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史蒂芬·克萊恩是十九世紀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重要代表,在他短暫的一生中創作了許多優秀的作品。《藍色旅館》是克萊恩的著名短篇小說之一。小說情節圍繞一個紙牌游戲展開,主要刻畫了身份背景不同的男性形象,其中瑞典人的形象是最深入人心的。本文運用榮格的人格面具理論對其展現的個人形象和悲劇結局進行解讀。
關鍵詞:史蒂芬·克萊恩 《藍色旅館》 瑞典人 人格面具
史蒂芬·克萊恩(1871-1900)被稱為美國自然主義小說的先驅。他用別具一格的自然主義寫作手法創造了一系列的普通人形象,揭示了戰爭的殘酷、美國下層社會生活貧困、暴力猖獗等主題。1893年創作的《街頭女郎梅季》被稱為美國文學第一部自然主義小說。長篇小說《紅色的英勇勛章》更是奠定了他在美國文壇上不可動搖的地位。短篇小說《藍色旅館》也是其膾炙人口的作品之一。小說創作于克萊恩游歷美國西部之后,故事情節簡單,刻畫的都是背景不同的小人物,如老農、瑞典人、東部人、牛仔、酒店老板和賭徒等。他們看似頭腦簡單,喜好賭博、酗酒,毫無理性,實則是為了在美國西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戴上了武裝自我的面具。
面具是一種古老的戲劇表現手法,它最早出現在古希臘悲劇中。現在,它通常指的是人們可能戴上的社會面具。榮格所指的人格面具把人的社會交往方式上升到了理論層面。他認為,“人格面具是個體意識與社會之間的復雜系統,一方面可以使個體給他人留下某種確切的印象,另一方面隱藏了個體的真實本性。”[1]也可以說人格面具是個體按照社會的要求所扮演的角色,是個體公開展示的那一面。從表面上看,《藍色旅館》中的瑞典人怪誕的行為和紙牌游戲中與他人的沖突是導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結合當時美國西部文化背景,仔細探究瑞典人的悲慘結局,便不難發現這既是一個性格悲劇,更是社會環境所釀成的苦果。導致這些悲劇的正是他的人格面具和真實自我在實際環境中的不可調和的矛盾與沖突。
瑞典人一出場就與其他人不同,他的眼睛溜來溜去,神情十分緊張。進入旅館后,其他人都大大方方地用冷水洗手,只有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當其他的人與周圍的人進行簡短的寒暄時,也只有他一聲不吭,疑神疑鬼的。但正當大家聚精會神地玩紙牌的時候,他卻神情冷漠地縱聲大笑,唯恐有人要殺害他。之后,他接受了邀請與其他人一起玩紙牌游戲。同樣,在玩紙牌時,他的表現也非常怪誕,有時會歇斯底里地吼叫,這表明他內心極為恐慌。突然,他大聲地喊道:“我想有人想要殺掉我!”[2] 這時,他被老板帶離了游戲現場。但是等他離場后回來時,說話的語氣卻非常傲慢,看起來氣勢洶洶,變得非常具有攻擊性。當他發現約尼作弊時,更是不依不饒地糾纏約尼,接著兩人便扭打了起來。事態發展得越來越嚴重,兩人的扭打很快變成了搏斗。在這場搏斗中,瑞典人的眼神“如獅子般兇殘”,“打起架來跟公牛似的”,非常令人可怕。當打敗約尼后,他更像一只驕傲的公雞,昂首闊步,放聲大笑。
榮格認為,我們戴著的人格面具表現著我們自己以及我們在社會中的角色,我們以此告訴外部世界我是誰,用人格面具去表現理想化的自我,以維護我們的虛偽和怯懦。瑞典人把自己偽裝得傲慢、兇悍,試圖用歇斯底里的吼叫和搏斗來掩蓋內心的害怕和恐慌,人格面具極度膨脹。然而,人格面具若是太過造作,就會產生精神失常的癥狀,如易怒、孤獨等。瑞典人的過度恐慌、狂躁正是人格面具過于膨脹的表現。這導致他犧牲了人格中其他組成部分,嚴重得影響了心理健康和正常的社會交往,使得他在藍色旅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克萊恩對景物的描寫為小說設定了沉重的基調。藍色旅館外是孤零零的草原,暴風雪一直侵襲著,呈現出一幅可怕的景象,而且當時的美國西部暴力活動猖獗。瑞典人在來美國西部以前就對這一地區存在著偏見,認為當時的美國西部還停留在蠻荒,未被開發的時期,加上受到自然環境影響,他的內心充滿了恐懼感。他的這種反應來自于自身對未知事物或人的恐懼,從而啟動了心理防衛機制,使他不自覺地步入了與真實人性不同的心境。可以說,瑞典人命運的悲劇,除了其自身人格面具膨脹的原因外,更主要的在于社會環境因素。
瑞典人的恐懼感和怪誕行為使得旅館中其他人對他非常不滿。當他無法壓抑自身的恐懼,大聲喊出有人要殺他的時候,其他人仍然在專心致志地玩紙牌,對他所說的毫不理會,甚至認為這是瘋子的行為。玩紙牌游戲的時候,瑞典人看出了游戲存在黑幕,但是當他向自己的搭檔東方人救助時,東方人卻沒有支持他。當瑞典人認定約尼作弊時,盡管其他人都心知肚明,但沒有一個人站在瑞典人這邊。他深感孤立無援,也體會到了一種強烈的威脅感,內心的恐懼感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可以說,此時的瑞典人作為一個外來者完全被孤立在藍色旅館這個小社會之外。為了給自己辯護,也為了能證明自己的勇敢,瑞典人不惜采取暴力的方式。因此,他一反之前怯懦的姿態,變得兇悍異常。
當瑞典人在與約尼的搏斗中取得勝利后,他更想表現自己,想贏得其他人的支持和贊許。但不幸的是,他又失敗了,甚至賠上了自己的性命。瑞典人離開藍色旅館后,在暴風雪中跋涉,最終找到了一家酒店。在這家酒店,他照樣昂首闊步地走路,跟人說話時也顯得兇神惡煞。除此以外,他還硬充好漢地喝起了威士忌酒,并且要賭徒陪自己喝酒。同樣的,賭徒也不理會他,更不在意他剛才搏斗中取得的勝利。賭徒對瑞典人的冷漠,再次激發了他的憤怒,使他進一步逼迫賭徒喝酒,最終卻被賭徒殺害。小說結尾處,東方人的話引人深思。東方人認為,瑞典人的死,他們都有責任,而且應該負擔主要責任,賭徒僅僅是從犯而已。東方人的一席話,道出了瑞典人悲慘結局的真正死因。他所處的環境以及瑞典人與其他人的人際關系沖突釀成了這個悲劇。
參考文獻:
[1]Jung, Carl.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Ego and the Unconscious”, in Two Essays on Analytical Psychology, America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72, p.305.
[2] Crane, S. Maggie: A girl of the Streets and Other Short Fiction. Toronto: Bantam Books, 1969, pp:124-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