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北京市朝陽區東風藝術區內,有一扇黑色的大鐵門,門口有一尊兩米多高的毛澤東像。走進鐵門后經過長長的巷子左轉,就是向京的“向京廣慈雕塑工作室”,這里有幾位師傅正在認真完成向京雕塑作品的后期打磨工作。向京說,除了在這里工作外,一些朋友也會來坐一坐,近幾年來,還會有拍賣行的人直接找上門來買她的作品。
身材單薄,一頭剛剛剪好的清爽短發,簡單的服飾,加上單純的笑容和那雙未經塵世洗刷的雙眼,就是這樣一個女子,用她獨特的觸覺和觀察力,展現出備受藝術界關注的作品。作品價格上百萬,參加世界頂級展覽的背后,是一雙為藝術而磨礪得變形的手,她伸出雙手說:“很明顯,我的右手比我的左手大。”
她非常認真地說,這沒什么,我的手不一樣大,我很瘦,我長發或者短發,這沒有好和不好,我覺得這樣很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美。可以說,無論我長什么樣子,我在做什么,我依然是向京。
《異境-這個世界會好嗎?》
在這件作品之中,女性之性別全然不充當一種自我建構的利器,不再以“你的身體”那樣的主觀修辭,去營造從原始力量感上與男性競爭的存在感。這匹馬的豐滿、成熟的體態本身抑制不住地透露著女性的魅力,如此地撩撥著我們。然而,這樣的色相并非迎合性的,它所展現的那種陰柔的、摧折人心的美,仿佛是一個超自然的凄艷面影,挽帶著沉默、懇求與祈禱的意味,縈轉于“這世界會好嗎?”那聲沉郁的詢問之中。
——朱朱(詩人、藝術策展人、藝術批評家)
T=《風尚周報》 X=向京
你憂郁,所以你看到了憂郁
T:你是中央美院學雕塑畢業,為什么會選擇雕塑這樣的一個藝術形式?對女孩子來說這非常具有挑戰性。
X:我是從小就喜歡藝術,父母也非常支持我,所以一直都是很通暢地走了這條路。那時候其實不知道什么雕塑不雕塑的,只是因為機緣學了這個專業,而我剛好覺得自己可能會在這方面有一定的才能。其實雕塑并不是藝術的一個特別門類,只是一種展現藝術的形式。當然,做雕塑很費體力,所以可能很多人對女性雕塑家會有一點特別的看待。
T:在你看來,女性雕塑家與男性雕塑家的不同之處在于哪里?
X:沒什么不同。首先我是女人,這個是我改變不了的生理屬性,也是我改變不了的社會屬性。另外如果一定要找出不同之處,那就是女性有女性的視角和感覺,男性有男性的特征。
T:做雕塑似乎是藝術領域中非常辛苦的一個門類。
X:確實是,它需要太多的時間來完成。你看到的每一個用真誠專注地去做雕塑的藝術家,他們的作品絕對不會是很短的周期就可以完成的,除非他背后有一個非常大的團隊在做。而我都是親自在做,甚至選材也會親自去看,只有后期有我的伙伴在幫忙,我的團隊人很少。所以你看我基本是三年辦一次個展。我團隊的人都知道,我每天都在工作室,想找我,到工作室,我一定在。
T:你之前的作品一般是與人體有關,從你的一些作品的人物面孔上,可以看出很多憂郁、沉默、迷茫的東西,甚至有一些會直擊心靈帶來刺痛感,這是否也傳達了你的一種心情?
X:當你去看一個人的時候,只能通過外在看到他外在的東西,而我對作品所期待的是可以層層剝開,看到最后一個很內在的東西。每個人看待藝術都有自己的感覺,作品只是一個媒介,藝術家是透過作品來訴說一種語言,比如有人看到的是憂郁、無辜、驚恐、沉默,但是未見得是我給它的。藝術家是一面鏡子,我把我渴望表現的東西賦予到作品上,而鏡子轉過來,照到的就是觀者自己,因為你憂郁,所以你看到了憂郁,因為你驚恐,所以你看到了驚恐。
T:現在你開始嘗試不同的風格,比如《凡人》、《異境》系列,是與雜技、動物有關的,是什么讓你開始做這種嘗試?
