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網絡銀行糾紛中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

摘 要：犯罪分子通過網絡銀行將受害人資金以繳納話費等方式劃轉至通訊運營商等案外人，因案外人在訴前無法律上的協助業務，導致資金損失，并由此引發網絡銀行糾紛。目前，我國法律對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并無明確規定，為有效控制及減少因犯罪給當事人造成的損失，維護正常的社會及金融秩序，亟需在《民事訴訟法》等相關法律中增加案外人訴前協助義務的條款。

關鍵詞：網絡銀行糾紛；案外人；訴前協助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2）10-0029-02

隨著互聯網產業的日益興盛，各家銀行為搶占市場，均開通了網絡銀行業務。這一業務在為客戶提供交易便捷的同時，也帶來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困擾，尤其是在客戶資金通過犯罪分子的犯罪行為被案外人控制，而公安機關又無法在短時間破案的情況下，因相關法律對案外人的訴前協助業務無明確規定，導致涉案資金最終損失，從而給當事各方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亟需在相關法律中對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進行規定。

一、相關案例

2011年6月某日，王老太向某銀行投訴稱：其近日去某網點支取存款時發現：賬戶上原有的1.1萬元，僅剩2.45元，而其本人并未取款。經查詢，王老太的賬戶在2011年5月開通了網上銀行，并通過網上銀行的便捷繳費功能，在一個月的時間內為100余名個人支付了金額不一的電話費。而王老太稱：本人不會使用電腦，也從未授權他人為自己開通網絡銀行，因此，要求銀行賠償其資金損失。接到投訴后，銀行建議王老太立即向轄區派出所報案。經公安機關偵查，2011年5月，有人以王老太的身份證信息、銀行卡賬號和密碼申請開通了網上銀行，并利用IP地址顯示為西安某大學網吧的多臺電腦為百余人的手機陸續繳納了話費。隨后，公安機關又調查了涉案的兩家移動運營商，發現：這百余人中大部分人的話費仍未使用或未使用完畢。因此，為最大限度減少損失，銀行建議兩家移動運營商能否將涉案的話費進行凍結止付，但移動運營商以話費屬于個人賬戶資產，無權處分為由拒絕配合。隨著時間推移，1.1萬余元的話費最終被消耗殆盡。而公安機關雖然進行了大量調查工作，但一直無法破案。隨后，王老太、銀行和移動運營商之間就責任承擔問題展開了曠日持久的訴訟。

二、案例評析

從本案情況來看，應當是犯罪分子竊取了王老太的私密信息后，開通了網絡銀行。作為侵權人，犯罪分子應承擔最終的賠償責任。在犯罪分子無法找到的情況下，作為不當得利受益者的眾多被繳納話費的手機用戶也有義務將該話費予以退還。但因為案件無法及時偵破，找不到犯罪分子，而且即便偵破了，犯罪分子是否具備足夠的償還能力也未曾可知，所以向犯罪分子追索顯然不太現實。而如向不當得利者追索，一是無法一一掌握不當得利者的姓名、住址等具體信息，即便掌握上述信息，不當得利者不配合的可能性也較大。二是如不當得利者不主動退還，則王老太只能采取訴訟的方式進行追討，但從訴訟到執行，法律程序復雜，時間較長，無形中會進一步擴大損失范圍。因此，此案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由移動運營商直接對不當得利者賬戶進行凍結止付，然后返還。但目前的法律規定并不支持上述便捷高效的解決方式。

（一）案外人移動運營商對返還受害人資金應具有協助義務

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財政部關于沒收和處理贓款贓物若干問題的暫行規定》、《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關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請示的對詐騙后抵債的贓款能否判決追繳的答復》等規定，本案中，犯罪分子盜取王老太資金后用于為自己和他人繳納的話費，因其犯罪行為使得受害人的正常儲蓄資金變性為涉案贓款，而移動運營商作為該贓款的實際控制人，負有不可推卸的返還義務。

（二）案外人移動運營商在訴前無法律上的協助業務

無論是《民事訴訟法》第103條“對妨害民事訴訟的強制措施”及218、219、227、231條等“執行措施”中對案外人協助義務的規定，還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執行工作若干問題的規定（試行）》第37條中關于協助義務的規定，均需具備以下條件：一是案外人如協助執行，其前提是必須接到人民法院的協助執行通知書。二是需要進入正常的訴訟或執行程序。否則，案外人不可能憑空去履行協助義務。而在本案中，因王老太等各方當事人并未啟動訴訟或執行程序，法院也并未介入，因此，在訴前，作為案外人的移動運營商并無法律上的協助義務。

