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使楚”故事的發展與流變

摘 要：本文主要通過對《晏子春秋》、《說苑》、《東周列國志》、《晏嬰說楚》中所記載的“晏子使楚”的故事情節進行分析總結，明確該故事在流傳的過程中其情節的增加、刪除、改變。同時對晏子使楚故事先后順序的變化進行了一個梳理。由于此論文之前幾乎沒有人寫過，所以只是在參看原始材料的基礎上進行寫作。

關鍵詞：晏子使楚、《晏子春秋》、《說苑》、《東周列國志》、《晏嬰說楚》

作者簡介：孫淑芬（1988－），女，漢族，河北人，2011級碩士，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研究方向：先秦兩漢。

[中圖分類號]：K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2)-14-0112-02

（一）

晏子，名嬰，謚平仲，春秋齊國賢相，事齊靈公、莊公、景公三代。“晏子使楚”這則故事最早就見于今本《晏子春秋·內篇·雜下卷》： 第九章用字約130多講述的是“晏子使楚楚為小門晏子稱使狗國者入狗門”、第十章用字約190字左右講述的是“楚王欲辱晏子指盜者齊人晏子對以橘”、第十一章用字約60多字講述的是“楚王饗晏子進橘置削晏子不剖而食”。《晏子春秋》里關于“晏子使楚”的故事主要是通過楚王和晏子的對話來介紹的，而幾乎沒有具體情節的描述。也就是說有關“晏子”的故事最晚到漢武帝甚至更早就已經流行于世了。

(二)

西漢劉向的《說苑》卷十二《奉使》中也記載了“晏子使楚”故事。《說苑·奉使》中同樣分為三段來講述“晏子使楚”的故事，故事情節基本和《晏子春秋》一致。另外，《說苑·奉使》中敘述晏子使楚的語言與《晏子春秋》的語言整體上也是一樣的，尤其是對“晏子使楚”的第一個和第三個故事的敘述語言幾乎是一字不差。

不同的是《說苑》與《晏子春秋》對于“晏子使楚”的情節安排的先后順序是不一樣的，《說苑》把楚王賜橘當做第一個故事而《晏子春秋》則為第三個故事；楚人置小門以及晏子答楚王“齊國無人耶”作為第三個故事而《晏子春秋》則為第一個故事。

在語言敘述方面的不同是講述第二個故事時，《晏子》本“晏子將使楚，楚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嬰，齊之習辭者也。今方來，吾欲辱之，何以也？’”而《說苑·奉使》記載：晏子將使荊，荊王聞之，謂左右曰：“晏子賢人也，今方來，欲辱之，何以也？”

其次，在描述楚王與其左右商量辱晏子的計策時，《說苑》中記載：左右對曰：“為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接下來就是講述的晏子和楚王在庭上的關于齊之坐盜者的對話了，然而《晏子》關于這一情節的描述要更加的形象生動：左右對曰：“為其來也，臣請縛一人過王而行。王曰：‘何為也？’對曰：‘齊人也。’王曰：‘何坐？’曰：‘坐盜。’”《晏子》中把楚王的話和大臣的話都設計好了，所以晏子至時，楚王和臣子的對話才會顯得很流利。

復次，楚王被晏嬰在語言上打敗之后，《晏子》：王笑曰：“圣人非所與熙也，寡人反取病焉。”而《說苑》本：荊王曰：“吾欲傷子而反自中也。”

最后，《晏子春秋》中“晏子使楚”的三個小故事開頭語分別為：“晏子使楚”、“晏子將使楚”、“景公使晏子于楚”而且《說苑》在講述第二個故事的時候，其開頭語是“晏子將使荊”，而其他兩個小故事則依舊是“晏子使楚”、“景公使晏子于楚”，這樣就造成了前后故事的描寫用語不一致的現象。

（三）

“晏子使楚”故事在民間廣泛地流傳，并且不斷地吸取新的民間元素使得晏子的故事更加的生動傳神。明末小說家馮夢龍的《東周列國志》就是其中較為優秀的代表作。《東周列國志》是中國古代的由白話寫成的一部歷史演義小說，該書第六十九回“楚靈王挾詐滅陳蔡，晏平仲巧辯服荊蠻”，較為完整的講述了“晏子使楚”的故事。與《晏子春秋》相比其基本的故事梗概是一樣的，但是《東周列國志》又增加了以下情節：

（1）增加了“晏子使楚”的歷史背景和齊景公派晏子使楚的目的：

“諸侯畏楚之強，小國來朝，大國來聘，貢獻之使不絕于道。”此言春秋時的歷史背景。“齊國上大夫晏嬰，字平仲，奉齊景公之命，修聘楚國。”這是晏子使楚的政治目的。

（2）增加了楚國五大臣與晏子斗“智”的情節：

首先是楚國太宰為楚靈王獻計，連夜于“郢城西門之旁，另鑿小竇，剛剛五尺”，此處指的“晏平仲身不滿五尺”，與《史記·管晏列傳》中的“晏子長不滿六尺”稍有出入。

其次是晏子與楚郊尹門成然的論辯齊國為何不再圖霸業，最終使成然滿面羞愧，縮頸而退。

其次是晏子反駁楚上大夫陽丏晏子貪戀名位之人，使得楚上大夫公孫瑕無言以對。

其次是晏子和楚右尹鄭丹的爭辯為什么晏子在齊國國內戰亂的時候，不主動地出謀劃策。

復次是晏嬰與楚太宰薳啟疆的智辯晏子是否為“鄙吝之夫”，晏子對答如流。

最后是楚王車右囊瓦譏笑晏子身材矮小，晏子智答，使囊瓦不能復對。

（3） 增加了晏子觀看郢都，引宋學士蘇東坡的《詠荊門》來表現郢都的地理環境：“游人出三峽，楚地盡平川。北客隨南度，吳墻開蜀船。江侵平野斷，風掩白沙旋。欲問興亡意，重城自古堅。”

