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奇怪，這里是緬甸！

很多人只知道緬甸的美玉，其實除了玉石之外，它還有更多等待我們去發現的。于是，帶著好奇，我開始了這趟緬甸佛國行，卻收獲了一堆跟原來想象中的“佛國景象”不一樣的東西。難怪有人說，到這里來是要有膽量的！

不開門的國際機場

當地時間下午兩點，飛機徐徐降落在曼德勒國際機場。與緬甸戶外的熱浪相對的，是曼德勒國際機場的冷清。我從來沒有碰到過一個國際機場，下午兩點貨幣兌換處就已經關門了，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國際機場只有一個國際航班——昆明到曼德勒，更沒有碰到過一個國際機場會空得像死一般寂靜。我終于開始明白，為什么外國雜志會用大量篇幅討論要不要去？因為這里真的跟其他地方不一樣！

雖然這第一眼的邂逅并不怎么樣，但在經過一個月的旅行之后，我還是沒有學乖，我還沒有真正領教到什么是緬甸，為什么有人要廣大游客考慮清楚再去，直到我準備搭早上7點的飛機離開。

根據慣例，一般要提早兩個小時到機場，那么7點的飛機，5點就該到機場等候了。可我搭乘的從卑繆到仰光的夜車，凌晨3點半就到仰光了。從車站到仰光機場大概是4點，我本打算在機場里再睡一會兒的，誰知道，非常緬甸的情況發生了！

仰光國際機場竟然鐵將軍把門，早上4點還沒開門！走了那么多地方，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不是24小時開門的國際機場。更可愛的是，這里簡直不像民用機場，更像軍用機場。除了緊閉的大門外，還有拿著真家伙的荷槍實彈的大兵，牢牢地把守著他們的“軍事目標”——仰光機場。

在機場5點開門之前，任何人都休想靠近！同學們，要知道，這可是仰光啊！這是緬甸的前首都，現在的新首都內都比，外國人還不可以去。一個國家的首都機場竟然可以關門！現在我明白雜志的言外之意了，不是讓你考慮要不要去，只是它不好意思直接勸你不要去！

由于我是第一個到的，于是還得到了大兵們的優待——給了我個小板凳。后來的那些人們就只能坐地板了。不過緬甸人民對此早就習以為常了。他們都帶著毯子、席子——就像民國電視劇里的難民們一樣，來機場等開門。

不關門的大巴

在緬甸旅行，比較省錢的方式當然是坐車。相比美金結算的高額機票，以緬幣結算的大巴可省錢多了，但前提是你的鼻孔足夠粗大，你的肺足夠黑。如果你沒心沒肺，那恭喜你這一路上你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清晨4點50分，睡眼朦朧的我來到蒲甘車站，等5點的車去茵來湖。這輛車的玻璃窗上碎痕遍布，門上用日文寫著校車字樣，明顯是日本淘汰的大巴，它5點半才不緊不慢地駛進車站。只見車廂內正常的位置上都坐滿了外國游客，過道里還擺著一溜小板凳，顯然是為當地人準備的，也很明顯不是巴士公司正常出售的位子，而是駕駛員和乘務員自己出售的位子。

可那扇有校車字樣的門，只在出站時檢查人員在的時候關過1分鐘，后來一路上幾乎就再沒關過。不是那輛日本退休的車破到連門也關不上，而是乘務員有意不關。他就一路上這么掛在門上，一路招攬乘客——即便是在沒有人煙的山路田野上，他也不愿意關門回到座位上休息片刻——直到下午5點巴士到站，才“敬業”地從他的愛門上爬下來。

清晨五六點的蒲甘，太陽還沒有升起，破舊的日本校車飛馳在空曠的路上，帶起一陣陣的冷風，從敞開的車門直灌進車廂。坐在車門口的德國壯漢一開始還穿著他的短袖T恤。后來就噴嚏、咳嗽不斷了，這時才穿起風衣戴起帽子圍巾，為時已晚！德國人企圖讓乘務員關門，即便如此，我們“敬業”的乘務員還是舍不得他的寶貝車門，依舊掛在門上，隨風飄蕩。高速飛馳的風聲蓋過了德國人可憐的噴嚏聲和咳嗽聲。

