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教學應重視誦讀

很高興有機會出席今天的大會。小學語文教師素養是一個重要的議題，是一篇大文章。我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把這篇大文章做好。為什么這樣講？我認為，有了小學教師語文素養的提高，而后有小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有了小學生語文素養的提高，而后有國民整體的語文素養的提高，而后有健全的國民。所以，我要由衷地向大賽主辦單位成功舉辦第四屆全國小學語文教師素養大賽表示熱烈的祝賀。

在今天的會上，我想進一步倡導一下，語文教學應當重視誦讀。針對當前不少地方語文課講得多，練得少，花樣多，學得累，獲益少；示范課做作多，表演多，實效少這樣一種狀況，我贊同提出“語文課要返璞歸真”的口號，就是要讓語文課回歸樸素，回歸樸實，回歸本真。

什么樣的老師是好的語文老師？如果能夠把各種理論流派和考試分數放在一邊，暫時不去管它，那么我認為，能夠讓學生熱愛語文的老師，就是一個好語文老師。我們有一句話說：“勤勞為益友，熱愛是良師。”要學生學好語文，最重要的一點是要讓學生熱愛語文。當然，讓學生懂得一些語文的重要性，自覺學習，誠然很好，但也很難；讓學生通過嘗試，對語文產生深厚的興趣，喜歡語文，并進而養成日積月累、樂此不疲的學習習慣，則是更為重要、更值得追求的理想境界。這大概就是“知之者不若好之者，好之者不若樂之者”的道理吧。

提高學生的語文能力和語文素養，靠批評、訓責不是好的辦法，靠考試施壓不是好的辦法，靠詳細分析、講解也不是好的辦法，有沒有好的辦法呢？我覺得有，應該有！這就是用一個字概括：“讀！”用兩個字概括：“熟讀！！”學生在教師的主導之下，選可讀之文章，讀！選精美之文章，熟讀！！這不但是個辦法，而且是個學語文的好辦法、大辦法，是最根本的辦法。“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舊書不厭百回讀，熟讀深思子自知。”這些已經被千百年歷史證明是真理性認識的慧語哲言，一到我們的教學過程當中，怎么就被拋到腦后去了呢？

語文是什么？首先，語文是一種能力，是通過表達能力、交流能力，獲取信息能力等體現出來的生存能力；是通過概念表達、是非判斷、邏輯推理等思維能力體現出來的發展能力。其次，語文是一種素養，是一種通過詩詞、歌賦、小說、散文等語言形式的創作、欣賞和傳承體現出來的藝術、文化素養，人類正是通過這種素養，使得人類創造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得以世代相傳。再次，語文才是一門知識，一門關于語言和文字、文章的知識課程。因此，把語文作為一門單純的知識課程，圍繞著百十個所謂的核心知識點講來講去，考來考去，難道不是舍本逐末嗎？

所謂能力，指的是完成某項任務、解決某個問題、實現某項目標的一種能量、一種本領。這種能量或本領是實踐主體在實踐過程中從對客體的重復接觸、多次嘗試和反復練習中獲得的。語文既然是一種能力，那么語文課就應當按能力培養的模式去運作，即語文能力要在學習者聽、說、讀、寫的實踐過程中去獲得，要在學習者聽、說、讀、寫的實踐過程中去提高。在這里，出人之口，入我之耳，謂之聽；出我之口，入人之耳，謂之說；藉由書本等媒介物，入我之眼，出我之口，發而為聲，謂之讀；出我之手，錄于紙質或其他媒介物，謂之寫。聽、說、讀、寫互為依存，互為助力，是一個整體。所以要強調多聽、多說、多讀、多寫。為什么要強調多？因為能力也好，技藝也好，是依靠多次重復才能獲得，多次重復可以使生疏演變為熟練，多次重復可以從熟練中產生技巧，具有了熟能生巧的活力，創新能力也就在其中了。我想，這就是德國狄茲根所言，“重復是學習之母”這句話的道理吧。在初中和小學階段，尤其要重視的是“讀”。讀是更為基本的技能，多讀多誦，體驗就在其中；多讀多誦，感悟就在其中。因誦成好，因誦成悟，因悟入巧，因巧入神，語文素養就是這樣一步一步升華的。所以，誦讀是語文能力獲得的重要基礎。

