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爾貝和畢加索之間相隔了半個世紀,但他們卻共同見證了巴黎作為“藝術之都”的崛起。庫爾貝來自法國奧爾南,畢加索出生在西班牙馬拉加,他們不約而同選擇了前往法國首都巴黎創業。經歷了平凡人的奮斗歷程,他們的事業在非議聲中迅速發展。1850年之后,庫爾貝開始小有名氣,那時候的巴黎在城市化影響下醞釀著巨大的變化。奧斯曼男爵在此方面所做出的努力隨著1870年9月法蘭西第二帝國的衰落被迫告一段落。30年后,畢加索所鐘情的城市巴黎已經在西歐城市中獨占鰲頭。它不像倫敦一樣人口密集,卻成為現代藝術創作的搖籃:從時尚到繪畫,從文學到戲劇,多種藝術形式百花齊放。到了1900年左右,有了燈光點綴的巴黎燈火通明,仿佛海上燈塔向四面八方放射光芒。巴黎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品味之都”,再沒有一個城市能與之匹敵。
庫爾貝——巴黎的農民
19世紀30年代末,庫爾貝離開家鄉弗朗什一孔泰大區。那時的他剛滿20歲,儼然巴爾扎克作品《高老頭》中的拉斯蒂涅,渴望榮譽、財富和女人,外省的平凡生活滿足不了他的野心。但是庫爾貝絕非貧寒人家的孩子,他的父母坐擁大量地產,居住在法德和法瑞邊境的弗朗什一孔泰大區奧爾南鎮,是當地名流望族。出生于1819年的庫爾貝自小便受寵溺,父母舍不得他在學校忍受嚴厲管制,很快就讓他退學前往畫坊發展繪畫興趣。他先是在貝藏松地區接受教育,在19世紀30年代未來到巴黎,那時的巴黎正是畫家德拉克羅瓦(Delacroix)和安格爾(Ingres)大顯身手的天下。受到他們的影響,剛到巴黎的庫爾貝走上了浪漫主義畫派道路,他描繪青春、栩栩如生的吉他演奏者和熱情如火的戀人,他的裸體作品張揚著充沛的生命力。受傷的騎士、陶醉的夢想家和癡迷的魔術師彰顯出浪漫主義畫派的魅力,卻依然無法阻止歷史車輪的前進。諷刺畫涌現,藝術家開始用更寫實、更客觀的視角看待世界。
自1846年起,庫爾貝開始接觸波德萊爾早期的著作,理解到他對“現代派”的看法。庫爾貝還通過旅行和游覽盧浮宮結識了西班牙籍和荷蘭籍的作家,他們重新燃起他初來巴黎時就有的奔放熱情。1848年,社會階級矛盾和路易·菲利普王朝專制統治激發了1848年革命。共和黨人庫爾貝沒有、也不需要參軍,他認為拿起畫筆已經足夠。庫爾貝的《大提琴手》及另外四幅作品(其中有三幅風景畫)引起了巨大反響。這幅畫打破了自1849年沙龍以來,大尺寸畫作只能以歷史或宗教領域的宏偉主題命題的慣例。在庫爾貝的作品中,主角不再是昔日的那些英雄,而是一些來自鄉村或城市的無名小卒。他的作品中傳達出一個作家對社會轉型變化的思考和憂慮。
庫爾貝簡直就是一名“全能畫家”,他能夠賦予所有繪畫主題新的生命力,不論是風景、人像還是集體場面都栩栩如生。1855年,法蘭西第二帝國還認為自己實力強大,要在巴黎舉辦一場公共展覽。與此同時,庫爾貝決定同期舉辦一場個人展覽,他對政府想要展示經濟發展和藝術進步而組織的作秀式展覽厭倦透了,他想自己當家作主,要講述屬于自己的故事。他找人修建的“現實主義小館”就坐落在離政府展覽不遠的蒙田路上。在那里,庫爾貝的展覽賣出了40余件作品,他的名作《畫室》也參與了展覽。
庫爾貝的努力換得了成功女神的眷顧,他成為了第二帝國時期畫價最高的藝術家之一。金錢給了他自由,不需要再為政府效力,有能力在藝術品市場投資并左右價格。這位左派畫家在第二帝國期間時常被監視和封禁,卻一直頑強地與政府周旋。庫爾貝能夠畫出家鄉的美景,也能夠繪出現代社會的不良風氣。他也成為了許多新潮流藝術家的靈感來源,其中第一個就是馬奈。
愛德華·馬奈,被遺棄的畫家?
