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梨花落，斷腸芳草遠

摘 要：朱淑真是與李清照齊名的一位女詞人，有《斷腸集》存世，后世人稱之曰“紅艷詩人”。她早期筆調明快，文詞清婉，后期則憂愁郁悶，流于感傷。“鷗鷺鴛鴦作一池，須知羽翼不相宜。東君是與花為主，一任多生連理枝”（《愁懷》），雖說她生在一個富貴之家，享有物質上的財富，然而她的愛情與婚姻卻并不完滿。她懷揣著一段萎謝的愛情，一個錯誤的婚配，將她自己全部的情思傾注于詩詞歌賦中。她不屈服于命運給她套上的枷鎖，放誕不羈的綻放自己的光彩，卻又那般脆弱、似柳扶風。

關鍵詞：朱淑真；斷腸集；所嫁非偶；放誕；脆弱

作者簡介：袁璐，湖北宜昌，本科，研究方向：古代詩詞。

[中圖分類號]：G2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4-0246-01

朱淑真，別號“幽棲居士”， 幼警慧，善讀書，文章幽艷，工繪事，曉音律（況周頤《蕙風詞話》）。其詩詞多抒寫個人愛情生活，詞格清空婉約，詩詞多憂愁幽怨之語。相傳朱淑真的詩作受到市民的激賞，卻在死后遭到父母的焚燒（據魏仲恭《斷腸詩集序》）。陳廷焯對朱淑真的才華做出了高度評價：“朱淑真詞，風致之佳，詞情之妙，真不亞于易安。宋婦人能文者不少，易安為冠，次則朱淑真，次則魏夫人也?！倍芭娙酥焓缯?，卻鮮為人知。這大概與朱淑真在婚姻問題上的率性而為，超逾了“三從四德”的禮教束縛有關” 。朱淑真追求的愛情細膩纏綿，卻又在表層增添了不拘一格的成分，而這種不拘一格又是怎樣表現、迸發的，引起了我們對她的關注。

“彎彎曲，新年新月鉤寒玉。鉤寒玉，鳳鞋兒小，翠眉兒蹙。 鬧蛾雪柳添妝束，燭龍火樹爭馳逐。爭馳逐，元宵三五，不如初六?！保ā稇浨囟稹ふ鲁趿找乖隆罚┯质切碌囊荒炅?，那時她尚小，“翠眉兒”緊蹙，抬望新月，彎彎的?！棒[蛾雪柳”也添上了新的裝束，更有火樹銀光，她和伙伴兒互相追逐。那快樂甚于十五元宵相聚的感覺?！稇浨囟稹分皬潖澢保爸C婉可誦”，全詞節奏感強，充滿了童真，下片句句都透著欣喜愉悅之感。使人讀了也不由得隨其興致任意放飛。朱淑真早期的詞筆調輕快，清新婉約，輕快的儼然在鋼琴的黑白鍵之間跳躍，亦如蕩漾在波爾卡的旋轉舞曲中。

“惱煙撩露，留我須臾住。攜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黃梅細雨。 嬌癡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懷。最是分攜時候，歸來懶傍妝臺。”（《清平樂·夏日游湖》）她與所愛之人攜手走在藕花開放的湖邊，恰恰這時飄起了潤如酥的黃梅細雨，兩個人便停留在小涼亭休憩片刻。四處無人，她嬌羞卻“不怕人猜”睡倒他懷，癡癡地戀著心愛的人兒，甚而至家仍對其回味無窮。她大膽熱情地表現著自己的愛情，而李清照在我們的眼里卻是那樣的嬌柔，“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誠然，李清照并不乏豪放之詞，如“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吳衡照在《蓮子居詞話》中這樣評價她們：易安“眼波才動被人猜”，矜持得妙。淑真“嬌癡不怕人猜”，放誕得妙。淑真較之易安所表現出的是一種更為大膽而獨特的愛，處于封建時代的她更敢于沖破傳統倫理觀念的樊籬，追求自我對自由愛情的向往。

那使人陶醉的愛戀讓朱淑真無法自拔，就像是生于非洲戈壁灘上的依米花，即便生長環境十分貧乏，那深沉的情意又怎能割舍？“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里。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币皇仔派蠠o字，盡是圈圈點點的《圈兒詞》。淑真總是被纏纏綿綿的依戀圍繞，她懷念這種互相牽掛，互相思念的感覺，同樣也不愿意臣服在這種被逼迫的狀態下，她向古代的倫理觀念相抗衡，將自我感情傾盡所能一覽無余的表現出來。

然而，她所依戀的浪漫愛情卻被父母安排的婚姻無情的摧毀。魏仲恭在其《〈斷腸集〉序》介紹朱淑真：“早歲不幸，父母失審，不能擇其伉儷，乃嫁為市井家妻?！比缃袼铝懔愕?，“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 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保ā稖p字木蘭花·春怨》）連用五個“獨”字，強烈而充分地表現了她的孤寂之感，并因孤悶難遣以致焦躁不寧?！皝辛瘛保跄屋p寒的天氣無法體諒？她只有以淚洗面，愁與病互相交織纏繞，最后只落得“剔盡寒燈夢不成”的境遇。驀然回首，淚眼迷蒙地看著煙雨南浦的隱隱青山，“輾轉衾裯空懊惱，天易見、見伊難”（《江城子·賞春》），夢里的人兒啊，何時能與你相見？尋得酒來解救，依附在醉夢里，淚卻潸潸而下。“把酒送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蝶戀花·送春》），她可惜春的早逝，月反倒憐惜她的孤寂。愁悶的心情甚至令她開始駁斥上天“不放玉花飛墮地”（《念奴嬌·催雪》），反而大放光芒，把六瓣雪花留在寂寞的廣寒宮。她抗拒上天對她的“恩典”。想著寒梅花開無伴就和她一樣，她也兀自抓起了一把“玉鹽”撒向天際。只留下上天對她宣判：抗爭無效。

張愛玲說：“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朱淑真的愛情早已被粉碎?！昂檬秋L和日暖，輸與鶯鶯燕燕。滿院落花簾不卷，斷腸芳草遠?！保ā吨]金門·春半》）她因所嫁非偶而婚后日日思念意中人卻無法相見的痛苦之情?！岸嘀x月相憐，今宵不忍圓”（《菩薩蠻》）她寂寞，甚而是孤絕，帷帳之中唯有她一人，新愁舊愁重重疊疊，若層巒疊嶂般。起來梳妝打扮，就算妝扮完畢又給誰欣賞？望著殘月，竟感謝今宵的月憐惜自己的孤獨。淑真深知向上天的乞求又無法換來團圓歡聚之時。即便她期盼缺月，并對此感到欣慰，上天也未曾憐惜！

“斷腸集里斷腸淚，苦澀之中苦澀味。姻緣簿上姻緣錯，鴛鴦難得鴛鴦配！”總的來說，朱淑真一直期盼能夠把握自己脆弱的生命，可就算她再怎么堅韌與放誕，那顆飽含深切的自由意識和與命運斗爭的心也難以抵擋命運賜予她的毒刺，這似乎是她的必然的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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