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調

史可為發了，五六年前，史可為娶了個當地的老婆。日子也就簡簡單單，住的都是農村私房。誰知碰到拆遷，一拆就是分房。史可為家的二層小樓，分了四套房，兩套三室二廳，兩套二室一廳。丈人家分了三套房，一套四室二廳，兩套二室一廳。他和老婆都是獨生子女。這些房，自然都歸到了史可為的名下。除去自住的兩套房，另五套，全租了出去。每個月光月租，就要過萬了。若是賣掉，按市價算，這七套房，至少值千萬以上。

以前在局里，史可為看見科長，或主任級別的，都畢恭畢敬。現在即便瞧見局長，史可為也很淡定，遠遠地瞅著局長走近，然后一點頭，兩人像同級別似的，局長那叫一個氣啊！史可為想：你局長了不起一年也就一二十萬，我有千萬。這社會，誰有錢誰老大！

史可為還買了車，還老占局長的車位，上司對史可為一陣猛訓，他倒也不怕：“有本事你把我開了！”上司苦笑，史可為簽的是長期合同，這說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難道占了局長的車位就給開了？于情于理也說不通啊。

只好就對史可為冷處理。局里有什么好事，沒他份。評勞模、先進，史可為也總被排除在外。史可為不在乎，不就幾百元獎金嗎？這么個窮單位，能給多少錢？反正這輩子，史可為就沒想過升官，只要能發財，升什么官？

那次下鄉，局長和史可為的矛盾，推到了極致。全局赴貧困山區慰問孩子，局長親自帶隊，為體現局長的光輝形象，局里特別還安排了電視臺、報社的同志前往。

用泥糊起的教室，支離破碎的書桌，穿著破爛衣裳的孩子們眼中對于知識的渴求。局長當即就拍板，現場捐款，盡最大努力幫助他們。局長帶頭從口袋里掏出了2000元錢。電視臺的鏡頭，適時地轉到了局長這里。接著，副局長、主任、科長們也不甘落后。輪到史可為，口袋里有剛發的3000元工資。史可為真被感動了，二話沒說全給掏了！大忌！絕對是大忌！你即便再有錢，也不能捐得比局長多，那是不把局長放在眼里啊。很多人為史可為捏了一把汗！

回辦公室后，局長對史可為笑瞇瞇地說：“跟我去幾個地方吧。”兩人先去了一個叫“人間天上”的酒吧，坐在豪華包房里，局長要了兩杯酒。史可為知道這里是全市最貴的酒吧之一，即便有錢，他也沒想過來這里。他不自覺地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又一口。史可為連連點頭：“局長，這酒真好喝。”局長笑了：“你知道多少錢一杯嗎？1800元！”史可為發覺自己的手在抖，兩杯不就是？“簽單！”局長瀟灑地在一本本子上隨意地劃了幾下，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史可為愣了半晌，忙跟出去，看局長的神情，和服務生畢恭畢敬的樣子，根本就是熟客。出了酒吧。車子又停在了一家豪華賓館門口。史可為跟著局長，進了里面的一個豪華套間。史可為從未見過的奢華。局長問：“要休息會兒嗎？”史可為搖搖頭，局長說：“這房間，我常年包著。一天也就2000多元吧。反正局里有的是錢，錢不就是為了花的嗎？”史可為又愣了。

離開時，局長問，再去幾個地方？“還是不去了吧。”史可為忐忑地問局長，“這兩處一年要花掉多少錢？”局長依然微笑：“小史啊，低調，還是低調些吧。”

史可為點著頭，他真的心服口服了。第二天，史可為就賣掉了車。每次，一見局長，就像是碰到了神，頭低得都差不多要著地了。大家納悶，史可為怎么突然就變了呢？

（摘自《新民晚報》 圖/史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