（4）增加了晏子回其齊國后，齊景公對晏嬰的嘉獎。先是把晏子“尊為上相”，其次又“賜千金之裘，欲割地以益其封”，又“欲廣晏子之宅”，最后“欲賜景公愛女代之晏子老且惡之妻”，以上的封賞都被晏子辭退了。

接下來，分析《東周列國志》與之前史料記載的“晏子使楚”故事情節稍作改變的地方：

（1）對于“晏子使楚”故事的三個小片段的安排順序上，《東周列國志》將“晏嬰使楚”的三個故事片段，放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一起敘述出來，使故事在情節上更加的連貫和完整。同時馮夢龍也把歷史上真實存在過的歷史人物加入到了《東周列國志》當中，通過與晏子的辯論，更加的襯托出晏子的“齊之習辭”的形象。

（2）晏子使楚回齊國后，齊景公大加封賞，晏子不受的故事情節，也是根據《晏子春秋》改編的。在《晏子春秋·內篇·雜下卷》中第二十一、第二十三、第二十四篇的確講述了齊景公為晏子廣宅和為其納愛女的事跡，但是卻沒有說明這些嘉獎是為了晏子“使楚”的功績給予的。從而可以推斷出是馮夢龍為了增加小說的趣味性而采取的移花接木的藝術手法。

（四）

“晏子使楚”的故事流傳地域廣泛，影響深遠。建國后，西南川劇院修改并編撰了《晏嬰說楚》。川劇《晏嬰說楚》的故事梗概大體與之前的史料記載的一樣，其內容安排方面與《東周列國志》相差不多，敘述故事的語言風格也基本一致，川劇劇本中的人物與《東周列國志》基本相同。盡管如此，但是二者仍然存在以下的不同：

（1）川劇《晏嬰說楚》增加的故事情節。

首先是在晏子進入楚國都門之后，增加了楚國大臣準備羞辱晏子的心理描寫。如門成“適才太宰封我表，晏平仲口才果然高”等。

其次增加了晏子和楚國大臣辯論后，晏子對楚國列公的評價。劇本有一大段主要是講述晏嬰對于楚國大臣們的總體勸誡和評價。這些評價語言直接塑造了晏子能言善辯的形象。

最后增加了楚王賜合歡橘時，不僅僅賜晏子而且還賜予了楚國令尹薳罷，讓兩人一起食橘。薳罷剝皮而食，晏嬰帶皮而食。這樣的對比情節，比以前的史料記載更加具有諧趣。

（2）川劇《晏嬰說楚》改變的故事情節。

首先《東周列國志》講述的是“于郢城西門之旁，另鑿小竇”而《晏嬰說楚》則將小門置于“郢都東門”，兩本書記載的故事發生的地點是不一樣的。

其次《東周列國志》把“晏子使楚”的故事背景由作者直接寫出，而《晏嬰說楚》劇本則由楚國太宰、齊大夫晏嬰和楚靈王三個人一起從不同的角度唱出來的，更形象地再現當時的齊、楚兩大國的國家狀況。

復次《東周列國志》中說晏子是“鄙吝小人”的是楚太宰啟疆，而劇本中則改為楚靈王責問晏嬰。兩本書中晏子的回答幾乎是差不多的。

最后晏子應答完楚王和楚國群臣的時候，晏子得到了楚靈王的贊賞，后楚靈王下令“楚齊兩國，約為兄弟，永不相犯”。因此《晏嬰說楚》的結局和《東周列國志》是完全不同的。

（3）川劇劇本的刪除的故事情節。

首先《晏嬰說楚》刪除了《晏子春秋》、《說苑·奉使》、《東周列國傳》中有關晏子來楚之前，楚王和群臣謀劃侮辱晏子的情節。

然后與《東周列國志》的最后的結局相比，《晏嬰說楚》刪除了有關齊景公為晏子擴宅，賜愛女的故事情節，這跟該劇本的改編的年代也有很大關系。

（4）川劇《晏嬰說楚》中的語言具有四川地方語言特色。

《晏嬰說楚》作為川劇的經典曲目，劇本收錄了很多四川的地方語言。如晏子說：“列公大人：你們也曉得惶愧！”、“你咱曉得我的厲害！”等這些濃重的地方語言促進了“晏子使楚”故事與當地用語習慣的融合也增加了劇本語言的詼諧趣味，更顯出它的地方特色。

（五）

通過以上材料的分析，“晏子使楚”的故事經過上千年的發展演變，其梗概整體上沒有發生變化。但是在《晏子春秋》、《說苑·奉使》、《東周列國傳》、《晏嬰說楚》中，關于“晏子使楚”具體的三個小故事的先后順序發生了變化。然而 “晏子使楚”的故事 在發展演變過程中不斷地吸收新的時代元素，使得這個故事的情節發展的更加的豐富多彩。但是無論該故事如何的發展演變，晏子作為一個身材不高，其貌不揚但博聞強識，善于辭令，生活節儉，謙恭下士，愛國憂民，敢于直諫的忠臣形象已經刻印在廣大人民的心中，絲毫沒有改變過！

參考文獻：

[1]、陳濤.《晏子春秋譯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6年7月

[2]、盧元駿.《說苑今注今譯》.臺灣商務印書館.1978年1月

[3]、馮夢龍.《東周列國志》.岳麓書社.199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