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緩釋膠囊可以保證藥效持續,而逐步釋放的消息卻足以降低悲哀或喜悅的程度。當我在中越邊境上一個找不到互聯網的小鎮里,接到來自北京的電話得知莫言獲得了今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時,我只是感覺到:傳言終于被證實了。
中國人等待這個消息很久了。這20多年來,諾獎的評選機制漸漸被中國人了解,也聽到過許多關于中國作家獲得諾獎提名的消息,這讓人們感覺到中國作家離這個獎項越來越近,似乎觸手可及,卻又一直摸不到。12年前,中國作家高行健以法國人的身份領取諾獎,讓這種等待失去了原來的味道。作為第一位獲得這個獎項的華人,高行健的作品固然優秀,但他在國內的影響力卻很小。他的獲獎讓一些人認為諾貝爾文學獎中充滿了意識形態,獲獎者未必是最偉大的作家。
這一次終于輪到莫言。但是西方世界仿佛成心不想讓中國的期待者過于興奮,先讓人們知道又一位中國作家被提名,這是個波瀾不驚的消息,而隨后國內出現有人惡意地評論這次被提名乃是莫言的自我炒作,如此就更降低了人們的期待。諾獎揭曉之前,歐洲媒體事先就放出風聲,明言本年度的獲獎人將是一位亞洲作家,忽然提升了中國期待者的心情,國際賭博公司馬上開出下注盤口,莫言因賠率最低,成為最大的熱門。當期待者們認為這基本上是板上釘釘的事時,又一種聲音出現,告誡人們這一切都是娛樂,大熱門往往不是最后的獲獎者,很多往年的例子被一一舉出,硬生生地要撲滅人們的期待。
莫言就在這樣的背景中,成為本年度的獲獎者。當答案揭曉時,更多的關注者只是長舒一口氣:傳言是真實的,莫言到底還是獲獎了。這個過程,早就沖淡了期待者的喜悅。
作為莫言的讀者,即使沒有這樣的過程,我也不會對他的獲獎感到驚訝。20多年前,我和我的同學們被《透明的紅蘿卜》、《爆炸》所呈現出的只屬于莫言自己的奇妙的感覺所深深震撼,這種震撼在我將近40年的閱讀史中寥寥無幾,比如在我第一次閱讀艾略特的《荒原》、閱讀川端康成的《雪國》、閱讀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的時候。這些作家全是諾獎的獲得者,因此我們唐突地想,莫言為什么就不能得諾獎呢?因為這個原因,當莫言今年獲獎之后,我不由得要問:何以莫言20多年后才獲得此獎?
最通常的解釋是,水到渠成。這也可以從不同的方面來理解,比如說莫言處于不斷的進步與提高之中;比如說中國在發展,奧運會的成功舉辦、第二大經濟體、金融危機中仍然運轉的發動機;比如說歐洲文學界開始關注中國的寫作,熟悉漢語的馬悅然入選瑞典文學院院士。
渠成以后又會怎樣呢,能讓世界更了解中國的文學嗎?能讓文學重回人們的心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