發展的教育。這里還必須得強調幾點，一是必須面向全體學生，二是必須讓學生主動發展，三是必須讓學生個性獲得充分而自由發展，必須讓全體學生獲得德、智、體、美等全面發展。

為了讓大家進一步明顯地看出素質教育的優勢，接下來再把素質教育和應試教育做一下區分。在教育目的上，素質教育追求學生素質即德、智、體、美等的全面發展；而應試教育旨在應付考試，片面追求升學率。在教育對象上，素質教育強調面向全體學生；應試教育則把學校工作放在少數所謂優秀的、有升學前途的學生身上。在教育內容上，素質教育重視德育、智育、體育、美育、勞動技術教育等的“全面開花”，把這幾項教育有機結合起來；而應試教育則只重智育，片面強調對知識的掌握，嚴重忽視學生的德、體、美、勞等方面的教育。在教育方法上，素質教育注意在一定共同要求的基礎上對學生因材施教；應試教育則只是對少數學生提出“升學”應試的統一要求，并不去實現因材施教。在教育評價上素質教育要求從德、智、體、美、勞等各個方面來評價學生的素質水平；應試教育則把考試作為唯一的評價渠道，將分數作為唯一的評價標準。在教育結果上，素質教育“不求個個升學，只要人人得到發展和提升”，每個學生最好都能達到“及格+特長”的標準；應試教育則只成就少數人升學，獲得成功，而大多數學生的特質發展卻被嚴重忽略，以失敗者的心態走向社會，奔赴人生之途。

事實上，這些道理大家似乎還都明白。但素質教育，我們畢竟已經喊了幾十年了，卻仍罕見一些令人滿意的改革成果，尤其是高中教育階段，更是讓人感受到一股越來越濃烈的“偽化、畸形、變質”的味道。

先說說這偽化的味道。當下的中小學校，沒有哪一所不在信誓旦旦———如何如何實施素質教育的———各級各類的教育工作計劃和總結、教育會議、教育論壇等，無不都在高談闊論著。尤其是一些高中學校，更是表面上把素質教育搞得轟轟烈烈，而部分學校內里卻總是一門心思、扎扎實實地在抓高考升學率。實施素質教育只是裝樣子講給別人聽的，寫給或做給別人看的。之所以要在表面上搞得轟轟烈烈，僅僅是為了顯示自己如何重視，而絕不是真想去實打實地去做，離學科教學和師生身心還遠著呢。素質教育實施的主渠道本就該是學科教學，也只有把它有機融入其中，才會真的能大有作為，才可以稱作徹底的素質教育，而絕不僅僅是在那里搞些遠離學科教學的德育活動。請看，當下的一些學校（尤其是高中）素質教育活動有幾家不是遠離學科教學的，有幾家不是為搞活動而搞活動，甚至干脆就把素質教育實施就直接等同于額外搞活動。

更令人難以理解的是，有的學校竟還三分實搞活動、七分花錢來請媒體包裝，甚至根本就沒搞什么活動、做什么研究，也要把“想當然”的東西當作真實成果包裝出來。目前，這種包裝早已成了一種集體無意識的必然選擇。更有甚者，一些人還通過這樣的包裝來假公濟私。需要強調的是，這種包裝化的“素質教育實踐研究”已遠不是某些學校、某些領導和某些媒體的問題了，早已儼然形成了一種“存在即合理”的學術風氣和環境。試想想，這樣的學術風氣和環境下又能誕生一些什么樣的素質教育實踐研究成果呢？這樣的成果對素質教育的健康發展又有何益呢？

教學就必須要研究，教學中的大大小小的問題本身就是研究課題，那些用心思考和研究而得到的、有益于促進教學健康發展和提升的成果，本身就標志著我們教師的成長。至于在學科教學中實施素質教育的實踐與研究，也是要遵循這樣的規律的。然而，在今天這個應試教育為主流的大背景下，學科教學應試化，急功近利，把學生和教師都異化為分數。素質教育僅僅成了漂亮的口號，成了一些遠離學科教學和師生健康發展的額外活動。一切想著高考，一切只為了高考，教師只能屈服于這樣的現實，只能在這夾縫中無奈、痛苦、麻木地教下去。因為教師不能不吃飯，不能不養家，不能不生存下去。這樣的現實背景下，想不叫素質教育實踐長期遠離學科教學和師生健康發展，想不叫研究與活動長期形式化，我們能夠做到嗎？現在想找到個在學科教學中實施素質教育且效果明顯的真典型，以激發教師并喚醒教師自主發展、提升和超越的靈魂，真的到學科教學中去實施素質教育，真的是難上加難！目前，在普通教育領域，尤其是高中教育領域，素質教育的實施就只能是如此地被折騰著甚至偽化著。

