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霞
(CMCU·中機中聯,重慶 400039)
中國古建筑的“場所精神”與地緣或方位釋義
李麗霞
(CMCU·中機中聯,重慶 400039)
該文在深入解讀《營造法式》等古典經典的基礎上,分析闡釋了中國古代建筑的“場所精神”。作者認為中國古代建筑是一種國家法定本文,而非個人創造。中國古代已實行了建筑的“標準化”制度,成為一種國家意識形態圖式。
場所精神;營造法式;古代木構;符號系統;語言系統;建筑制度
古代中國算命術中有將十二地支、十二生肖和二十八宿對應配套的習性作法[1]。
通過人的生辰八字與天象星宿關聯而形成一種關系,雖說這種關系并沒有科學性,但從文字解釋上卻有著某種現象學意義,即把宇宙看成一個大符號系統。數字如同法網一般將這些符號連結成一個系統。比如,中國古代建筑的開間數常用奇數,體現出居中而尊的倫理道德觀念。《易傳》中有奇數對應天,居于陽類;偶數對應地,屬于陰類,有陽冷和不祥之義。所以,在中國古代建筑史中,奇數作為模數一直延續3千多年[2]。由此我們知道“數的符號意義”:中國古代建筑與天象人事的同構關系,與天同構的天人合一形態(西方建筑的現象學研究多關注建筑與宇宙,世界的關系)。比如中國古都城的定位模式:以北極為中心,與天對應的秩序,這是中國古代都城總體上的共性。這是觀象于天,故有“天朝”之稱。
據文載,天朝秦都布局確與天象對應。《三輔黃圖·咸陽故城》說:“筑咸陽宮,因此陵營殿端門四達,以則紫宮,象帝居。引謂水灌都以象天漢,以橫橋南渡以法牽牛”,“更命南信宮為極廟,象天極。”由此而力求天文地理同構的天人合一之境。

漢長安城也與北斗、南斗二星象對應,以合天象,且天象與政治制度秩序對應。于是都城建筑從整體的規劃布局到具體的單體形象均是一種天、地、人對應的象征符號。漢長安城與天象、八封對應圖為:

這樣乾—坤 —天 —地 —紫禁宮—漢皇宮 西北—西南對應,形成“場”的語意系統。這近似于諾伯格—舒爾茲所說的知覺場,其要素包括:中心性、方向性和韻律性、地方精神和場所。場所有地方、所在、城、村、地點、住處、位置、身份、生活方式、座位職務、推進的時間過程、情形、處境、發生、事件、安置之意。在《營造法式》中,有以日影測地,以天象對應一說。
這種選點方法是一種 “場所”觀念。秩序對應,即以現象→結構→ 精神。從物、集合到事件,由失落而尋找到家,諸如此類的多種現象集合為場所,即人的在世和存在的支點。在空間之中的身份和方位,這就是諾伯格—舒爾茲的 “場所精神”。
而 “身體”則把我們引入了延伸環境中的圍合和基本單位,這就是延展空間。知覺從垂直與運動角度討論空間的圍
合。作為身體,知覺設定了一個有組織的連環環境。在造型語匯選用上,《法式》規定出了一套“語法”系統類型,或為模式語言。于是我們說《營造法式》是一套約定俗成的或被制度化了的信號和代碼系統。如果按照海德格爾所說 “語言是存在之家”(language is the house of Being),漢語就是中國人的家,有不同的存在就有不同的家。曾經有詩人學者鄭敏先生認為五·四開始倡導的白話文,以為白話文可以使中國現代化,但現代化的白話文使蘊含著深厚的傳統文化的文言文逐漸地遺失。文言文的遺失從某種意義上說失去了傳統漢語文化的根基——“家”。因為古漢語文言文的存在是與其所在的場所相關聯的,是特有存在著的,也是白話文和拼音字不可取代的。這正如卡西爾說的人生活在語言符號中,海德格爾表達了人以語言“棲居”之意。因此《法式》的意象和圖形是古代漢文化折射出的“鏡像”。中國古代是天—地—人合一的空間觀,與海德格爾所描述的天—地—人—神合一的理念都強調了“人”的“在場狀態”。同海德格爾描述的古希臘神廟相比(強調光線、夜晚、黑暗等),中國古代的木構的形式顯得更為抽象,正如中國的畫是一種沒有光的畫面。
說到漢文言文是古文化的“家”,則可舉一例:在以“院”為原形的宮廷建筑中,墻這個要素即是邊界,又是線,它在中國古建中占有相當比重。《營造法式》并未從形而上角度對其描述而是具體的規定,“筑墻之制”即是:每墻厚三尺,則高九尺,其上斜收,比厚減半。若增高三尺,則厚加一尺,減亦如之。這是對墻高厚比所制定的規范。在中國古文化典藉中對墻有多種觀念性描述:《周官·考工記》說到墻的高厚比率;《尚書》有“既勤垣墉”;《詩》有“崇墉圪圪”;《春秋左氏傳》提到“有墻以蔽惡”;《爾雅》的“墻謂之墉”;《淮南子》的“舜作室,筑墻茨屋,令人皆知去嚴穴,各有室家,此其始也”……等等。墻有城墻、宅墻,是一種秩序,與土地占有有關,是一個領域與圖景。因此有了入口秩序與排列。墻不只是防衛,而是一種縮小的“宇宙圖形”。這些典籍均以其“文言”符號說明了中國人的“居”的意念。