怎么讀？我贊成出我之口，發而為聲，入人之耳，激越有神地誦讀；主張要放開喉嚨讀，要口、耳、心、腦全面投入，全神貫注地讀；尤其欣賞讀得出神入化，搖頭晃腦，陶醉于自我朗讀之中的境界。在這方面，古人的經驗是值得重視的。宋代朱熹就說過：“要讀得字字響亮，不可誤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牽強暗記，只要多誦數遍，自然上口，久遠不忘。”當代作家夏丏尊、葉圣陶也強調：朝夕誦讀，讀到后來，文字也自然通順了，文義也自然了解了。晚清重臣曾國藩更加強調發聲朗讀和動情吟詠，他說：“非高聲朗讀則不能展其雄偉之概，非密詠恬吟則不能探其深遠之韻。”他對讀出氣概，誦出神韻的辦法的有效性，體會是很真切的。這里必須說明，有些人把語文教學中的熟讀和背誦，說成是“讀死書”，我認為這是極其錯誤的，如非誤解，就屬偏見。要知道，有時候偏見比無知更可怕。“書到精絕潛心讀，文窮情理放聲吟”，這是語文教學應當追求的一種境界。現在的問題是，有這種追求的人太少了。誦讀經典，吟詠美文，傳承文明，提高語文素養，豐富精神世界；可以融思考于其中，可以蓄能力于其中，可以寓創造于其中。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這不正是學習主體主動的、生動活潑的語言習得的實踐活動嗎？

那么，要不要發揮教師的主導作用呢？要，很需要，十分需要。教師應當是導演，要為整個學習過程的有聲有色、卓有成效進行精心設計。教師不要包辦一切，主持課堂要少講精講，貴在點撥。在這里，點是“點石成金”的點，撥是“撥亂反正”的撥。責任不可謂不重大啊！

我以為，語文課應當重視練背功。國家頒布的中小學語文教學大綱對名家名篇一貫要求背誦，只是這項十分重要的原則在許多地方、許多學校、許多教師那里被有意或無意地忽略了。據統計，中、小學語文教材中要求學生背誦的有192篇課文、106個段落，總計近300篇（段）。這一數字在語文課內是否還是少了些，可以討論。如果課內課外加起來算，相對于12年來說，上面的300篇還是少了。如果每年能背30～40首詩詞，20～30篇美文，整個中小學階段有六、七百篇詩書，或者更多一點，裝在學生們的肚子里，那就好了。那就會如伯洛所言，在今后的生活里“決不會缺乏真實的朋友、有益的顧問和愉快的伴侶”了。做學問、寫文章，就可以體會到朱夫子“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的境界了。誦讀工作做好了、做實了，學生因誦讀而抑揚頓挫，因誦讀而慷慨入神，因誦讀而興趣盎然，因誦讀而一往情深，熱愛母語之情油然而生，中華文化之根悠然深遠，這不正是國民素質提升的重要展現嗎？兒童少年正處于腦子好、思維活躍、記憶力強的最佳年華，在這個階段，多背誦一點詩詞和文章，不僅是在人生旅途中處處用得著，可以終身受益的事情，而且，“腹有詩書氣自華”，應當也是幸福人生的一大要素啊！

讓我們以這次語文素養展示會為契機，大力加強誦讀，為大幅度、大面積提高小學語文教育質量而努力奮斗！

（柳斌，原國家教委副主任、國家總督學。此文系柳斌同志于2012年3月27日在《七彩語文》杯第四屆全國小學語文教師素養大賽開幕式上的重要講話，由本刊記者徐琴根據錄像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