眼不見為凈，乘務員聽不到也看不到，自然也就不關門。校車雖破，但馬達依舊好使，甚至還被改裝成更大功率的。這里沒有電，當然也就沒有紅綠燈，更沒有電子警察來拍你是否超速，因為這里根本就不需要限速。這是一個“路”比車多得多的地方。至于這路么，就真應了魯迅那句名言“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緬甸整個國家，其實就是個大農村。即使在第二大城市曼德勒，除了皇宮附近的幾條大街是水泥路外，剩下的都是泥濘的土路。城市尚且如此，那么出了城市之后的路況，你就可想而知了。從蒲甘到茵來湖的路，塵土飛揚，凹凸不平，還上上下下，像坐過山車似的。

緬甸人民顯然也知道“要致富先修路”的道理。于是，這一路上你的肺除了要吸收飛沙走石的塵土外，還有大量因鋪設柏油而燃燒的黑煙，也一起伴隨著空氣進入了你的體內。不過，你可別小瞧這路哦！這可是他們的高速公路哦！離開蒲甘小鎮不久，在這又是塵又是煙的路上顛簸了一陣之后，高速公路收費站便赫然屹立在我們的眼前。跟這過山車似的顛簸路面不同，這個高速公路收費站可造得有模有樣，至少你一眼就能認出那是付買路費的地方，而不會像你所走的路那樣被誤認為是“土路”。

旅行緬甸是要膽量的

如果你以為這已經是最差的公路了，那你就大錯特錯了！這是緬甸，是某雜志要你考慮再三不要去的地方。緬甸的基礎設施沒有最差只有更差。在從茵來湖去曼德勒的路上，我們一行人幾乎就沒坐直過。一路上都是彎彎曲曲的山路，而且還是窄得只容一輛面包車通行的小路。就是這種路，還照樣一邊修路，一邊通行，比中國還高效。中國修喜馬拉雅山的路可都是封閉修的，緬甸的路不見得比喜馬拉雅山的路好多少，可他們竟然是一邊修一邊通車的。山下就是懸崖。如果一個不當心，車就有可能撞上修路的工人或器械，然后車墜人亡。不過，緬甸人民顯然比中國人膽子還大，也樂觀多了。修路的一個個都樂呵呵的，坐在車頂的一個個也都談笑風生，似乎從來就沒有人擔心過安全問題。

當你坐過這樣的大巴之后，你對城市里的只有方向盤、沒有剎車的“卡車公交車”自然也就不會感冒了。畢竟那還是曼德勒、仰光，那里還有大且平的馬路，而非邊修邊通車的崎嶇狹小的山路。當你坐過這樣的大巴之后，你再回想一下，剛剛下飛機，在曼德勒機場，那一輛輛出租車雖然破得就跟廢棄場里撿來的似的，但還鋪著干凈的繡花白色座套，汽車空調雖然不能用，但窗戶至少是有把手可以任由你開關的，你就會明白為什么出租車司機說這是最好的車了。他們真的沒有騙你。這種經過精心打扮的，還有車頂、有車門的出租車的確是那里難得一見的好車，盡管它們跟你字典里的好車定義相差甚遠。但你別忘了，這是在緬甸，一個特殊的國家。有輛車坐已經不錯了！

12月31日，是我在緬甸的第二天，對這個國家的一切都還是那么陌生。陌生到我不知道晚上在曼德勒是沒有“卡車公交車”，也沒有出租車的。當我在曼德勒山上看完日落，準備找輛車回酒店時，我才驚覺，上山時看到的一輛輛車都是旅游團的，而人家早早就走了。這里不是北上廣深，沒有司機會在晚上開著空車在城市里寂寞地飛馳招攬客人。這里是緬甸！這是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地方。太陽一落山，人們就匆匆趕回家了。

即使是12月31日——一個在中國司機腦子里賺錢做生意的好日子，而緬甸司機們也完全沒有這根筋。于是，在我拒絕了一輛輛摩托車后，不得不付出慘重的代價，從曼德勒山上走回酒店。從5點半太陽下山開始算，除掉途中吃了頓大餐，最后11點半才回到酒店，差不多走了5個小時。不過這一路上，倒是讓我大開眼界，讓我好好見識了緬甸人民是怎么除舊迎新的。