接下來說說畸形的味道。德育和校園文化建設工作是學校實施素質教育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無疑是十分重要的。然而，長期以來，德育和校園文化建設工作一直存在著強制化、形式化和虛空化等弊端，一直遠離學科教學和師生健康發展的實際，甚至幾乎不能相融。只要是高考升學有需要，德育和校園文化建設工作就都統統往后靠，就統統得化大為小，化小為無。于是乎，部分學校領導就都選擇了功利主義和機會主義。你不是說我不重視德育和校園文化建設嗎？等到高考升學工作不甚緊張的時候，我就拿出一些形式主義的工作給你看看，我才不去管這些工作離學科教學和師生身心健康發展到底有多遠呢？

到了今天，就是想搞一些素質教育活動，也往往因“安全大于天”而取消了?，F在，部分中小學，連強度大一些的體育教學項目都取消了，至于春游、秋游，到鄉下體驗生活、到工廠參觀學習、到烈士陵園掃墓，搞社會實踐活動之類的真活動也就更別提了。然而，學生畢業時還被要求裝模作樣地去填寫什么社會實踐活動調查表。于是，幾近一色地造假，應付上邊檢查或走個過場，以免影響學生升學。學生都被圈了起來，都成了“死讀書、讀死書”的圈養動物，這就已經夠備受身心摧殘的了，又要讓他們瞪眼睛說瞎話，填表造假，這還談什么素質教育啊！難怪有良知的教師都在慨嘆：素質教育的出路在哪里！這種畸形的素質教育，對孩子的健康成長、對民族的繁榮與強盛還有何益？更有甚者，學校所在地的各級政府部門還常責令搞一些應景式活動，不僅與學科教學和師生健康發展不甚沾邊，還干擾了學校正常的德育和校園文化建設工作，對學校實施素質教育幾乎沒什么益處。很多教師（包括學校領導）又都在慨嘆：這種局面何時才有個盡頭！

最后再說說變質的味道。請看一些高中學校，高考考什么就教什么，高考怎么考就怎么教。怎樣應付高考才能最省心、又有一定效果呢？只有最原始的高壓和強灌，只有把高考可能考的東西都塞給學生讓他們去死記硬背，只有依循考綱和考試說明，按照《高考訓練一本通》之類的體例搞“流水線”式的應試強化訓練，只有高一就瞄著高三、把課堂教學都應試化（語文教學甚至都可以不講課文了），成年累月、鋪天蓋地地反復強化訓練。教學過程簡直就成了“壓、灌、練、考、評”的無限循環，沒有規律、方法的探討和發現，沒有真正學習、探究意義上的成功與快樂，至于如何喚醒、強化和固化學生自主習慣，培育和提升學生的自主精神、健全人格、思辨能力、創造品質等，則就更成了天方夜譚。說得更準確、到位一些，在這樣的背景下，學生的人性、人格、品格、精神、思辨力、創造力等統統變成了試卷上那個可憐的、蒼白的分數。以分數來衡定學生一切，以分數來直接評定學生優劣。到目前為止，在學科教學中有機而無痕地融入素質教育，還遠未成為廣大高中教師的自覺選擇；素質教育還僅僅被誤讀為搞搞活動之類，仍被視為與學科教學無關，只是用來應付上級檢查的把戲。這樣的高中學校學科教學現狀，哪里還能見到一丁點兒素質教育的影子。

不講方法，不尋規律，不研究教學生學習、探究、思辨和發現的策略，更不研究如何健全學生、鑄魂立人，只是一味地要求師生苦干、蠻干。早上6點半、晚上10點半（上晚自習，學生回家還要熬夜），中午休息不到一小時，已經成了一些學校高三教學獨特的“風景線”。對此，大家都心領神會，都認為自己在做最對得起學生和家長的事情，都認為自己在辦學校、家長、社會最滿意的教育。至于學生都成了做題的機器，都成了考試的奴隸，都成了只會被動做事、只等條件做事的木偶，甚至成了厭恨學校甚至厭恨社會的靈魂扭曲者，誰還會去過問。大家似乎都抱定了這樣的打算：只要學生上了較理想的大學，只要學校能夠較光彩地把學生推向高校大門了，至于學生以后的如何發展誰還去管它。不僅如此，教育行政管理部門還要年年給學校下達“步步高”式的高考指標，助推這種“目中無人”的應試教育的愈演愈烈！在這種被嚴重偽化和畸形化的背景下，素質教育實施想不變質都很難??！

素質教育，正在一天天地被某些學校“偽化、畸形、變質”著。大家都來救救學生吧！為學生的明天，也為中華民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