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形合意合及其在翻譯過程中的應用

【摘要】關于英漢對比方面的說法眾說紛紜，其中不乏精辟的論斷，然而什么才是英漢之間最根本的差別呢？目前，語言學界和翻譯界也普遍認為形合與意合是英漢語言之間最重要的區(qū)別特征。英語重形合，注重詞之間以及句子之間的顯性連接，而漢語重意合，注重邏輯和語意之間的連接。本文將以《紅樓夢》中“黛玉見熙鳳”為例從詞匯層面、短語層面、句子層面以及表達法方面來闡釋英語和漢語在這方面的區(qū)別。

【關鍵詞】形合 意合 詞匯形態(tài) 語法形式

【中圖分類號】G64【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2）12-0114-02

關于英漢對比方面的說法眾說紛紜，其中不乏精辟的論斷，然而什么才是英漢之間最根本的差別呢？“據(jù)尤金·奈達在《Translating Meaning》中的那句話而言，就漢語與英語而言，也許在語言學中最重要的一個區(qū)別就是形合與意合的對比……’。”（周志培，2003：33）目前，語言學界和翻譯界也普遍認為形合與意合是英漢語言之間最重要的區(qū)別特征。

“所謂形合，指的是句中的詞語與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手段（如：關聯(lián)詞）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英語灶具造句主要采用形合法。

所謂意合，指的是詞語或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句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表達。漢語造句主要采用意合法。”（連淑能，1993：48）

英語重形合，注重詞之間以及句子之間的顯性連接，而漢語重意合，注重邏輯和語意之間的連接。本文將以《紅樓夢》中“黛玉見熙鳳”為例從詞匯層面、短語層面、句子層面以及表達法方面來闡釋英語和漢語在這方面的區(qū)別。

一、詞匯層面

1.1詞匯形態(tài)變化

英語中詞匯有豐富的形式變化，而“漢語是分析型語言，其典型特征就是不具備充足的形式變化機制”（宋志平，2003：94），如名詞本身沒有單復數(shù)之分，動詞本身沒有時態(tài)變化。所以漢語以意義的傳達為主，重意合，而英語重形合。

例1：

原文：這個人打扮與眾姐妹不同，彩繡輝煌，恍如神妃仙子……

楊譯：Unlike the girls， she was richly dressed and resplendent as a fairy.

霍譯：She was dressed quite differently form the others present， gleaming like some fairy princess with sparking jewels and gay embroideries.

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英語譯文中的“girls”和“others”這兩個名詞都加上了表示復數(shù)的“s”來表示原文“眾姐妹”中的“眾”這個含義。另外，英語譯文中都用到了第三人稱單數(shù)形式的過去時“（she was”，而在漢語中，名詞沒有單復數(shù)之分，動詞也沒有時態(tài)的區(qū)別，這些概念都是通過詞和上下文的語境來表達的。

1.2 詞匯不對等

作為兩種不同的語言，英語和漢語中常常存在詞匯不對等的現(xiàn)象。漢語中的有些詞在英文中是找不到對等詞的，因此從對這些詞的翻譯中也可以看出英漢語在形合意合方面的區(qū)別。如：

例2：

原文：黛玉雖不識，亦曾聽見母親說過：大舅賈赦之子賈璉，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內侄女；自幼假充男兒教養(yǎng)的，學名叫王熙鳳。

楊譯：Though Tai-yu had never met her， she knew from her mother that Chia Lien， the son of her first uncle Chia Sheh， had married the niece of Lady Wang， her second uncle?蒺s wife. She had been educated like a boy and given the schoolroom name His-feng.

霍譯：She remembered having heard her mother say that her elder uncle， Uncle She， had a son called Jia Lian who was married to the niece of her Uncle Zheng’s wife， Lady Wang. She had been brought up from earliest childhood just like a boy， and had acquired in the schoolroom the somewhat boyish?鄄sounding name of Wang Xi-feng.

這里原句的特點是復雜的人物關系，盡管沒有任何連接詞，但對于以漢語為母語的讀者而言很容易理解，然而由于英語中缺乏相對應的稱呼詞語，在翻譯時就造成了一定的困難。兩個譯本對這些稱呼詞的處理是不同的：第一個譯本將原文中“賈璉”的定語修飾詞“大舅賈赦之子”和“王氏”作為同位語處理；第二個譯本則將原文中的名詞結構“大舅賈赦之子賈璉”作為句子處理，譯為“her elder uncle， Uncle She， had a son called Jia Lian”，另外又用了一個定語從句將句子連接起來表達原文的意思。

二、短語層面

漢語中的短語，無論是固定短語還是非固定短語，都是意義和次序的結合。

任何短語都必須首先在意義上成立，因此可以說漢語重意合，而漢語中的四字格、成語則更是意合的結晶。然而，在英文中，由于詞匯有豐富的形態(tài)形式變化，短語的組合首先要遵循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也就是說英語中的任何短語都必須首先在形式形態(tài)上成立。如:

例3：

原文：“……這來者系誰？這樣放誕無禮！”

楊譯：Who can this be， so boisterous and pert?

霍譯：Who can this new arrival be who is so brash and unmannerly?

