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話

小時候每次不聽話，媽媽總會訓斥并恐嚇我說：“再哭鬧，我就把你賣到車站去，讓車把你帶走！”于是，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總是對鎮上那唯一的車站充滿了恐懼。

不記得是哪一年的冬天，年前按慣例我們要給住南通農場的小爺爺家送點老家做的饅頭，因為外婆生病，就只能讓外公帶著我和堂妹前往，出發之前，外婆對我千叮嚀萬囑咐：“外公眼睛看不見，一定要聽話，不許亂跑，要帶好妹妹。”我應允了。

和外公上車后，我們姐妹開始還算是聽話，可是等車過了平潮以后，我再也坐不住了，不停地問外公我們到哪里了，還有多久才能到南通，可憐的外公壓根也不知道到了哪里，還要用各個地名來搪塞我，妹妹也按捺不住，開始和我在車廂里打鬧起來，一路吵吵嚷嚷，我們到了終點站。外公怕我和妹妹走散，拿個繩子把我和妹妹兩人系在了盲杖上，這我可就不樂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來，妹妹見我撒潑，她也不依了，站在旁邊哇哇直哭。一麻袋的行李，兩個不聽話的小孩，急得直外公跺腳，直喊后悔把我們帶出來了。

這時，有個短發站務員阿姨走過來，問清楚我們要去哪里以后，幫外公拿起行李，牽著外公的盲杖送我們上了車，并且幫我們安頓好座位，外公念叨了無數個感謝，我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胡鬧了，趕緊謝謝阿姨。從此，車站工作人員在我的記憶中就是：短發、很精神、很漂亮、人很好。也就那時候起，我再也不怕媽媽恐嚇要把我賣到汽車站的話了。

2003年我到南通讀大學，每個周末都會往返老家和南通之間，更是經常與車站打交道，記得那會兒我從家里把電腦帶到學校，那是個悲催的臺式機，我和同學一人抱著機箱，一人抱著厚重的顯示器，累得想哭，幸好車站的雷鋒車幫我們把電腦運到站前廣場，放在出租車上；國慶黃金周的時候，我因為帶著個半人大的娃娃玩具坐車，實在擠不到檢票口，恨不得扔掉行李往前沖，稽查隊的叔叔幫我扛著行李送到檢票口……

機緣巧合，2007年我進入南通汽車站工作，倒也是應了老媽的那句把我“賣”到車站的話了。穿上工作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拍照發在QQ空間上，引來了無數羨慕的留言，我也是驕傲無比。可是等到真的成為了車站員工，我才知道，車站工作的辛苦只有做了才能體會。早上五點十分列隊點名，我四點半就要起來，打仗似的匆匆忙忙趕往車站，逢年過節，別人都回家團聚，我們卻要在各個車位之間奔波發車，送走一批又一批旅客。等到最后一班車發走以后，旅客都踏上各自的旅途，原本鬧哄哄的候車室靜靜地等待明天的到來……

上周末回家，我陪外公聊天，已經83歲高齡的他，絮絮叨叨地跟我回憶那年冬天去農場的情景，溫情的感覺依然那樣清晰而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