X:這只是思維上的一個轉換,最多有技術上的難度。比如我從沒做過動物,我是以人性的、對動物的理解去做動物。包括雜技,我都不看雜技,所以這些都是嘗試。后來這兩個系列做了展覽,題目是“這個世界會好嗎”,主題是講人類的處境。雜技和動物,就像是暗喻一樣,我用這來映射一個人類的處境,對命運的一個提問,也是對當下的一個思考。在轉型中,目光要更深遠,這才是我最大的挑戰。別人認為我的作品好,他們就會認為我轉型成功,而我知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T:你似乎一直在追逐藝術中更深意義的東西。
X:對我來說,一直以來,不停地有著大的小的問題向我撲面而來,影響我,而我一生的使命就是追逐這些問題,有太多問題我丟下了,因為來不及解決那么多,我只能在有限的、同一個線索內的問題去尋找答案。雖然這樣,但沒有問題的人生其實是很荒涼的。
T:這對你來說好像成為了責任?
X:這是必然的。老天在給你一個才能的時候,你必然要承擔一種使命。很多人喜歡提到自由,還有很多人說他做藝術就是為了追求自由,我非常不喜歡提到這個詞,當然作為藝術家,比太多人舒服多了,至少我在做著一件我非常愛做的事情,而這種自由很容易變成自我。真正的自由,也需要肩負著一些東西。我可以引用王小波的一句話:你擁有才華,不能成為藝術家,你珍惜才華,才能成為藝術家。
藝術家是一面鏡子
T:所以你在擁有才華的同時,也承擔了使命。
X:應該說我是從不去揮霍才華。我不會像別人一樣,做完了一件事情,想干嗎就干嗎,想睡覺就睡覺,我都是在工作,幾乎一直在忙。我認為雖然不見得非常努力的人就足夠優秀,但是有才華的人不努力,就未必能達到一種高度。
T:你看起來是一個很執著的人,生活中也是這樣嗎?
X:我絕對不是一個執著的人,而是專注。我留了那么多年的長發,說剪就剪了,而且剪得這么徹底,但我還是我呀,剪了頭發我還是一個女人。
T:真的想過會不做藝術了嗎?
X:真想過,其實做藝術就是一種表達方式,這個世界表達的途徑有很多,雕塑占用了我太多的時間,必須花很多時間才能做足夠好。
T:那時候會不會把重心放在工作室?
X:這個“向京廣慈雕塑工作室”是我和我愛人一起做的,他也是做雕塑,不過他有一種很敏銳的對外界的觀察力和嗅覺,所以面向市場的部分是由他來做的,我從來不管。
T:你們是大學同學吧,在一起工作會不會有分歧?
X:從來不會,我倆現在的關系看上去還是像同學而不像夫妻。因為我們從來不會去干涉對方做的東西,我還是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面,然后兩個人相處最好的方式就是有距離感,互相尊重。我們會互相吹捧,哈哈。
T:平時你喜歡什么樣的生活方式?
X:……這個我覺得我不用說太多,你看到什么樣就是什么樣的,就算是藝術家,其實也沒必要給大家一個什么標榜,讓大家看到說,哦,藝術家的生活原來是這樣的。
T:你們還自創品牌叫“稀奇”,設計了絲巾、包、配飾、工藝品等等,并開始做小一點的雕塑,生意怎樣?
