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寫到午后（外二首）

凱里學院 田興家

我常常寫到午后，人們開始忙碌

寫到蟬在樹林中鳴叫。“日子長著呢”

他們看著各自的莊稼，互相談笑

談起兒女們的未來，和他們的往事

“那些時光是怎樣遠去的呢？”

有人抬頭，看不到多年前飛過的鷹

卻想起童年撿過的稻穗，像一首山歌

已經很久沒有人唱起。每一個午后終究都遠去

但他們不會感慨，不會像我常常寫到午后

寫到他們的生活在哪一天停止，他們的兒女

在午后歸來淚流滿面。“日子長著呢……”

汗水依舊滑到嘴邊，依舊帶有咸味

像這陽光一成不變，照在大地上

照著沉默的村莊

安 靜

我要安靜，像雞鳴一樣安靜

像窗外的風一樣安靜

看著山川、田野……

我要銘記每一寸泥土，每一塊石頭

每一個死去或者活著的老鄉

他們走過我家門口時

我才開始背著書包去讀書

我以為村莊是我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我幻想著戀愛，結婚，生子……

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還在讀大學

我幻想過的姑娘早已成為婦人

寒假時，我一身空空回到村莊

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門

當她回到娘家，我從窗前

偷偷地看……看著看著我就安靜了

像我的村莊，在歲月里那樣安靜

清 明

他們擺上煙酒肉，點燃相紙炮

在祖先的墳前磕頭，祈禱一生平安

儀式匆匆結束，在晴朗的午后

誰也不愿說起往事。而鳥群飛過頭頂

那么多年遠去了，天空依舊空曠

有人看著滿山的野花，開始思考人生

思考終究有一天，他們也會變成一堆泥土

而有人大聲說笑，圍在墳前劃拳喝酒

如果人有靈魂，那祖先一定高興極了

因為這些子孫，和當年的他們一樣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