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電影《一九四二》的敘事

>摘要：

電影《1942》采取羅生門式的敘事形式，將情節放大，通過對多個角色人物的記錄，試圖以相對真實的視角來盡可能的還原1942年那場大災難；敘事的語言延續了馮小剛嘻笑怒罵式的諷刺和劉震云的冷幽默，流露出一股絕望。但結尾處仍可看到馮小剛電影中一貫和解式溫情的尾巴。這是河南人留給世人的一場荒誕劇，從中也看到我們這個民族對于“忍”字的奴守。

看過小說的人都知道，《溫故一九四二》以一種調查體的方式鋪開搜集關于1942年開始的這場災難，里邊沒有故事、情節、人物。套用原作者劉震云的話說“把她改編成電影從理論上說是不可能，并且這一點也已經得過多位專家的認證”，恰恰就是這種不可能在前段時間已經作為電影《1942》公映。因此，本文將借用杰拉爾.熱奈特的電影敘事學理論，從故事、敘事和敘述行為三個角度來解讀本片。

一、故事：敘事話語中講述的或真或假的事件

這里分析的是影片中的敘事結構——羅生門式的敘事。

影片《一九四二》采取羅生門式的敘事形式，將情節放大，通過對多個角色人物的記錄，試圖以相對真實的視角來盡可能地還原1942年冬至1944年春我們這個民族所遭受的那場災難。散點式的敘事一般在紀錄片中用得比較多，記錄多條線索但線索之間往往沒有必然的聯系，但組合在一起通常能達到出乎意料的效果傳遞。為此，整個作品的敘事邏輯線不可能緊緊按著各條線索各自的發展時間順序展開，而是采用平行蒙太奇交叉剪輯的手法（如圖《一九四二》的敘事線圖所示）。兩個半小時的長度里以災民逃荒的天數為基準時間線，將多條線索交叉剪輯的在一起。每條線看似在各自發展，但災民這條線之外的各條線索的發展都要影響到災民這條線的發展，國民黨軍隊的線索與日本軍隊的線索，美國記者與宗教的線索，蔣介石的線索與以李培基為代表的政府官吏的線索，當這么多的線索壓在災民這條線上的時候，令銀幕下的觀眾不得不相信300萬災民的事情只能是災民自己的事情。

二、敘事：指的是講述一件事或者一系列事件的口頭或書面的話語

在這里分析的是人物語言——溢出絕望的黑色幽默。

電影《一九四二》是一部嚴肅題材的民族災難劇，但不是在板著臉說教，而是延續了馮小剛之前電影中的嘻笑怒罵式的諷刺，同時又結合了劉震云小說中經常塑造的冷幽默，這種融合是在靠整個戲劇建構的情節、情境與歷史背景交映出來的荒誕，流露出一股絕望。回想影片我們記得：當因為搶驢事件，瞎鹿被潰軍吃掉之后，抱怨的花枝在搶走栓柱手中的餅干時，所說的“一條命值兩片餅干”，以及地主婆死后老東家的自我安慰：“早死早托生”，看似是希望，背后卻是巨大的絕望。

如果給這種絕望找一個理由的話，在片中我們會看到，當老馬看到栓柱因不屈服于日本軍官刀上的饅頭而被日本軍官用軍刀從口腔穿破頭顱的場景所震驚時，戲劇性的一幕很快便復制到自己身上，切生魚片的日本伙夫，將生魚片用小切刀插起送到老馬面前。吃與不吃瞬間成為一道關于價值觀的問題，這是一種奴化的形式，吃便是亡國奴，不吃就是死，老馬選擇的是前者，同時他也向我們拋出一個“辣”字。生活中的“辣”遮掉人們的味覺，而銀幕上經歷過生活的酸甜苦味之后的災民卻早已被“辣”的麻木。

但影片并非一悲到底，在結尾處我們仍可以看到馮小剛電影中一貫和解式溫情的尾巴。一聲“爺”將小女孩與老東家緊緊地連在一起，相互攙扶迎著明天的太陽走下去，活下去，二十年后小女孩成為作者的娘，母性仍在延續，而作者也成為老東家的后代，父道所維持的香火也仍在延續，逃荒在繞了一圈之后仍回到起點。用作家劉震云的話講，這是河南人留給世人的一場荒誕劇，同時從中也看到我們這個民族對于“忍字”的奴守。

三、敘述行為：某人講述某事的行為

影片在濃密的以男性角色為主的香火傳承氛圍中，女性角色的設置顯得很是有味道，這部分是對于人物角色的分析。

（一）母性的延續——以花枝角色形象為例

以黑白為主色調的電影《1942》中，花枝的形象就像她穿著的外套顏色一樣引人注目。在黑白畫面中，灰色是一種低調色也是一種協調色。影片開端花枝以灰色的形象出現在銀幕上，作為封建傳統禮節制度壓抑下的女性，她身上肩負著“夫道”如丈夫瞎鹿角色的設置和“婦道”如婆婆瞎鹿娘、兒子留保、女兒鈴鐺角色的設置，在以家為基本單位的民族史中“她”起著平衡的作用。

在黑白影像藝術里，灰色同時也是一種靈魂色，當婆婆在日本人的轟炸中死掉、饑餓的瞎鹿被饑餓的國民黨潰軍吃掉之后，花枝的外套顏色迅速變成紅色。紅色代表著一種沖破，沒有傳統禮節的束縛，作為嫁妝的紅色外套被重新穿上，意味著花枝這個角色的一種重生，她開始作為一個完整的人對自己有著決定權。同時紅色也是激情的顏色，代表著性的開放，影片中性的問題同吃的問題一樣是一種亙古不變的生理需求，性把花枝同栓柱兩個角色聯系在一起。某種意義上說，性帶有著責任，他們兩個在相互成全，花枝使栓柱由一個奴的形象變成為人，擁有妻子與兒女；栓柱在成全花枝賣掉自己養活兒女的同時也交接著母性的延續。

（二）人的尊嚴是從肚皮開始的——以星星角色形象為例

面對吃的問題，尊嚴就如同地主小姐星星一樣一層一層的被脫掉。逃荒之初，尊嚴是地主小姐的身份，區別于災民這個身份是因為她有足夠的糧食，在裝糧食的車子被國民黨潰兵搶走的同時，她的這份尊嚴也被搶走；尊嚴是她對于貓的擁有，當為給分娩之后的少東家媳婦補身子時，隨著那只被剝光皮毛扔進沸水里的貓，一起掉進嘴里；尊嚴是有文化的處女身份的自信，她的這份自信始于與花枝相比可被優先選擇值五升小米；最后尊嚴僅僅是作為人，可以對于“吃得太飽蹲不下”的清楚表達。

【作者單位：四川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