X: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他總能在市場這方面有敏銳的嗅覺。現在生意不錯,在北京已經有了四家分店,香港、臺灣、上海和深圳都有合作商,倫敦和土耳其也有銷售點。其實商業化對于藝術家來說不僅僅是一個賺錢的東西,更多的是被大眾認可和喜歡的方式,別的不明顯,一商業,就馬上看出來了。
藝術評審團
學術評審——藝術評論家朱朱等
“通過身體說話”曾經是向京的個人標簽之一。自前兩次個展“保持沉默”及“全裸”以來,向京一直在女性身體這個主體性線索上進行思考。一些重要的個人作品如《你的身體》、《敞開者》和《一百個人演奏你?還是一個人?》通過藝術家的三個不同創作階段“處女系列”、“身體系列”以及“全裸系列”來宣告了這種語言的日臻成熟,包括對雕塑語言的實驗,以及在創作、布展時用空間和鏡像等多重語言來映射,最終反射出藝術家在女性本體之外探討超越“性別”,并用身體作為一個命題來說明某個群體和世界關系的探索。2011年個展“這個世界會好嗎?”用雜技和動物兩個系列對“處境”和“人類命運”的話題提出追問,也開啟了向京藝術的全新面貌。
市場評審——曾方人:收藏家
向京是中國雕塑作品最高拍賣價格的保持者,是單件作品過百萬數量最多的雕塑家,也是當今中國雕塑家中價格行情最高的藝術家之一。今年4月,向京的作品《彩虹》在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上以346.7萬人民幣成交,是目前國內當代雕塑作品的最高成交價格。她的作品中所蘊含的女性視角和自我經驗,形成了其獨特而鮮明的藝術風格。她的藝術探索得到市場肯定的同時,在專業領域更是獲得了廣泛的肯定和贊揚,但也存在一些爭議的聲音。但作為進行中的藝術探索,作為在當代藝術領域廣受關注的藝術家,這些爭議折射出當代藝術本身各種問題和觀念之爭,也表明向京在學術領域受到關注的程度之深。
讀者評審——逑英:廣告人、藝術愛好者
喜歡向京的細膩手法和冷靜的思考,多數作品并沒有過分夸張的造型和艱澀難懂的象征,似乎一切都自然而然。個人比較喜歡兩件,一是《雜技》,作品背后的觀念令人深思:人生何嘗不是一場表演,就算身體被扭曲若此,就算承載重重壓力,也要微笑面對。另一個是新作《馬》,這是一件第一眼就會被打動的作品,馬的回眸中,憂傷和無助令人動容。向京為作品的命名“這個世界會好嗎?”也為作品帶來新的想象空間。只是個人不太接受不環保的材料和制作工藝,所以不會考慮收藏。
展訊
08.30~09.09
荷語——程小琪中國畫作品展
廣東美術館1、2號廳
程小琪,1955年生,廣東潮州人。現任廣東省收藏家協會副主席、廣東省美術家協會策劃委員會委員、廣州市美術家協會理事等職務。業余繪丹青,喜畫荷花,已出版《夢荷——程小琪水墨畫作品選》等畫集。一批作品入選2006廣州美術大展,廣東作家書畫展,潮籍作家書畫邀請展。
09.01~09.09
狂猜與性靈——郭莽園中國畫展
廣東美術館5、9廳
郭莽園作為一個傳統中國文人畫家,有著豐厚的傳統文化的綜合素質和清醒睿智的現代意識,結合自身的稟賦才情,使他的作品在當代環境下,呈現一種既古典又法古變今以古為新的和美。傳統中國文人畫的品質在他身上和作品中,有著優良體現和全新闡釋。
08.21~09.10
大道之行—一廣東美術館館藏美術作品專題展
廣東美術館10、11、12展廳
該展覽涵蓋中華民族從覺醒到奮爭,最終獨立的歷程,勾勒出一幅自強不息、頑強奮進的壯麗史詩。在回顧歷史的同時,感受先輩們及藝術家們火熱的愛國情懷,喚醒銘刻于國人骨血中的苦難記憶,并引發對民族生存境遇的思考和對未來的美好期待。
09.01~09.09
紙飛機——童年十二天
廣東美術館三樓10、11號廳
童年好比一張白紙,等待教育者去書寫。本次展覽是廣東美術館培訓中心暑期班同學們用12天的時間記錄關于童年課題的學習匯報展,由繪畫、手工和影像等構成。12天連續、難忘而短暫,辛苦卻充滿意義,讓我們跟著這個展覽,走進當代孩童的童年時光,觀看和回憶,獻給我們仍將繼續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