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父親

在安徽省阜陽市某縣初三學生劉家聰的記憶中，父親一直是個模糊的形象，因為在他剛出生時父親就去了國外。三年前，父親終于從國外回來，然而，兩個月前又再次出國。

2012年10月5日晚7點多，劉家聰補完課后直奔百貨大樓，想為即將六十大壽的外婆挑選一份生日禮物。

劉家聰走進百貨大樓二樓服裝商場時，他驚訝地發現，相距十幾米遠的另一個柜臺前，爸爸喬志偉正在挑選衣服，身邊是一名打扮時尚的三十多歲的女子。

劉家聰頓時愣住了，兩個月前爸爸不是已經出國了嗎？他怎么會在這里？那個女人又是誰？此時爸爸已經挑好了衣服，付完賬，女人挽起了爸爸的胳膊，兩人笑著向外走去。難道爸爸出國是假，在外面有了女人才是真？

劉家聰邁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家中，母親劉婉覺察出兒子的異樣，便問他怎么了。劉家聰終于忍不住了：“媽，爸爸真的出國了嗎？我剛才在百貨大樓看見他了，他竟然和一個女人挽著胳膊！”

劉婉嘆了一口氣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說完，眼淚落了下來。這讓劉家聰更確定是爸爸有了外遇，但他不明白的是，性格一向剛強的母親怎么變得這么懦弱？

坐在書房里，劉家聰無心做作業，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成長經歷。自從懂事開始，媽媽就告訴他，他剛剛出生時，學醫的爸爸便去了美國深造，之后就留在了美國。他只看過爸爸媽媽的一張合影，由于是遠景，根本看不清爸爸長什么樣。

他也曾問過母親，自己為什么隨媽媽姓，父親到底叫什么？母親只是解釋說，因為外婆家只有她一個女兒，于是外孫便隨了劉家的姓。

2009年7月，劉婉告訴了劉家聰一個萬分高興的消息：父親從美國回來了！第三天，父親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走進家中，他這才知道父親叫喬志偉。

劉家聰從父親口中得知，他回國后供職于北京一家醫藥公司，由于想念他們母子，特向公司申請派駐到這里。

公司為父親租了一套百多平方米的精裝住宅，但是因為外婆身體不好，母親和他仍然住在外婆家，只有在周末時，母親才領著他住到父親那里去。

有了父親的日子，劉家聰一下子挺起了腰桿。正當劉家聰陶醉在父愛之中時，又出現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2011年8月的一個周末，父親告訴劉家聰，他要再次去美國，一個同事在加州辦了一所中醫院，請他過去幫忙。劉家聰只能無奈地接受了。

而現在，父親竟然沒走，而是在外面有了女人。少年的心一下子被刺痛了，他想當面質問父親，你還配做一個父親嗎？

劉婉也悲從中來，她何嘗不想將喬志偉拉回來，可是，兒子口中的那個女人才是喬志偉的合法妻子！

劉婉，1973年出生于安徽阜陽。從醫學院畢業后，她到阜陽市一家合資醫院做了醫生。上班后不久，她與一名外科醫生相戀并同居。但半年后劉婉發現，男友嗜賭成性。

一次爭吵后，她收拾好自己的衣物搬離了男友的住處，隨后又換了工作。

與男友分手不久，劉婉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決定打掉這個孩子。當醫生得知她曾做過宮外孕手術后，表情凝重地說：“你現在只有一個卵巢，如果打掉這個孩子，可能今后就做不了母親了！”劉婉決定生下這個孩子。

1997年8月，劉婉順利產下一名男嬰，她給孩子起名為劉家聰。孩子懂事后，天天纏著劉婉要爸爸，她只有假稱丈夫去了美國留學深造，后來又留在美國工作。

劉婉在工作中也曾多次遇到追求者，然而，每當對方聽說她有個私生子時，都選擇了放棄。一轉眼，劉家聰已經11歲了，由于常年帶孩子，外婆累出了一身病。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劉婉跳槽到縣里一家醫藥經銷公司做業務員。

