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喬安山

三月的北京，是個政事之春。莊嚴的人民大會堂內，“兩會”的余溫還未冷卻，一場紀念雷鋒逝世50周年事跡報告會又隆重拉開帷幕，熱情洋溢的宣講再次似迸發的暖流散射到長城內外，滋潤著大河上下人們的心田。耳聞目睹新聞媒體，五位代表的發言激起陣陣掌聲和縷縷歌吟。若評印象，唯獨對女士官喬婷嬌的觀點記憶猶新，因為她是我心中偶像喬安山的孫女，這吸引著我去挖掘、思考、雕琢她爺爺那默默無聞的雷鋒形象。

我是大別山區聽著雷鋒歌曲長大的孩子，成人前只知學雷鋒就是做好事，究其內涵，則一知半解。當兵來到東北后，我的思維觸角衍生了新的根系，雷鋒意識凸顯了廣的領域。一次，單位組織看電影《離開雷鋒的日子》，方知雷鋒生命定格在22歲的緣故。這引起了我的反思：如果喬安山駕駛技術過硬一點，雷鋒也許當時能躲過劫難，今天會有個理想的前程，可事實未遂人愿。喬安山為此引咎自責，內心始終籠罩著無法抹去的陰影，尤其是每次做好事受委屈、遭白眼、被指責時，常常內疚、懺悔得無地自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來到雷鋒墓前，向老班長訴苦、自責、發誓、立志。從那時起，我一直以為，喬安山堅持學雷鋒是為了彌補過失，才不得已為之。盡管如此，我還是常懷敬意，渴望有朝一日能見到生活中的主人公。

歲月如梭，轉瞬10年已過。一次偶然的機會，有幸近距離聆聽喬安山報告，徹底改變了我固有的看法。

2006年夏天，我任某部宣傳股長，隨營在遼寧省撫順市某山溝野外駐訓，在了解駐地社情民情時，獲悉喬安山的家離當地只有兩公里，便迫不及待地邀營教導員平興強前去拜望。正巧，喬老在家。只見他中等身材，頭發半白，眼袋下垂，皺紋明顯，面容憔悴。最打眼的是，他的左手背貼有藥棉簽，顯然剛打完點滴。一見面，喬老非常熱情，遞了香煙，又端茶水。看他病懨懨，我沒說明來意。一陣寒暄后，平教導員就直奔主題：“久聞喬老學雷鋒感人事跡，特請您為我們駐訓官兵做場報告，您卻身體欠佳，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喬老笑了笑，臉上立即露出幾分精氣神，“沒事，沒事，這只是輕感冒，已經掛了兩瓶點滴，好得差不多了。說心里話，離開部隊這么多年，我對綠軍裝仍特有感情，只要給當兵的做報告，就格外親切，特別激動，非常愿意效勞，哪怕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沒想到喬老那么爽快，聊了10多分鐘，我們把做報告的時間定在八天后的上午。

那天，喬老完全康復，按時赴約。他沒有準備講話稿，但條理清晰。首先，他興奮地講起和雷鋒140多天的工友生活。1959年，他們都在鞍鋼的弓長嶺礦工作，雷鋒在焦化廠開推土機，喬老在煉鐵廠當爐前工，就因一次搶救雨中7200袋水泥，在遮蓋物不足的情況下，雷鋒竟把自己的床被拿去蓋水泥，從此，雷鋒的言行便深深地烙印在喬安山心里。

接下來，喬老又講了雷鋒逝世的經過，內容和電影里演的差不多。說到學雷鋒的尷尬和難處，特別是“恩將仇報”、“不可理喻”的境況，他沒露出一絲抱怨和憎恨，反而說這習以為常，只能“理解萬歲”了。一次，喬老冬天出車，路遇病重女孩，想把她抬上車送往就近醫院，卻遭車上兩名搬運工阻攔。他沒理會，仍堅持助人。結果，女孩得救，倆搬運工卻雙腳凍僵，一人氣憤地打了喬老兩巴掌。他沒還手，還笑著賠不是。講到這兒，我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喬老的表情有點兒木訥，嗓音有點兒低沉，眼圈微顯干澀，似乎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苦楚。這時，一位戰士走上臺，向他敬了一個十分標準的軍禮，又獻了一束鮮花，臺下立即掌聲四起。

喬老感動得眼眶濕潤，眨巴了幾下，便振作起來，又講起了雷鋒“初戀”的故事。他說，雷鋒根本沒有對象，與女孩通信說成是戀愛，這完全是一種誤解，在那個時代背景下，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思想舉動。為了辟謠，他舉了很多例子，像為自己打抱不平一樣，把雷鋒與姑娘純潔的姐弟情剖析得一清二白。戰士聽得津津有味，接二連三地站起來提問，喬老都一一解答，原計劃報告安排一個半小時，結果延長到140分鐘。

臨近尾聲，喬老的話語掀起了高潮，“‘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為人民服務是無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雷鋒是在黨的關愛下成長起來的青年，他牢記黨恩，踐行諾言，值得學習，應該弘揚。這些情況我非常了解，宣傳他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不瞞大家，近10年，大小報告我已做了近2000場。盡管我已經65歲，有時力不從心，但我還有兒子、孫女，我要讓他們，乃至子子孫孫，孫孫子子，永遠地把雷鋒精神傳播下去。”那一刻，我才真正悟透雷鋒精神的實質，為喬老難能可貴的遠慮而心旌搖曳。

做完報告，我們引著喬老參觀了新組建的三連，他一邊聽介紹一邊感慨不已：“看你們多優越啊，我們那時生活艱苦，裝備低劣，真沒法比較。現在生活條件好，信息發展快，技術含量高，但要注意更新觀念，緊貼時代發展。就拿學雷鋒來說，不能像過去僅停留在做一兩件好事上，而要愛崗敬業，忠于職守。作為基層帶兵人，你們要時刻研究帶兵訓練，如果把這些新裝備玩得溜溜轉，部隊戰斗力上來了，那才是雷鋒精神的真正體現呢……”

喬老的話語簡單樸實，但寓意深刻，催人奮進，時刻鼓舞三連官兵。如今，三連年年涌現學雷鋒典型，先后有6人分別榮立一、二等功，連隊也被軍區樹為“基層建設標兵連”，共記6次一、二、三等功。每次提及這些成績，我總會想起喬安山的報告，并認同這樣一個理兒：人哪，不管啥時都要學會感恩組織，回報社會。

責任編輯：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