中國古建對空間的組織。如前所述,以南北軸線和天地對應而形成的“場所”為核心,然后在四方方位上形成一種空間組織,如同一棋盤,空間排列組合、井田、井干的整合即形成古建群的空間構圖。通過這種組合與四方、天象對應,被理解成為一種政治、道德、自然秩序空間連續系統;理性結構、整體布局、時間綿延而形成一個都城。尤其在北方平原地區,根據地形四方連續,組織圍合空間的“邊界”構成了特有的建筑造型圖形(或圖像),比如庭院,由墻構成東西方向的圍合,而南北方向圍合則以中軸組織進深,有門、廳、殿等形成正面的空間序列結構。
有別于在整體空間構圖中展現出的“方正”和“對稱”,古建筑的具體部位的造型常常傾向于相似自由的“曲線”。《禮記·明堂經》說,“復廟重檐,天子之廟飾也”說明重檐即是裝飾,又是等級之符號。這種向上的“升騰”展現出壯觀、美麗和光彩。拋物線狀的屋檐曲面其功能是減緩檐口滴水,或者是一種“儀式”化了的造型。其“飛”的形象和“非常”的抽象曲線變化是一種理性的有限度的“浪漫”,富于幻想的形式,表現了中國建筑特有的審美。李澤厚引《詩經》中“如惲斯飛”,“作廟翼翼”描述了“四宇飛張”的效果[3]。
《營造法式》“檐”中引《詩》描述到:如歧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斯飛。說檐阿的勢,像鳥飛一樣,飛有一種姿“勢”,尤以雙曲線的豪華(重檐)是專為皇帝的“裝飾”。裝飾指沒有功能的儀式需要。《禮儀》:升,主人阼皆上。堂楣,把上翹曲線隱喻為眉的擬人化[4]。
飛昴,在《說文》中解釋為“楔”,這是措昴在形成“飛”的造型的具體作用,何晏《景福殿賦》把飛昴描述為“飛昴鳥踴”,類似鳥在飛。我們可以在中國古代建筑史中發現許多種“原型”,比如中軸,四方連續的平面組合、飛檐等。《營造法式》的制度化了“類型”的原型是一些范式。
《營造法式》分別通過解釋了宮/闕/殿/樓/亭/臺榭/城/墻/柱礎/定平/取正/材橫/飛昴/爵頭/鋪作平生/梁/柱/陽馬/侏儒柱/斜折/門/烏頭門/華表/……以及 “壕寨制度”、“石作制度”、“大木作制度”、“小木作制度”、“雕作制度”、“旋作制度”、“鋸作制度”、“窯作制度”以及上述作制功限、料側、圖樣等一套系統法則,把建筑從圖樣到施工的系列制度化,從而形成宮式建筑的類型法則。 譬如《爾雅》對“宮”釋:

再如:關于高臺的意義,《墨子》有:古人陵阜而居,穴而處,潮濕傷民,所以后來,筑高臺以抗風寒,而墻則別男女之禮。《白虎通義》有:才以高臺為宮或皇帝居。前者從功能道德的角度論述了高臺的語義內涵;后者則從社會等級的角度論證之。
有如講到“闕”,《春秋公羊傳》有:諸位天子有別。 《同宮》有:示治法;《白虎通義》有:尊卑。《釋名》有:觀望中間一道。再
如對殿的解釋是:《蒼頡編》殿釋為堂。《周官·考工記》說為重屋,且有具體尺度比例要求,夏后氏時南北要求二七,寬四。《禮記》天子之堂為九尺,諸候七尺,大夫五尺,士三尺,是等級分明的政治制度。
談到“城”,許多著述都引用《周官·考工記》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涂九軌。王宮門阿之制五雉,宮隅之制七雉,城隅三制九雉。這一模式已成為歷代都城的基本原型,略有改動的也是因地形尺度或其它原因。可以看到這些類型很早就成型了。而立面的類型也在“法式”其它制度中已定形了,想當時可能是使用歷史中古典建筑模式的歸納總結而成[5],這是一種類型。
城市,社區政治化,城市的網格化使城市成為一個國家一部分。街區被編碼進入政治防衛的一部分,空間重復、空間被納入道德規范組成“道德社區”和軍事化社區,而這個街區結構命名都具有某種文學性隱喻或敘述,它象征了吉祥太平,它是一個理想國的圖式,它成為極權的產物,是一種政治社會學的修辭性話語。“建筑物代表了權威,象征了權力,成為沖突的場域與政治資源[6]。“建筑物的營造環境,呈現了一個既定的社會秩序,以及經濟、政治和社會權力在其中的分布的方式。”禮制建筑向我們再現了宗教政治權力,禮制建筑就被設計出來實現這些需要,它是一種立國政策,所建筑形制就是一種社會制度,是國家形態的“鏡像”。他們是國家或“家”干預社會的產物,是馴服人民的手段,政治組織直接物化為建筑組織。
政治制度與建筑制度,鄉野趣味與農業形態,街區組織與都城保護,“建筑物體現了那些權力者的社會觀,這些社會觀被描述成建筑形式:社會制度、社會生活、意識形態、社會法則系統、文化與宗教、政治宇宙觀的一體化產生了建筑形式,形成一套語法規則、文化空間形式、農業形態的國家圖式與宇宙圖式一體化。因為那時還沒現代工業化的社會分工。
談到建筑史的共時化傾向或者非時間化的形式問題,在西方藝術中,理論家們斷言,“根本不存在什么客觀的視覺,人們對形和色的領悟是因氣質而定的”[7]。這說明西方藝術強調個體化特征,但中國藝術情形正好相反,中國藝術不是個人的而是群體的。從這種意義上說,中國古代建筑是一種國家法定本文,而非個人創造。在古中國,個人化的產品呈現為“筆跡”的特征,正如中國古代文人墨戲與書法,而建筑則不同,這是社會制度的產物。既然是一種社會規范圖式就不存在個人感悟和氣質問題,各個地方的構筑都以“法式”為摹本。這就是說圖形、用材、尺寸、色彩都是構筑前已有了的。個人感受已不存在,從這種意義上說,中國古代已實行了建筑的“標準化”制度,成為一種國家意識形態圖式。
