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侵權法的變遷看責任保險對侵權法的影響

摘要：責任保險的出現對于傳統的侵權法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很多方面可以取代侵權法的地位，導致侵權法的適用范圍逐漸縮小，有人因此認為侵權法正面臨著“危機”。然而，從美國侵權法的變遷來看，責任保險對侵權法的影響不是強加的，而是適應了傳統侵權法自身發展完善的需要，這種影響的正當性也是在經歷質疑后才被接受。因此，責任保險并非造成侵權法\"危機\"的唯一因素，相反它有助于彌補和促進傳統侵權法的發展和完善，使之適應現代社會生活的需要。

關鍵詞：責任保險 美國侵權法 影響 危機

一、責任保險對侵權法價值和功能的影響

現代侵權法更加關注受害人的利益保護和救濟，強調分散風險和轉移損失。美國侵權法的事實證明，如果沒有責任保險等制度的協力，傳統侵權法無法從根本上實現分散風險、轉移損失的目標。可以說，責任保險在現代侵權法的價值和功能的變革上發揮了巨大作用。

（一）侵權法正義價值的變遷——從矯正正義到分配正義

矯正正義，即通過侵權賠償實現對過失的矯正，恢復受害人與侵權行為人之間的道德平衡。分配正義，即不對行為人進行道德上的非難，而是在危險行為帶來不幸結果時，如何合理分配損害的問題。責任保險使侵權法正義價值關注的焦點開始轉移，矯正正義被削弱，因為作為損失分散機制的責任保險使侵權行為人自己無需對受害人加以賠償，事故的成本可分散給社會。在美國法院做出的侵權損害賠償判決中，責任保險對實體侵權法的影響得到了法院的承認。

（二）侵權法的損害賠償功能日益受到重視

傳統侵權法一般被認為是一種威懾工具，即通過剝奪不法行為人的非法利益以及對其施加財產責任之外的不利后果，既可以遏制該不法行為人將來再從事不法行為，也可以有效地阻嚇社會一般的人。

在過去的幾十年里，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侵權法的主要功能在于對受害人提供賠償。這一觀點對美國的法院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法院借助于責任保險保護不幸的受害人，對受害人的同情以及被告具有更好的損失分散能力，使侵權法成了滿足受害人賠償利益的制度。

二、責任保險對侵權法歸責原則的影響

侵權責任傳統上采過錯責任原則。隨著科技進步帶來的意外事故的急劇增加和損害填補的必要性逐步凸現，無過錯責任和嚴格責任不斷擴張，呈現出歸責原則多元化的發展趨勢。侵權法歸責原則的變遷有其自身的原因，但責任保險的發展無疑在這一過程中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無過錯責任

無過錯責任之建立與責任保險具有密切關系。由于責任保險可以分散風險，不使損害集中于個人，而由社會大眾共同分擔。這種情況下，法官和陪審員“只要知道哪一方面是投有保險的事實，就會出現偏向原告而不利于被告的趨向，因為被告往往有責任保險作為保障。責任保險為無過錯責任提供了賠償的基礎，無過錯責任的實行也刺激了責任保險業的發展。

（二）嚴格責任

在現代社會，嚴格責任的適用常常與保險制度聯系在一起。嚴格責任給行為人強加了過于嚴苛的責任，尤其是對企業主強加了過于嚴苛的責任。在美國的產品責任（適用嚴格責任）訴訟中，保險的存在成了檢驗原告的訴訟主張是否合法的標準，而保險引起的一些結果也被認為是可以實現的目標，如損失分散、雙方福利的最大化、一般威懾以及“深口袋”對財富的重新分配等。

三、責任保險對侵權訴訟的影響

在傳統侵權法下，侵權人若沒有相應的賠償能力，受害人提起訴訟將毫無意義，受害人的損失將無法得到彌補；侵權訴訟法律關系也主要存在于侵權人與受害人之間。

（一）激勵受害人提起訴訟

在責任保險存在的情形下，受害人獲得賠償有了保障，導致以侵權人為被告的索賠案件大量出現。

（二）增加保險人參與訴訟

由于責任保險的存在，愈來愈多的立法將保險人納入侵權訴訟程序中，甚至對受害人直接起訴保險人的權利予以充分肯定。例如汽車責任保險的第三人對保險人的直接請求權，使得致人損害而負有責任的侵權人幾乎置身于索賠訴訟之外。

四、責任保險的正當性爭議

現代侵權法對責任保險采取了一種矛盾的態度：一方面，侵權人在購有責任保險的情況下更有能力履行侵權判決所確定的賠償責任，責任保險因此而受到青睞；另一方面，責任保險又可能誘發道德危險，并因此而削弱侵權法預防事故發生的功能。因此，雖然責任保險對美國侵權法的變遷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但美國人并未在一開始就認可責任保險的正當性。同時，責任保險合同的效力問題也受到法院的拷問。有關這個問題的爭論一直到1909年密蘇里州最高法院在布里登案中做出“過失責任保險合同在法律上并無不當”的裁決才算告一段落。時至今日，多數人都認為布里登案的判決結果是恰當的，但也有許多人指責責任保險與侵權法的基本目標不相協調。

五、責任保險與侵權法“危機”

侵權責任是責任保險成立的前提，責任保險具有寄生性。但責任保險也具有很強的獨立性，在分散風險及受害人賠償方面具重要作用。如果沒有責任保險的協力，現代侵權法的功能將受到嚴重的影響。

筆者認為，傳統侵權法已不能適應現代社會生活的需要，面臨的“危機”并非是責任保險惹的禍。相反，責任保險對侵權法基本功能實現和變遷產生了積極影響。正如國內學者所說：“采用責任保險方式將損害賠償的風險分散給社會大眾，實現損害賠償的社會化，不僅增強了侵權人的賠償能力，更重要的是可以使得受害人獲得賠償，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作為侵權法基本功能的補償功能得以切實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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