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普京時代,開端還是終結?

弗拉基米爾，普京再次當選為俄羅斯總統。但是，他的職業生涯其實已經開始走入窮途末路。

按常理來說，一個國家總統大選的結果在揭曉之前都應該是充滿懸念的。然而，幾乎所有的俄羅斯人都猜到了現任總理弗拉基米爾·普京會在3月4日這天毫無懸念地成功當選俄羅斯新總統。這樣的結果并非源于人民的絕對擁護，人們認為這是普京在暗中操縱選票并打壓其他候選人的必然結果。

如今雖然選舉結果已經塵埃落定，但是普京當選之后的道路卻依然充滿了不確定性。俄羅斯過去幾個月的情況表明，普京正在面臨著艱難的局勢，他的職業生涯也進入了末路。但是這條末路究竟是死路一條，還是最終能柳暗花明，就要看普京總統如何去走了。

普京的選擇

回想十二年前，普京第一次當選俄羅斯總統時，很多俄羅斯人為他帶來的穩定與繁榮大唱贊歌。因為當時的俄羅斯政治正陷入一片混亂，國家衰敗，人民生活水平大幅下降。處于資本原始積累階段的俄羅斯人根本無暇顧及什么民主政治，他們忙于謀求個人財富和物質積累，偶爾幻想重溫昔日大國強盛的美夢，這時普京的出現和他提出的政策都極大順應了當時的民意，也造就了全民期待普京的夢幻時刻。

但是俄羅斯正在發生著改變。一個更加富有且更具話語權的中產階級正在悄然興起，他們認為俄羅斯如今施行的是漏洞百出的強盜統治。這種不滿情緒在去年9月份表現地尤為明顯，當時普京首次宣布將與德米特里·梅德韋杰夫互換職位重返克里姆林宮，這無疑暗示著普京其實—直是權力的真正把控者。而12月初有媒體曝光普京對議會投票結果進行暗箱操作，這讓民眾的不滿達到了頂點，莫斯科及其他俄羅斯重要城市相繼發生抗議游行。其中規模最大的一次出現在今年2月4日的莫斯科，十萬人冒著零下二十二度的嚴寒上街游行。自此抗議示威活動至今從未間斷，示威者說他們也不打算在普京上臺后放棄游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這么做了——在總統大選結果產生的第二天，便有示威者開始走上街頭。

除了中產階級，老年人、窮人以及那些擁護全球化的俄羅斯人都流露出了對普京的不滿情緒。選民們對政府的腐敗已經忍無可忍，也不再對普京一再承諾的政治改革抱有幻想，普京聲稱“批評自己的都是陰謀推翻政府的西方代理人”的說法也越來越不得人心。

面對民眾要求改革的壓力，普京有兩種可能的應對方法：一、高壓控制；二、聽之任之。但是從他的成長經歷來看(在克格勃擔任特工，專斷獨行的檔案記錄以及尖銳的反西方言論)，我們認為他很有可能選擇前者。抗議民眾最為關注的腐敗現象，不可能在短期內得到徹底解決。因為對俄羅斯統治階層而言，腐敗并非權力的愉悅衍生品，而是政府體制的核心內容。過去的十年間，少數人凌駕于法律之上，聚斂了巨額財富。俄羅斯人民期待的改革將損害這些人的利益，隨著普京的重新當選，他將再次成為這些不但正當財富的保護傘。

不過事實證明，要想平息俄羅斯民眾的憤怒并不容易。此前普京之所以能夠獲得民心，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俄羅斯經濟依靠石油價格多次大幅上漲而取得的快速發展。石油和天然氣在俄羅斯出口份額中高達三分之二。然而如今隨著全球經濟增速直線下滑，石油價格不再像前些年那樣漲幅明顯，同時俄羅斯最大的能源出口市場歐洲如今也正陷入困境。外部的環境十分嚴酷，俄羅斯內部的問題同樣嚴重：資金外流，人才流失，勞動力數量也在急劇萎縮。

無節制的財政支出將令俄羅斯經濟更為雪上加霜。對于一個中等收入國家來說，如果公共支出占到國民生產總值的40％就已經是非常高的財政負擔，但由于普京在選舉時做出的大膽承諾，俄羅斯計劃將2012年財政預算增加至1600億美元，其中包括提高包括士兵教師和醫生的薪水和退休金，將國防部門、安全保衛機構和警察部門的開支提升33％等等，這就意味著公共支出占俄羅斯國民生產總值的比重將更為龐大。此外，普京對國內媒體的控制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容易。盡管普京已經給那些積極支持抗議者的媒體適當地施加了壓力——打擊莫斯科回聲電臺(自由派廣播電臺)和《新報》，加大網絡審查力度(俄羅斯的網絡審查滲透率已經達到50％，莫斯科方更超過70％)，但他還是會發現，想恐嚇住日漸覺醒的中產階級將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另一條道路，另一個未來

假如普京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改革之路，那么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承諾2018年不再參加總統競選，然后進行一次全新的議會選舉。接著他得進行法治改革和經濟改革，這也是他日前接受多家國內報紙采訪時做出的承諾。他要恢復地區領導人的選取，以實現權力進一步下放。他還需要放被捕的尤科斯石油公司前總裁米哈伊爾·霍多爾科夫斯基。最后，他巫妖任命一個更懂經濟的官員擔任總理，比如前財政部長阿列克謝·庫爾德林(但此人已經加入了抗議者隊伍)，而非自己手下的“棋子”梅德韋杰夫。

無論如何，選擇改革都將或多或少地削弱普京的權力。不過就算他選擇另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高壓控制，他的權力依然會被削弱。如果他無法進行全國性的政治和經濟改革，如果他無法平息中產階級對變革的渴望，如果他一味認為示威游行活動無傷大局或者可以成功鎮壓，那么普京總統在下一個任期會面臨眾多棘手的問題：抗議、失望、鎮壓和停滯的經濟。最后，被削弱的將不只是俄羅斯的統治階層，整個國家都將因此受到影響。

有遠見的聰明人面對這樣的局面，一定會認真考慮普京的遺產和繼承人問題。雖然到目前為止普京在其政治生涯里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智慧，但也絕不是愚笨之人。如何選擇擺在面前的道路對他而言將至關重要，而一旦他做錯了選擇，他就將成為俄羅斯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