燭火通明的大城市

緬甸雖然缺電，即便在曼德勒這樣的大城市，普通人家里也得常備蠟燭以應對經常性停電，但是這種地方卻一點也不缺夜生活。這是一個歌照唱、舞照跳、酒照喝、電照停的都市。

從曼德勒山下來，我經過了一串貧民窟模樣的茅草屋，里面只有星星點點的燭火。緬甸的大部分人民就是生活在這樣的茅草屋里。他們的家里沒有衛生設施，廚房就是在地上，搭幾塊磚，生個火，架個鍋。大部分人席地而坐就餐，家里沒有任何桌椅。照當地華僑的說法，如果丟一塊石頭到緬甸人屋子里，估計什么都不會砸到，最多打碎個水罐而已。家徒四壁這個詞用在緬甸人的房子上一點也不過分。即便如此，緬甸人民都是樂呵呵、笑嘻嘻的。他們都以自己的國家為榮，對未來充滿著希望。

要是你以為緬甸全是茅草屋，那就大錯特錯了。在像仰光和曼德勒這樣的城市里，有大量以前英國人留下來的歐式洋房，在仰光還有大量新造的高層建筑，但普遍不超過11層樓，據說當地的房子要是蓋過11層樓需要特殊審批，理由是當地的技術只能保證11層樓的質量安全。這些老房子不是被用作政府辦公樓，就是成了某些富豪們的宅第，或開酒吧或開餐廳，燈紅酒綠，好不熱鬧。

走過了郊區的貧民窟之后，我沿著皇宮的護城河，走在有路燈的林蔭大道上。這條路似乎有點上海外灘情人墻的味道。這一路上到處停有緬甸特色的、五顏六色的敞篷車，還有當地大眾的交通工具摩托車。一對對情侶在此卿卿我我，河邊樹下，伴著繁星，的確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走著走著我聽到了歌聲、歡笑聲，循聲望去，對面馬路停了一溜的跑車，有保時捷、捷豹、法拉利、蘭博基尼等等。高分貝的汽車喇叭里傳來了動感的歐美流行音樂，一群年輕人在此縱情聲色。

停車的地方原來是個西餐廳，門口張燈結彩，好不熱鬧。正因為生意太好店里客滿，人們只能在馬路上等位子。由于我是外國人，而且只有一個人，餐廳經理把擺設用的桌子臨時給我當餐臺用一下。緬甸人民和中國人民一樣熱情好客，對于外來的人和物都有特別好感和優待。這種特殊的禮遇我只在不發達國家享受過，在歐美發達國家從來沒有這種“好事”。

一碗米線1000多塊

相對于緬甸人民每個月平均4萬緬幣的收入，這家西餐廳在當地應該屬于高檔場所了，吃一頓飯要1萬多緬幣，相當于人民幣100多塊。在一般的緬甸餐廳里吃飯，你有感染肝炎的風險。所以，選擇一家衛生的餐廳吃飯非常重要。

緬甸的通脹有點像民國的金圓券時代。在緬甸的中餐廳，如果不開葷，吃一頓飯大概是3000緬幣左右，要是開個葷，那么差不多也要6000到10000緬幣。在緬甸最便宜的一餐飯是吃冷面或米線，也要1000緬幣。就算你吃緬餐也便宜不到哪去，緬甸茶館里一杯三合一的袋泡咖啡售價300緬幣，配一袋切片面包750緬幣，這樣一頓飯也要1050緬幣了。

難怪，我剛到緬甸時，給機場搬行李的50緬幣小費，那人笑著大聲招呼同伴：“嗨，你們知道我剛才收到多少錢了嗎？”“多少？”“50。”搬運工一邊說，一邊晃著那張爛菜皮似的錢，大家一陣哄堂大笑。的確，50緬幣在緬甸幾乎沒有任何可用之處，就連上廁所，最便宜的也要100緬幣，最貴的我上過500緬幣。

