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西方法律制度中存在的教會法精神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925X(2012)O7-0007-02

摘要：教會法中的精神實質是基督之愛，基督教之愛、正義、仁慈、公平、忍耐的誡命、信德教會法以''愛''作為控制原則的特點使它明顯有別于歷史上的許多世俗法律體系。 教會法本質上作為一種神權法，它對西方法治傳統的形成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至今教會法對西方的法律制度的理念和制度依舊產生著巨大的影響。

關鍵詞：教會法 教會法精神 基督之愛 西方法律制度

一、教會法概述

“與世俗法迥然不同，教會法是中世紀西歐羅馬法和英國普通法之外的另一種主要的法律體系。在16 世紀宗教改革之前，教會法是通行全西歐教會的法律;在此之后，羅馬天主教會依然保留源遠流長的教會法傳統，并加以改革和發展。”1(P11) 教會法的產生是基督教發展的結果，到中世紀中期教會法形成獨立的法律體系。教會法又稱“宗教法”或“寺院法”，從廣義上來說是指天主教、東正教、基督教以及其他教派在不同歷史時期所規定和編纂的各種規章和章程；從狹義上來講，特指在中世紀這一時期形成的以天主教法規為內容的獨立的法律體系。教會法以《圣經》為指導思想，內容涉及教會本身的組織、制度和教徒的生活守則以及教會與世俗政權關系，同時對于土地、婚姻家庭與繼承、刑法、訴訟等也有規定。教會法對西方法律制度的形成與發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影響，即使在它衰落之后，仍對世俗法律的文明與進步起著推進的作用。

教會法的形成和發展始終與基督教相聯系。基督教于公元1 世紀產生在羅馬帝國統治下的巴勒斯坦。其教義宣揚對富有者的仇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因而早期受到羅馬統治者的鎮壓。2 世紀后，其教義發生轉變，要求人們忍耐和服從，宣揚“君權神授”羅馬統治者從其教義中找到了有利于統治的價值，轉而支持基督教。公元313 年羅馬皇帝君士坦丁頒布《米蘭敕令》承認基督教的合法地位，允許人民自由信仰基督教。公元380 年，基督教被羅馬皇帝狄奧多西定為羅馬帝國的國教，基督教取得了全所未有的發展。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滅亡后，教會勢力受到嚴重打擊，卻仍然存留下來。其后，隨著西歐封建化的加深，教會勢力又重新獲得發展。公元８世紀，法蘭克國王丕平為使篡奪的王位合法化，特請羅馬教皇給他舉行加冕禮。為答謝教皇為其加冕，將意大利中部地區大片土地贈給教皇。從此，西歐各國君主登基時紛紛效仿丕平，特請教皇加冕。以宣揚王權神授，這相應地壯大了教會的勢力，也促進了教會地位的提高。

公元9 世紀，法蘭克帝國分裂，西歐進入封建割據時期，基督教趁機擴張勢力，擺脫世俗政權的約束。1075 年教皇格列高利七世對教會進行改革，宣布教權高于世俗權，從此教會權力開始步入鼎盛，教皇幾乎成為各國宗教事務和國際問題的最高主宰。相應地，教會法院管轄權也大大擴大，將原來屬于世俗法庭掌管的事務爭奪過來。這一時期教會法的內容通過教皇的教令、宗教會議的決議不斷得到完善，教會法的研究也出現繁榮景象，涌現了不少有關教會法的專著和法律匯編，教會法逐漸發展為獨立的法律體系。15 世紀后，隨著文藝復興和西歐各國中央集權制的形成，教會權力開始衰落。資產階級革命后，西歐各國奉行政教分離的原則，國家法律實現了世俗化，教會法的管轄范圍已縮小到信仰和道德等領域，但教會法仍作為一個法律體系仍存活下來。

教會法以基督教教義為宗旨，通過規范人與神之間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把基督教精神滲透到諸如財產、契約、婚姻、繼承、刑罰等領域。在財產方面，教會法規定了“自由施舍土地保有制度”、“占有權救濟”制度和“棄絕罰”制度等來維護教會的土地權益，確保教會財產所有權不受侵犯；在契約方面，教會法把宣誓看作對上帝的承諾，規定了“契約必須遵守”的原則，為了保證契約是定約人的真實意思反映，教會法還發展出了“正當價格”原則；在婚姻方面，教會法把男女結合看成是神的旨意，規定雙方合意是建立婚姻的條件，主張“一夫一妻”，反對離婚；在繼承方面，教會法發展出一套較為完整的遺囑繼承體系，采用遺囑繼承和無遺囑繼承兩種制度；在犯罪和刑罰方面，教會法發展出“刑事罪孽”的概念，并在刑罰制度上注入了人道主義的觀點。