2009年1月，劉婉在公司接待了北京一家大醫藥公司派來的駐站主任，這個人正是喬志偉。時年39歲的喬志偉學識淵博，讓劉婉心生敬佩。得知劉婉36歲竟然還是單身時，喬志偉對這個長相秀美、性格嫻靜的女子多了幾分憐惜。

漸漸地，兩人相愛了。但劉婉知道喬志偉已有一個幸福的家庭，自己不能拆散對方的家庭，最終她選擇了做對方的情人。

兩人開始這段感情后，一天喬志偉無意間發現了劉婉竟然是一個母親！在他的追問下，劉婉含淚說出了真相，并懇求他：“你能為我兒子假扮父親么？你一周只要和他在一起幾個小時就行！”

從此，喬志偉做起了劉家聰的替身父親。然而，喬志偉的私情傳到了在北京的妻子林美玉耳中，她在一個周末悄悄跑來，將喬志偉和劉婉捉了個正著，喬志偉最終選擇了回歸家庭。

分手時，喬志偉在劉婉的懇求下答應保守秘密。而為了防止喬志偉和劉婉舊情復燃，在北京總公司工作的林美玉想方設法調了過來，陪著喬志偉工作。

可劉婉哪里會想到，事情竟然這么巧，2012年10月5日這一天，劉家聰不但撞見了喬志偉，還親眼目睹了喬志偉和妻子手挽手在商場購物的情景。

劉家聰為父親的背叛而氣憤，劉婉為自己感情的出局而心痛。第二天早晨，劉家聰起床后對母親說：“我們一定要把父親爭取回來！”劉婉無法說出真相只好安慰兒子：“大人的感情你不懂，你不要干涉。”

劉家聰痛恨母親的懦弱，他打定主意自己出面爭取回父親。

第二天下午放學后，劉家聰來到了喬志偉居住的小區。看見下班回來的父親，劉家聰一個箭步迎了上去，拉住了喬志偉：“爸爸，你為什么不要我和媽媽了？”

喬志偉萬沒想到劉家聰會突然出現，他一時愣住了。喬志偉理了一下思路，既然他答應過劉婉不能說破這個謊言，就只能把一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他連稱都是自己的錯，愛上了別人，而且那個女人懷了身孕，自己必須對對方負責。至于劉家聰，他說自己一定會對他的生活和學業負責到底，以后會常去看他。

劉家聰哭了起來：“爸爸，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丟下我和媽媽。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兒子，那你就趕緊懸崖勒馬！”說完，劉家聰頭也不回地回了家。一進家門，他就苦苦地追問母親：“爸爸身邊的女人是誰？他為什么要拋棄你？”

得知兒子去找了喬志偉，劉婉嚇了一跳，她悄悄地給喬志偉發短信：“對不起，孩子打擾了你的生活，還望你能幫忙到底，一定要保守住秘密……”喬志偉馬上回了短信：“請放心。”

兩天后，劉家聰再次來到喬志偉的住處。見父親態度仍然決絕，劉家聰的怒火直沖腦門，他上前一把抓住喬志偉的衣領：“你只圖自己尋歡作樂，還配當父親嗎？”

劉家聰的言辭異常激烈，喬志偉也有些受不住了，他一邊向門外推搡家聰，一邊說：“你走吧，我不配做你父親，也不想有你這樣不懂事的兒子！”

見父親連兒子都不認了，劉家聰萬念俱灰。兩人撕扯到門口時，劉家聰看見鞋柜上放著一把水果刀，他一把抓起來，轉身就朝喬志偉的胸口捅了過去。

林美玉聞聲跑出來，見丈夫被刺，嚇得哆哆嗦嗦地打了120和110。五分鐘后，急救車趕到現場，但此時的喬志偉已經停止了呼吸。

劉家聰因涉嫌過失殺人罪被刑事拘留后，劉婉幾度哭得昏厥過去。她怎么也想不到，因為自己的一個謊言，竟然會讓兒子走上絕路。而好心幫她圓謊的喬志偉，最終也冤死在和他非親非故的“兒子”刀下。

而得知真相后的劉家聰也悔恨不已，他本該感謝這個給了他長達三年父愛的“父親”的。每想至此，他便悔淚長流。

（沉日摘自《愛人坊》2012年第12期，標題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