不要看他們自己的緬幣又臟又爛又不值錢，由于受經濟制裁，緬甸對美金要求極高，在那里只有全新的美金才能兌換。他們對全新是這樣定義的“沒有任何折痕，沒有任何污漬”。如果有任何涂寫、破損，甚至是美金上的編碼數字有任何他們不喜歡的，他們都不承認這張美金。

不曉得希拉里的緬甸之行，有沒有被她的美金郁悶到？反正，我只知道，我是被她郁悶到了。由于她的到訪，緬甸今年的旅游人數比往年翻了不止一番。大量歐美游客涌入，歐美的旅行社今年都狂推緬甸。旅行社說今年緬甸的游客可能是往年的三四倍。當然，物價也水漲船高。

所以，今年的酒店價格是往年的翻倍，連客棧都賣酒店價格。即使這樣，還是一房難求。要知道，仰光，這個前首都，酒店加客棧總共才6000間房！小村小鎮就更不用提了，接待能力嚴重不足。

佛塔之國的背后

緬甸號稱佛塔之國。在這個佛的國度里，有一個特殊的階層，那就是僧侶。他們在緬甸享有崇高的社會地位。緬甸人普遍認為，無論你一生做了多少惡，只要能捐造一座佛塔，你這一生的罪惡都可以一筆勾銷。如果你無力捐造佛塔，那供養僧侶也可以減輕罪惡。所以我們看到帝王將相們人照殺、塔照建。與緬甸一座座金光光閃閃的佛塔相對應的血流成河，卻鮮有人去關心。

正因為供養僧侶可以減輕罪惡，所以緬甸社會有大量的僧侶。他們未必人人都是想出家才去當和尚的，而往往是生活所迫。不化緣的和尚們有的聚在一起踢足球，有的去彩票點買彩票。還真是怪，和尚們的手氣還都很好。只見一個個彩票點都掛著大幅大幅中大獎的顧客的照片，其中和尚贏家占了一半。除了買彩票之外，緬甸的博彩業最大的賭注是賭泰國股市每天中午和下午收盤的點數。多少人為之傾家蕩產，但和尚們則不同，輸了不用賠，贏了算他的。那當然不賭白不賭啦。此外，和尚們坐車還不用買票。相反，開車的還以能載和尚一程為榮。而且，在緬甸的卡車公交車中，往往司機旁邊那兩個最好的位子是留給和尚的。當然，有時和尚也坐在卡車后面人貨混雜的地方。

既然當和尚有如此多的好處，那么，窮苦的緬甸家庭大多送孩子去寺廟出家當和尚，也就可以理解了。在那里他們至少可以有飯吃有衣穿，運氣好時，甚至可以吃肉，這在普通人家里是很難得的。緬甸的和尚說他們什么都吃，因為他們自己不勞動，所有的東西都是施主們施舍的，所以人家給什么他們就吃什么，當然包括酒肉。小和尚們長大后，如果看上一姑娘，還可以還俗結婚；而小尼姑們則得終身為尼。在緬甸的有錢人家里，出家只是一場熱熱鬧鬧的儀式，然而，作為貧苦大眾，出家無疑為他們提供了另一條生路。

在緬甸的佛塔寺廟里，只有男人才可以給佛像貼金箔，而女人是不得靠近佛像正面的，只能從側面瞻仰膜拜佛像。不過，聰明的寺廟管理方，考慮到女信徒這個龐大的市場，很聰明地在每尊大佛下面都擺了一尊小佛，讓女人們去貼金箔。這種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僅僅表現在宗教方面，而是體現在緬甸社會的各個方面。女人是賤民的概念在緬甸非常普遍，連緬甸的女人自己都接受這種觀念。緬甸修路鋪橋的是女人，洗衣做飯的當然是女人，連酒店經理也都是女人。女人辛勤地工作，換來的是男人們整日悠閑地坐在茶館里喝茶聊天，罵老婆。

托爾斯泰說“幸福的家庭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則各有各的不幸。”同樣的道理，幸福的國家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國家則各有各的不幸。緬甸這個過去的黃金國度，這個自然資源如此豐富的國家，這個綠樹成蔭天藍水清的國家，為何人民的生活會這樣？這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