二、教會法精神

教會法的基督教之愛是全書的主題。彭小瑜教授在《教會法匯要》進行了精細而到位的解讀，從而揭示出教會法精神就是基督之愛。作者提出格蘭西的教會法論述中所揭示出的基督教之愛這一核心，教會與國家關系構成了中世紀西歐歷史的重要課題。教會法是愛的律法。不僅中世紀的教會法學家和教皇們在著力闡釋、宣揚、維護教會法的基督教之愛的精神，就是“現代的羅馬天主教會的確努力繼承以基督之愛控制和指導權力的傳統”2(第430頁)。因為，他們都信奉這一點:“切記，人靈之得救，在教會中常應視為至高無上之法律”3(第435頁)教會法是律法，但從沒有脫離基督教之愛。律法強調規范、制約、處罰，愛，強調仁慈、寬容、感化。從目的到形式，二者都有不少的差異。但律法與基督教之愛并不矛盾。愛上帝與愛鄰人并不排斥律法出現以完成正義。不能沒有仁慈，但也不能沒有正義。正義與仁慈統合于基督教之愛。不僅格蘭西，現代天主教的新舊《教會法典》更明確了正義與仁慈都是從愛這一命題所出現的。中世紀以來的教會法的精神一直存活于歷代教會法學家之中。“教會法學家從來不認為法律條文是判斷是非的終極標準。在他們看來，‘許多事情要去做，不是因為法律的強制，而是出自由衷的愛’”4(第6頁) 。

總之，教會法的精神就是基督教之愛。“沒有愛，信仰和正義都不可能存在”5(第102頁)。“教會法旨在建立教會內有秩序的結構并以此協助基督徒維持和深化他們與上帝的關系，旨在協助基督徒完成走向拯救的旅途6(第102頁)。“在討教會制度以及教會與國家的關系時，在對待異教徒和異端分子的處分中，教會法學家始終注意以基督教之愛統合正義和仁慈”7(第116頁)。在教會改革派的推動下，教會法規的條理化、系統化促成了教皇制度的發展和教皇權威的加強。因此，教會權威的形成是社會各種因素作用的結果。抽象地、空洞地談論廢除權威是徒勞的。從歷史上看，為了社會的和諧穩定，權威是必要的。更重要的是，“羅馬天主教會依據自己的傳統堅信，秩序以及為維護秩序所必需的統治權威——教會的立法、司法、行政和財政權等等，與服務和謙卑的精神，是完全可以統合在基督教之愛中的”8(第134 頁) 。

三、教會法對西方制度的影響

伯爾曼在其兩本傳世名著《法律與革命》和《法律與宗教》中對教會法與西方法律傳統之間的關系作過充分的闡釋。他認為以11世紀末教皇革命(格里高利七世改革)為起點，教俗兩方面的一系列重大變革構成了西方法律傳統得以產生的基礎。由此，我們也可窺見教會法對西方法律制度的貢獻。伯爾曼的研究表明，自11世紀后期，基督教在西方政和法律的發展中扮演了核心的角色。在伯爾曼的論述中，筆者覺得教會法對西方法律制度的影響從內在而言首先是一種精神控制，我們可以簡單的理解為是基督力量對世俗世界的控制，那么基督力量是什么呢？留給筆者一個這樣的問題，筆者贊同彭小瑜教授所提出的觀點基督力量也就是所謂的對世間愛的力量，教會法的最高原則就是愛的名義，它的愛包括基督教之愛、正義、仁慈、公平、忍耐的誡命、信德，對秩序的遵守，對權威的絕對確立，對基督的信仰。為西方對法律的信仰提供了歷史根源，西方對法律的信仰是對宗教信仰的延續。因為其內在的精神實質導致了外在的表現形式，從伯爾曼的書中我們可以看書教會法精神對西方制度的影響有以下五個方面：第一，對基督的絕對信仰，即是對基督忠誠的愛導致基督教從地方君王的控制下掙脫出來，獲得了對宗教事務的獨立管轄權，從而實現了宗教事務與世俗事務管轄權的分離。第二，基督的存在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那么基督教必然發展起來一套政府管理機構，其中最重要的是，教會構建出以教皇為核心的教會文秘署、財政署和教會法院，從而成為近代西方第一個組織嚴密和富有管理效能的政治體，即近代意義的國家;第三，基督教精神的傳播從而似乎基督教最先籌辦起近代西方第一批大學。在這些大學中，神學教授們所采取的經院主義方法對于近代西方法學的形成產生了重要影響。對近代西方法學的形成和發展起到了奠基作用。第四，基督教教會法率先禁止決斗和神明裁判，最早輸入了教皇的選舉制度，突出強調信守誓言和約言的重要性，這些精神理念都對于近代西方法律的理性化起到了推動作用。其五，基督教的愛是個絕對的愛，對于上帝的忠誠，因為基督教作為一個統一的權威，在各種政治體林立和君王割據嚴重的中世紀，對于限制世俗君王的權力，協調各種政治勢力的沖突，以及遏制戰爭和維持和平，具有核心的作用。在伯爾曼看來，凡此種種都表明了基督教及其教會法對于近代西方法律傳統的形成和發展，具有基礎性作用。

注釋：

[1]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2]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3]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4]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5]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6]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7]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8]彭小瑜. 教會法研究［M］.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