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蛻變

春風沉醉的晚上，玉蓮落寞地佇立異鄉的街頭。

一身村姑裝束，令她與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的背景格格不入。

這個來自大山深處的女子，望著黑漆漆的夜空，心頭滋生出絲絲悲涼。

繼母為了攫取一大筆彩禮，將她許給一個形貌猥瑣的瘸腿男人。她忍無可忍，離家出逃。

幾經周折，玉蓮才找到一份飯莊服務員的差事。

飯莊老板高峻對背井離鄉、舉目無親的玉蓮心生憐憫，偶爾給予一些兄長般的安慰和照顧。

老板娘姚美鳳是個善妒的女人，自是難免將楚楚動人的玉蓮視作假想敵了。

姚美鳳對玉蓮動輒責罵。高峻婉言相勸，越發引爆她內心的妒恨。

半個月后，高峻突發急性闌尾炎動了手術。姚美鳳暗忖，趁丈夫休養，得拔掉這個眼中釘，省得夜長夢多。

飯莊常客顧強垂涎玉蓮美色，屢次挑逗，玉蓮深感厭惡。

這天晚上，顧強竟動手調戲玉蓮。閃避之間，玉蓮不慎碰翻熱氣騰騰的羹湯，濺到了顧強。

聽到顧強夸張的嚎叫，姚美鳳閃出，劈頭蓋臉罵道：“反了反了！你這鄉巴佬，存心想毀我飯莊的招牌啊……”

“你跟我回去做一次鐘點工，這事就算過去了……”顧強厚顏無恥道。

“顧老板瞧得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還磨蹭個啥！”姚美鳳冷言相向。

這激起一名年輕女客的義憤：“分明是那人欺侮了姑娘，你怎這般不明是非？！”

姚美鳳惱羞成怒，對玉蓮說：“明天你就給我滾！”玉蓮苦求，毫不奏效。

含淚睡下，玉蓮輾轉反側心事重重。

子夜，一陣縹緲的樂聲在附近響起。那如歌如訴的旋律，充盈著攝人魂魄的神奇力量。

玉蓮不由自主地坐起，聆聽。繼而下床，披著清涼的夜風循聲而去。

不一會，她望見天橋上立著個懷抱一件怪家伙的男子。當時，她并不知道那樂器名叫薩克斯。

待玉蓮走近些，薩克斯曲戛然而止。那男子頎長的身軀在欄桿前明顯前傾，似一只展翅欲飛的鳥。

玉蓮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不禁加快了腳步。

男子聞聲，詫異地望著這不速之客。

面對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玉蓮感到一絲莫名的慌亂，隨之臉頰一熱。

他似未察覺玉蓮的窘態，那雙眸子像從幽寒的冰河登上春天的彼岸，煥發出動人的光彩。

“你在為我擔心？怕我從這跳下去？”他半帶戲謔地問。

玉蓮想否認，偏卻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他縱聲大笑，驚落滿天的星輝。

“謝謝你！我叫柯倫，請問姑娘芳名？”他眉宇含笑，右手平伸。

玉蓮感到心如鹿撞。猶豫片刻，還是和他握了下手，報出自己的名字。

“相逢便是有緣。玉蓮，愿意聽我為你吹奏一曲嗎？”

一曲再起。先前那縈繞于懷的悒郁不復存在，曲調里流淌著寧靜與愜意。玉蓮依稀看到家鄉的田園風光……

“夜深了，請回吧！”柯倫再次丟給玉蓮一個微笑。

返回途中，玉蓮體味到久違的輕快。

翌晨，玉蓮離開飯莊宿舍，再度陷入顛沛流離。

晌午，玉蓮感到饑腸轆轆。可她還沒有找到工作，怎敢花費僅有的一點錢。

“嗨，是你啊！”玉蓮聞聲抬頭，是昨晚仗義執言的女子。

玉蓮嘆了口氣，訴說了自己的處境。

那女子頗直爽：“我叫肖瑤。工作的事急不得，你先到我那住下吧。”隨后請玉蓮吃了份快餐，便帶她來到美術學院。

跨入肖瑤的宿舍，玉蓮嚇了一跳——墻上，貼著一幅惹人眼目的裸女畫像。細看，正是肖瑤。

看到玉蓮錯愕的神情，肖瑤笑道：“呵，嚇著你了吧？怪我沒告訴你，我是美院的人體模特兒。”

見玉蓮仍舊不安，肖瑤斂起笑容，認真道：“人體繪畫并非色情，而是一門藝術！你以后慢慢會懂的。”

下午，肖瑤邀玉蓮隨她到課堂感受一下藝術氛圍。

通過接觸，玉蓮看出這是個熱心的好姑娘，便應了。

課間，一絲不掛的肖瑤神情自若地斜躺在展臺上，青春的胴體像閃爍光芒的瓷器。學生有男有女，個個目光虔誠，一筆筆認真描摹。

在這群年輕人之中，玉蓮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天啊！是柯倫。玉蓮的內心一陣狂喜。這奇妙的感覺，她平生還是初次體會。

玉蓮來自山區，思想難免保守。然而，柯倫與肖瑤讓她感受到美好與溫暖，她樂于積極向他們靠攏。

柯倫不厭其煩地給玉蓮講解人體藝術的相關知識，并找了一些專業書籍給她看。潛移默化中，玉蓮漸漸接受了這門藝術。

認識玉蓮后，柯倫也從過去那段感情中徹底走了出來，不再為排解內心的煩憂而作出怪異之舉。

通過相處，玉蓮與柯倫成為一對如膠似漆的戀人。

柯倫生日那天，玉蓮終于答應做他的人體模特兒。這是柯倫夢寐以求的。

靚麗脫俗的親密愛人，進一步激發了柯倫的靈感，他運用全部的才情，創作了一幅令人叫絕的藝術珍品。

這幅名叫《玉體橫陳》的藝術品，在全國人體繪畫作品展中不負眾望，榮獲大獎。

當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認同玉蓮的脫胎換骨。姚美鳳看到這幅畫后，就忿然道：“果然是一只狐貍精，竟然這樣毫無廉恥！”

玉蓮并不生氣。她想，姚美鳳自己內心骯臟，才落得可悲的下場——半個月前，因姚美鳳一味地疑神疑鬼胡攪蠻纏，她與高峻的婚姻走到了盡頭。這是肖瑤聽來的消息。

又一個春風沉醉的晚上，玉蓮與柯倫相依相偎，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