（三）根據目前法律規定，在本案情況下，對案外人可以采取的措施只能是訴前保全和先予執行，但前提必須是進入訴訟程序

根據《民事訴訟法》第93條：利害關系人因情況緊急，不立即申請財產保全將會使其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可以在起訴前向人民法院申請采取財產保全措施。……申請人在人民法院采取保全措施后十五日內不起訴的，人民法院應當解除財產保全。第97條“人民法院對下列案件，根據當事人的申請，可以裁定先予執行：……（三）因情況緊急需要先予執行的。”第98條“人民法院裁定先予執行的，應當符合下列條件：（一）當事人之間權利義務關系明確，不先予執行將嚴重影響申請人的生活或者生產經營的……”而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106條“民事訴訟法規定的先予執行，人民法院應當在受理案件后終審判決作出前采取。”從上述法律規定可知：王老太可以申請采取訴前財產保全或先予執行，但前提條件是：其必須確定或已向人民法院起訴。如申請先予執行，其必須向法院提交不先予執行將會嚴重影響其生活的充分證據；如申請訴前財產保全，其必須提供相應擔保。而在本案中，如采取上述兩種措施，則又會在實踐中遭遇兩個難點：一是無論采取訴前保全還是先予執行，從起訴到受理再到執行，這一過程中王老太的資金又會被消耗一部分甚至耗完，這樣就失去了采取這些措施的意義。二是訴前財產保全和先予執行中能否直接要求案外人履行協助業務？對此，法律并無明確的規定。

三、我國法律對于案外人訴前協助義務的規定

目前，我國法律對案外人的訴前協助業務無明確規定，僅在知識產權方面的法律中，對當事人在訴前的臨時措施有所規定，如《專利法》第66條規定：專利權人或者利害關系人有證據證明他人正在實施或者即將實施侵犯專利權的行為，如不及時制止將會使其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可以在起訴前向人民法院申請采取責令停止有關行為的措施；《商標法》第五十七條規定：商標注冊人或者利害關系人有證據證明他人正在實施或者即將實施侵犯其注冊商標專用權的行為，如不及時制止，將會使其合法權益受到難以彌補的損害的，可以在起訴前向人民法院申請采取責令停止有關行為和財產保全的措施。此外，《海事訴訟特別程序法》第52條規定：當事人在起訴前申請海事強制令，應當向海事糾紛發生地海事法院提出。這也是針對海事糾紛所采取的一種訴前臨時強制措施。上述規定即是我國當前法律中對權利人或者利害關系人可以在起訴前申請人民法院采取臨時措施的規定。但其均屬于專門法，并不具有普遍適用性。

四、案外人訴前協助業務的立法建議

在立法體例上，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應與《民事訴訟法》執行程序中的案外人的協助履行義務緊密相關。首先，二者的相同之處在于：1.權利和義務主體均與案件標的具有不可分割的利害關系；2.協助義務的內容基本相同，包括協助扣劃、扣押等等。二者的不同之處在于：（1）協助階段不同。一個在訴訟開始前，一個在訴訟開始后的執行程序中。（2）適用情形不同。訴前協助必須要求情況緊急，如不協助將會導致不可挽回的損失，執行中的協助則是因案外人與執行標的具有保管、占有等利害關系，需要配合執行。（3）受理機關不同。訴前如需案外人協助，可根據案件進展情況向公安機關或人民法院申請，經許可后即可采取。而執行中的協助，則必須由人民法院在執行程序中啟動。（4）所需法律文書不同。訴前協助需取得公安機關的《協助履行通知書》或人民法院裁定案外人履行協助義務的《民事裁定書》，而執行中的協助僅需要人民法院出具的《協助執行通知書》。

基于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與執行程序中案外人協助履行義務的相同之處，筆者對案外人的訴前協助義務的立法做出如下建議：第一，申請主體。向案外人主張訴前協助的主體應與民事訴訟案件的原告相同。第二，申請條件。申請人應當提出證據證明對案外人采取訴前協助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即在客觀上存在需要立即采取保全、扣押、止付、凍結措施的緊急情況：如案外人即將或正在轉移、隱匿、出賣或者毀損有關財產等，但是證明標準不宜要求過高[1]。第三，擔保要求及例外。申請案外人訴前協助的，應該由申請人提供擔保，防止因提供協助義務有誤給案外人造成不必要的損失。但案件情況特別緊急或申請人為孤老、殘疾等特殊情況的，可經法院裁定，無需提供擔保。第四，協助受理機關。為了保障案外人訴前協助工作的效率，在偵查階段，由偵查機關受理；在起訴階段，由人民法院受理。第五，救濟措施。如案外人因履行訴前協助義務，而致損失，可以采取提出異議或提起撤銷之訴等救濟措施。

在國外的司法實踐中，相關法律條款涉及到緊急情況下對案外人權益的處分，這種基于義務的“處分”，實質上就是賦予“案外人”一種法律上的協助義務[2]，其并不需要以進入司法程序為支撐。另外，從公序良俗角度考慮，也不宜放縱案外人在明知損失有可能擴大的情況下，依然采取不作為。但是，案外人的協助業務必須有國家頒布的法律規定予以明確，否則難免因履行協助義務將案外人引入其他糾紛。因此，通過修改或完善立法，來明確緊急情況下案外人的協助義務已是當務之急。

參考文獻：

[1]薛惠，董世龍，董俊敏.訴前財產保全救濟制度的缺陷與完善[J].華中師范大學政法學院學報，2009(5).

[2]鄭學林.民事訴訟案外人救濟制度立法模式及制度構建[EB/OL].法律圖書館，http://www.law-lib.com/lw/lw_view.asp?no=213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