出生于中產階級家庭,拒絕接受藝術學院的錄取,熱衷于參與沙龍活動,渴望得到認可……在庫爾貝和馬奈之間有太多的共同點。除了馬奈之外,在1861年到1883年間,還有哪個畫家能夠懂得與時下最好的作家保持聯系,并借此獲得名聲、知識和靈感呢?他的社會教養、托馬斯·庫圖爾的教導及其本人對社會現狀的憂心都推動著馬奈不斷前進。在20年間,面對不同的境況和繪畫主題,他展現出獨一無二的膽識和靈活個性。不論作畫對象是耶穌像、女性的身體還是炙手可熱的政治辯題,馬奈從來都沒有退縮過。即使是面對失敗,馬奈仍然是一副完美巴黎人的做派,如瀟灑的花花公子一般輕松對待。和庫爾貝一樣,與波德萊爾的友誼在19世紀60年代初期對于馬奈來說非常重要,那時的馬奈已經下定決心要重新審視社會的現代化浪潮。從波德萊爾的角度來說,他在馬奈身上看到了西班牙畫家戈雅的影子,個性尖銳的馬奈絕不只是庫爾貝的追隨者,他的身上有著無窮無盡的能量。1861年,馬奈的事業開始起飛,部分評論家對于他的作品《彈吉他的西班牙人》做出的評論為馬奈贏來了更多的關注。馬奈就此進入了二流畫家的圈子。第二年,波德萊爾評論馬奈的時候說:“西班牙的巨人逃難到法國來了。”被稱作是委拉斯凱茲和戈雅的繼承人,馬奈心中很是高興,他發揮西班牙文化特長,用畫筆描繪美麗的舞女和兇惡的斗牛。《瓦倫西的勞拉》所描繪的勞拉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她是馬里亞諾率領的皇家軍隊里的明星,于1862年8月受到了巴黎人的歡迎與熱愛。1863年對馬奈來說本應是重要的一年。3月,信心滿滿的馬奈用盡全部資源,在意大利大道的馬汀愛(Martinet)畫廊舉辦畫展,展覽了近期的15幅畫作。馬奈畫的是新時代的巴黎,有數不盡的咖啡館,洋溢著小資情調。但是展覽最后獲得的評價非常糟糕,馬奈還聽說沙龍的裁判也拒絕了他的作品。在諸多不順之中唯一的安慰是在4月24日,拿破侖三世要求畫廊給被“遺棄”的藝術家以機會展示他們的作品。在兩年后的1865年沙龍中,《奧林匹亞》又再次遭到看客的嘲笑和質疑。結果就是馬奈再無機會接近1866年的沙龍,他的畫《短笛》(奧德賽)也被拒之門外。馬奈了解自己堅韌的個性、獨特的藝術品位和精神追求會令自己在1867年巴黎世界展中遭受攻擊。但在此期間,他毅然組織了首次個人回顧展覽。
第二年,馬奈的風格開始變得更現代,少了一些西班牙情愫,也更貼合大眾的審美口味,開始受到專家的鼓勵與支持。到1874年左右,馬奈的口碑越來越好。70年代末,隨著新的藝術風格的涌現,越來越多的評論家和文藝愛好者開始喜歡馬奈,他成為了巴黎最受關注的畫家之一。
結語
庫爾貝和馬奈很快就成為了公認的巴黎現代派鼻祖;后來的印象派大師修拉和高更明顯受到他們的影響,年輕的畢加索也認真學習和熱心收集過庫爾貝和馬奈的作品,這位西班牙畫家的出現可以說是奠定了20世紀初巴黎的藝術地位。畢加索用了七年時間才擄獲了巴黎的芳心,從他來到巴黎的第一天到《1907年阿維農的小姐》誕生整整是七年的時光。1900年巴黎承辦世界展覽會,這個優雅的藝術之都吸引了大批游客。19歲的畢加索也展覽了一幅催人淚下的油畫《極致甜蜜》(L’Extreme-onction),如今已經被毀。年輕的畢加索在法國的經歷將他身上的外省人特質打磨光滑。他開始學習梵高和高更的熱烈、勞特列克的優雅和馬奈的引人入勝。通過畫冊集他可以盡覽巴黎藝術圈的作品,自1901年起他也開始融入這個圈子。沃拉爾的各種畫冊充分證明了年輕的畢加索卓越的學習能力,他學習了普桑(Poussin)和安格爾的畫風,也吸收了現代派的精髓。他的繪畫主題從安靜的斗牛場到打獵的女子,十分多元。但不論是立體主義還是后來的其他風格都沒有將畢加索與現代派分隔開來。1950年以后,畢加索的多元風格被越來越多的人所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