原文中運用了成語“放誕無禮”這樣的四字格，而兩個譯本都將這個成語劃分為“放誕”和“無禮”來翻譯，中間用連接詞“and”連接起來。

四字格是漢語里廣為運用的語言形式。呂叔湘指出，“‘2+2’的四音節(jié)是現(xiàn)代漢語里的一種重要的節(jié)奏傾向。……四音節(jié)的優(yōu)勢特別表現(xiàn)在現(xiàn)代漢語里存在著大量四音節(jié)熟語即‘四字格’這一事實上”。（呂叔湘，1984：423-430）漢語中的四字格言簡意賅，往往是錘煉的精華，讀來瑯瑯上口，但由于英文造句要受到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限制，這些四字格在譯為英文時往往達不到這樣的效果。

三、句子層面

英語句子有相對完整的句子結構。一個英語句子通常都包含主語和謂語，而謂語必須是動詞，主謂之間必須協(xié)調一致。相反，很多漢語句子的結構較松，以英語的標準來看，很多句子都是不完整的，因為漢語中有很多無主句，而且謂語也未必是動詞。王力曾指出，“就句子的結構而論，西洋語言是法治的，中國語言是人治的”。（王力，1984：53）意即英語句子要受到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限制，而漢語的句子結構則相對比較自由，有些句子可以不受語法形式的羈絆，只要能夠達意即可。“德國語言學家洪堡特在《論語法形式的性質和漢語的特性》中指出：‘在漢語的句子里，每個詞都排在那兒，要你斟酌，要你從各種不同的關系去考慮，然后才能往下讀。由于思想的各種關系是由這些關系產生的，因此這純粹的思想就代替了一部分語法’。”（姜華，王超，2005：67-68） 因此，英語句子中需要有很多的連接詞，如關系詞、介詞、詞的形態(tài)變化等，而“漢語造句少用甚至不用形式連接手段，注重隱性連貫，注重邏輯事理順序，注重功能、意義，注重以神統(tǒng)形。”（連淑能，1993：53） 下文將從簡單句和復合句兩個方面對此進行闡述：

3.1 簡單句

在英語中，沒有主語和謂語的句子不能稱其為句子，簡單句也是如此。一個英文簡單句首先必須包含主語和謂語，另外主謂之間必須配合；而漢語則不同：在漢語中，有很多無主句，一個簡單句可以只有主語也可以只有謂語，很多情況下一個詞便可以構成一個句子。另外，漢語中也沒有主謂配合這一概念，重要的是達意。因此，從這方面也可以看出漢語重意合，而英語重形合。

3.2 復合句

在復合句層面，英語的復句除了一些成語和固定表達法之外，分句之間的關系基本上都由形式詞標示，是形合的。而漢語中的大部分復合句之間是沒有明顯的形式詞標示的，重意合。如：

例4：

原文：一語末了，只聽得后院中有人笑聲說：“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楊譯：Just then they heard peals of laughter from the back courtyard and a voice cried: “I?蒺m late in greeting our guest from afar.”

霍譯：She had scarcely finished speaking when someone could be heard talking and laughing in a very loud voice in the inner courtyard behind them. “Oh dear! I?蒺m late，” said the voice. “I?蒺ve missed the arrival of our guest.”

正如上文所說，英語句子要受到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限制，而漢語則不會。王力曾指出，“子句與子句的關系，在中國語里，往往讓對話人意會，而不用連詞。”（王力，2000：332）從上例可以看出，漢語原文中“只聽得后院中有笑聲說”是沒有主語的，但漢語讀者可以根據(jù)上下文推斷出其主語，但在英語譯文中，兩個版本都加上了主語“they heard”和“someone could be heard”，否則句子就不成立。

四、表達法

除了以上所講的詞匯、短語以及句子層面之外，英語和漢語在表達法方面亦體現(xiàn)著形合與意合的區(qū)別。在表達方面，漢語多用短句，簡潔明快，而英語則由于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以及眾多的形式連接手段而多用復句。

總之，英語重形合，造句受到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限制，注重形式接應，要求結構完整，因而嚴密規(guī)范；而漢語重意合，造句比較自由，沒有嚴格的語法規(guī)則限制，以達意為基本目的。

另外，從以上的例子中我們還可以看到英漢語之間的另外一個區(qū)別，即：漢語句子呈簡化，英語句子呈繁化。漢語詞匯豐富，表達法豐富多彩，有著很多別的語言所不具備的獨特特點。而英語則詞匯形態(tài)變化豐富，比較嚴謹，總體而言比較生硬。因此，把漢語翻譯成英語時，需要將漢語中很多隱性的成分顯性化，從而使得句子有復雜化的傾向。很多在漢語中很容易理解、根本沒必要表示出來、不言自明的一些邏輯關系在英語中都要通過詞匯或語法方面的規(guī)則來表示。“漢語句子多數(shù)顯得結構簡化，無拖沓、盤錯之感，‘甚至有些西洋人看見了中國作品的譯文，覺得簡短可愛’”。（連淑能，1993：64）

參考文獻：

【1】Cao， Xueqin. (1973). The Story of the Stone. (David Hawkes， Trans.) London: Penguin Books.

【2】Tsao， Hsueh-chin Kao， Ngo. (1978). A Dream of Red Mansions. (Yang Hsien-yi and Gladys Yang， Trans.) Peking: Foreign Language Press.

【3】曹雪芹. 2006. 紅樓夢[M] . 北京：中華書局

【4】姜華， 王超. 2005. 英語與漢語的形合和意合的差異性探究[J ] . 昌吉學院學報.（4）.

【5】連淑能. 1993. 英漢對比研究[M]. 北京: 高等教育出版社

【6】呂叔湘. 1984. 現(xiàn)代漢語單雙音節(jié)問題初探[M]. 北京：商務印書館

【7】宋志平. 2003. 英漢語形合與意合對比研究綜觀[J ] . 東北師大學報.（2）.

【8】王力. 2000. 王力語言學論文集[M]. 北京：商務印書館

【9】王力. 1984. 中國語法理論[M]. 山東: 山東教育出版社

【10】周志培. 2003. 漢英對比與翻譯中的轉換[M] . 上海: 華東理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