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讀《刑法修正案（八）》中的人體器官犯罪

摘要：在《刑法修正案（八）》頒布之前，對非法買賣人體器官行為以非法經(jīng)營罪加以認定，可以說是在法律未對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犯罪加以明確規(guī)定的情況下司法機關所采取的權宜之計。而《刑法修正案（八）》對人體器官犯罪的規(guī)制，有助于從根本上懲治人體器官犯罪，強化刑法對民生的保護。

關鍵詞：人體器官犯罪 非法經(jīng)營罪 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

一、之前懲治人體器官犯罪面臨的司法無奈

在《刑法修正案（八）》頒布前，我國刑法沒有將組織他人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明確規(guī)定為犯罪加以懲治，但基于其行為社會危害性，司法機關往往還是借助刑法手段來懲罰這類行為——以非法經(jīng)營罪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

然而，組織他人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在本質上不具有非法經(jīng)營的性質。這是因為，非法經(jīng)營行為應當是指在商品的生產、分配、流通、消費等市場運營過程中的行為，而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與上述的商品運營過程沒有任何聯(lián)系。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與非法經(jīng)營罪具有以下明顯的區(qū)別：（1）實行行為不同。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的實行行為是組織行為而非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非法經(jīng)營罪卻包括四種實行行為：1未經(jīng)許可經(jīng)營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的專營、專賣物品或者其他限制買賣的物品的。2買賣進出口許可證、進出口原產地證明以及其他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的經(jīng)營許可證或者批準文件的。3未經(jīng)國家有關主管部門批準非法經(jīng)營證券、期貨、保險業(yè)務或者非法從事資金支付結算業(yè)務的。4其他嚴重擾亂市場秩序的非法經(jīng)營行為。這些行為都是以運營行為為其本質特征的。（2）犯罪客體不同。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侵犯的客體是公民的人身健康權利，而非法經(jīng)營罪所侵犯的客體是正常的市場經(jīng)濟秩序。假設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的行為可構成非法經(jīng)營罪，那么合法買賣人體器官的行為就可構成合法經(jīng)營，但是《人體器官移植條例》嚴禁人體器官買賣。這就意味著沒有了人體器官買賣的合法市場，于是很難說非法買賣人體器官的行為擾亂了所謂的市場秩序。

二、修正案八中人體器官犯罪的規(guī)范之解讀

人體器官犯罪立法的核心在于對犯罪對象和行為類型予以明確規(guī)定，因此，在下文對其規(guī)范的解讀將圍繞著犯罪對象和行為類型這兩個方面予以展開。

（一）犯罪對象

作為人體器官犯罪的對象，人體器官既包括活體器官，也包括尸體器官，但不包括人體組織和人體細胞。根據(jù)《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第2條的解釋，人體器官移植，是指摘取人體器官捐獻人具有特定功能的心臟、肺臟、肝臟、腎臟或者胰腺等器官的全部或者部分，將其植入接受人身體以代替其病損器官的過程。并且，從事人體細胞和角膜、骨髓等人體組織移植，不適用該條例。所以，人體器官是指由不同的細胞和組織構成，用來完成某些特定功能的結構。雖然從材料功能上看，人體組織、人體細胞和人體器官都具有特定的機能，并在現(xiàn)代醫(yī)學條件下均具備移植的可能性，但是，基于罪刑法定原則，對組織他人出賣人體組織和人體細胞的行為不能認定為構成犯罪。當然，就人體器官犯罪而言，犯罪對象并不限于完整的人體器官，出賣、摘取部分器官的行為也可以構成犯罪，因為就大部分器官來講，不管是整體還是部分，都具有特定的功能，所以，為了更好的維護公民的生命健康，不完整的人體器官也可以成為人體器官犯罪的犯罪對象。

（二）行為類型

1、組織他人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

組織他人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是指以招募、雇用、領導、指揮、強迫、引誘、容留等手段，糾集、控制多人從事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具體而言，招募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征召他人參與到出賣人體器官的非法活動當中，既可以是招募出賣者，也可以招募其他協(xié)助者；雇用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以發(fā)放薪金的行為使他人參與到出賣人體器官的活動中，通常被雇傭者發(fā)揮協(xié)助組織和積極參加的作用；領導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率領、引導多人參與出賣人體器官的活動；指揮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對出賣人體器官的行為加以指令調度，統(tǒng)籌協(xié)調；強迫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通過暴力、脅迫或其他方式迫使他人參與出賣人體器官的活動；引誘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以金錢、財物、色相、腐朽的生活方式等物質或精神利益為誘餌，勾誘他人參與出賣人體器官的活動；容留他人出賣人體器官，是指提供場所或便利條件以容納、收留他人出賣人體器官。組織者可以實施招募、雇用、領導、指揮、強迫、引誘、容留等行為中的一種或數(shù)種。對于出賣人體器官者不能以組織者論處，但是，如果出賣人體器官者參與了有關人體器官的犯罪行為，就應當根據(jù)其犯罪行為的性質追究其刑事責任。

2、未經(jīng)本人同意摘取其器官

摘取人體器官會給“供體”的身體健康帶來巨大影響。基于保護公眾健康的立場，在進行人體器官移植時必須獲得“供體”的“同意”。這里的“同意”必須是“供體”真實的意思表示的反映，任何有瑕疵的意思表示都應當視為“未經(jīng)本人同意”。因此，“本人同意”只能以書面的、明示的形式存在，任何口頭和默示、推定的同意都不能成為認定的依據(jù)。

3、摘取不滿18周歲的人的器官和強迫

由于未成年人的身心發(fā)育尚未成熟，對于大部分事物都未能形成有效的識別能力，一般情況下也難以判斷某些行為的性質和后果，因此，為了充分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無論是否獲得未成年人的同意，都必須嚴格禁止摘取不滿18周歲的人的器官。

4、欺騙他人捐獻器官的行為

欺騙他人捐獻器官，是指通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的方式，騙取“供體”的“信任”，產生認識錯誤，進而同意捐獻人體器官的行為。欺騙他人捐獻器官，仍然是違背“供體”意愿，使其做出不真實的意思表示的行為。就此而言，欺騙他人捐獻器官的行為與“未經(jīng)本人同意摘取器官”的行為在本質上是一致的。欺騙他人捐獻器官入罪化的根據(jù)就在于它從根本上侵犯了建立在自愿基礎上的人體器官移植的倫理正當性。根據(jù)《人體器官移植條例》第7條的規(guī)定，人體器官捐獻應當遵循自愿、無償?shù)脑瓌t。公民享有捐獻或者不捐獻其人體器官的權利；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欺騙或者利誘他人捐獻人體器官。只有建立在充分尊重捐獻者意愿的基礎上的器官摘取行為才是合乎道德和法律的。欺騙他人捐獻器官的行為無疑會嚴重損害公民的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