[1]江曉原.歷史上的星占學[M].上海:上海科技出版社,1995.
[2]俞曉群.數術探秘[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 三聯書店,1994.
[3]李澤厚.美的歷程[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4.
[4](瑞士)H·沃爾夫林.藝術風格學[M].潘耀昌,譯.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
[5]這是一種“類型”歸納,或類型學。Aldo Rossi和Rob krier有都市類型學之說,其方法是角度化 (angling)/分割(segmentation)/增加(addition)/元素的合并(merging)/重疊(overlapping)/混合(amalgamation)/變形(distortion)(參見季鐵男《社會學“類化”與建筑類型家》,載季鐵男編,《建筑現象學導論》第271頁。)這是一個深刻的問題,遠不是北京“奪”式建筑那么粗淺。吳良鏞先生在“菊兒胡同”的“院”的意象研究中已對“類化”的“現代轉型”問題做出了有意義的償試。
[6]參見Anthony D.King(1993)“Building and Society”,in Ben Farmen£Hentie Louw(eds.),Companion to Contemporary Architectural Thought.London:Routledge.PP.118~ 121.
[7](瑞士)H·沃爾夫林:藝術風格學[M].潘耀昌譯.遼寧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頁.
責任編輯:孫蘇
區縣建設
重慶市綦江區建委全面推行工作人員下工地制度
近日,重慶市綦江區城鄉建委召開安全生產領導小組例會。區城鄉建委主任、安全生產領導小組組長趙福宇在會上要求,全面推進城鄉建委機關事業單位工作人員下工地制度,加強建筑行業安全監管,督促生產經營單位認真貫徹執行安全生產法律法規及國家標準、行業標準的各項規定,糾正違規違章行為,排查整改事故隱患,實現安全生產監督重心下移,關口前移。
據了解,下工地人員包括區城鄉建委機關事業單位全體工作人員(質監站、安監站、檢測中心、崗培中心工作人員除外)(以下簡稱工作人員),方式為每月分組按計劃對在建工程項目實施安全監督檢查。委領導每月不少于四天,中層干部每月不少于六天,一般工作人員每月不少于八天。工作人員下工地前須到安全科登記,下工地要嚴格排查工程項目質量安全隱患,認真填寫檢查記錄,每月定期將檢查情況報送安全科。對于發現的一般事故隱患,應當責令施工單位立即整改。重大事故隱患應按隱患整改"五落實"要求處理,跟蹤整改情況,實行從發現、督辦到整改、銷號的閉合管理。工作人員應于當天將重大事故隱患報質監站、安監站;質監站和安監站應立即下達整改通知書,并函告項目所在地街鎮(園城),督促其履行安全生產職責。(綦江區建委)
Paraphrasing on"Place Spirit"and Geography or Locality of Chinese Historic Building
The"place spirit"of Chinese historic building is analyzed and expounded after deep unscrambling classic works like Building Establishment Style.The author believes that Chinese historic building is a kind of national standard style,not individual creation.Building standardization system has been implemented in ancient China as a national ideology.
place spirit;Building Establishment Style;ancient wooden structure;symbol system;language system;architectural system
TU-021
:A
:1671-9107(2013)12-0004-03
2013-10-08
李麗霞(1975-),女,山西晉城人,本科,工程師,主要從事建筑工程工作。
10.3969/j.issn.1671-9107.2013.1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