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之不去的心靈印記

在膠東農村一些偏僻的山村，常能看到一些文革時期留下的標語口號。每每這時，我總是要在這些“革命口號”下，思忖良久，想象著那場紅色“革命風暴”刮到這里時的情形。

在新中國歷史上，1966年-1976年有著特殊的一頁，它像一片浮云飄過，又像一場疾風驟雨經過，給走過那個年代的人們留下了酸楚、深刻的記憶。

那是火紅的年代，革命的年代，戰斗的年代。革命群眾、革命人民、革命戰士喊著革命口號，在革命的洪流中戰斗、前進。他們豪情萬丈、斗志昂揚的狂熱情緒在工廠車間、田間地頭、軍營哨所得到了肆意地宣泄。就連筑起村莊院落的那一堵堵院墻，也成了無產階級必須占領的革命陣地。一時間，墻不單是承架房頂或隔開內外的建筑物概念了，而是賦予了時代意義和政治色彩。大街小巷，粉白朱紅的墻壁上寫滿了語錄、口號，墻變成了墻報，變成了戰斗的陣地。在這里，那些身著中山裝的“革命干部”帶領廣大“革命群眾”和公社社員，振臂高呼，那場面，歷歷在目；那口號，猶在耳邊回響。那年，那月，那人，那事，忽然在朦朧中變得清晰起來，從一件事聯想起幾件事，就像“公社是根常青藤，社員是那藤上的瓜”。當你走進這些往事，你會熱血上涌，也會感嘆不已。一個夏季的中午，蟬在枝頭高唱，超英公社向陽嶺大隊一名知青寫錯了標語，被大隊“民兵連”帶走了，幾天后，他被定為“現行反革命”。這件事只是那個“火熱”年代的一個縮影，活生生的歷史寫照。

然而，歲月的風雨不管你是什么陣地，也不管你在陣地上揮舞著拳頭發過什么誓，照樣沖刷你，侵蝕你。如今，近半個世紀過去了，斑駁墻壁上留下的那些印跡，那些政治印記，正在隨歲月轉換而流失，或許那些“革命干部”和“革命群眾”中的一部分已經過世，但留在這墻體上的斑駁模糊的油漆字跡，已經深深地烙在從那個年代走過的每個人的心靈上了，這種心靈上的印記揮之不去。

現在，我站在這些充滿“政治文化”、“革命文化”色彩的符號遺跡面前，除了無盡的思緒和萬千的感慨以外，能做的只是按下手中的快門，留住這些曾經醒目而又即將消逝的痕跡，讓和我一樣的人去追憶那些漸行漸遠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