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利貸盛行,政府負有監管不力之責

我們這些人受的教育太陳舊落后。比如，舊社會的地主老財，剝削手段之一，就是乘著饑荒和天災人禍向窮人放高利貸，利滾利，讓窮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白毛女》中的喜兒，就是這樣被惡霸黃世仁搶去，才被逼逃進山溝里成了“白毛女”。香港的影視也是觀念落后陳舊，一些影視劇中的黑社會還是靠著經營高利貸為生。總之，在當前的很多宣傳中，高利貸不是好貨色，和黃、賭、毒屬于一類，都是法治社會打擊的對象。

可是，沒想到，中國現在高利貸不但半公開化，還在個別地方擴大到全民化。溫州老板卷款逃跑成風，就是高利貸的惡果。去年4月份開始，溫州的中小企業資金鏈就斷裂，有多達90個企業老板欠下巨債而外逃，初步估計這個信貸的規模是達到了200億元，隨時引爆一場具有中國特色的地區性金融危機，引發了中央的高度關注。

中國的高利貸危機首先從江蘇一個經濟不發達的泗洪縣爆發。“就像一個脹滿氣的氣球，針一扎就破了。”江蘇泗洪縣村民們形容當地高利貸的泡沫。據他們描述，在泡沫盛行的那段時間，在高息誘惑下，泗洪出現“全民放高利貸”的狀況，甚至有一些公職人員參與其中。高息高收入，一時間，泗洪街頭寶馬、奔馳車云集。然而數月后，借貸大戶“失蹤”，停止付息，高利貸市場隨即崩盤。為了追債，打殺等血腥的事件接連發生，社會一時動亂。

而據溫州放貸者介紹，他們借出的資金中一半為自有資金，另一半從銀行貸出來的，通常是“我們將房產向銀行抵押出去，用2分的月息借錢出來，然后用4、5分的利率放給小企業主們，賺取中間利差。”再或者“以1.5分或2分的月息從一批老板那里借資金和承兌匯票，暗中以3分至3.5分的高利放出去。”

高利貸市場推動了金融脫媒（指交易雙方在交易時跳過所有中間人而直接在供需雙方間進行，又稱“金融非中介化”），如此一來，銀行存款外流的現象就越發明顯，但這種自由交易目前還沒辦法監管。民間借貸市場早已是溫州眾多小企業最主要的資金來源渠道，不少企業向銀行貸款非常難，并且今年政策緊縮，銀行額度受限，小企業涌向民間借貸。

正因如此，去年以來民間借貸利率飆升。據了解，目前溫州的民間借貸月息一般在3分左右，有的甚至為5分至1毛，而“5分利”相當于資金的年回報率是60%。有的高利貸年利率最高能達到180%。這樣的利率誘惑促使民間高利貸市場瘋狂擴張。

《溫州民間借貸市場報告》顯示，溫州民間借貸市場規模約1100億元，借貸利率也處于階段性高位，年綜合利率水平為24.4%，并且，溫州市大約有89%的家庭個人和59%的企業都參與了民間借貸活動。

除了浙江溫州， 江蘇福建河南內蒙古亦被視為高危區。而此前中央在東北調研也指出了東北三省的高利貸風險嚴重。

相比較而言，溫州的高利貸方式還算平和。因為高利貸是貸給了做實業的中小企業，而江蘇泗洪這些地方則是流向了搞錢的傳銷，錢炒錢，錢沒有貸給實業，而是像傳銷一樣層層加碼，以錢生錢的游戲。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溫總理到溫州調研，他雖然說要改善中小企業融資環境，但并沒有嚴厲強調要打擊高利貸，也沒有看到溫州對高利貸者采取任何措施。

在這種背景下，浙江的“吳英案”就格外引人注目，二審被判死刑，宣判時年輕女孩的那回頭一暼讓人嘆息。隨后國內學界發起營救吳英行動，認為吳英從事的是民間借貸，是中國金融管制的產物等等。總之，吳英從事的是一個愿打愿挨的民間借貸業務，是市場經濟，政府不應該干涉，應該放開。

近期，此類案件接連發生。溫州立人案已經引發了債權人對政府的賠償訴訟，理由就是政府不作為，監管不力，造成了他們的損失。江蘇常熟“第一美女老板”，涉及個人借款近5億元，并在常熟各大銀行及小貸公司抵押貸款1億多元路跑。有人稱此女老板涉案金額恐怕超過10億元，或將超過吳英的涉案金額達7.7億元。接下來，山東魯中一小城的高利貸老板在往江蘇送錢時被槍殺，上演黑吃黑的黑社會一幕。這是高利貸的必然結果。這個產業就是這樣的黑社會產業。據說，此老板在這一小城也非法集資2億多元，此次被殺是為了給人送5000萬元現金，被人設局殺死，另一涉案人也被殺。

浙江民間借貸歷來活躍，當年的制造業也是這樣借貸發展起來的，但現在這種民間借貸已經變了味。我有個朋友在臺州企業做事，他說今年臺州企業遇到很大困難，但并不是產業的問題，主要是國家收緊資金，使得很多涉入高利貸的企業出現了問題，因為他們借貸的錢并不是為了企業，而是干了別的營生，現在主產業和企業都受連累。

這些資金吸存者的年利率都在30%至35%之間，拆了東墻補西墻，用后面來的錢還前面借款的利息，越滾越大，總有一天滾不動，非出事不行。而那些見錢眼開的上當者，從來就沒有想想什么產業年利率能有35%，有這么好的事還輪到你嗎？沒有人想到風險。現在出事了，想到政府了，要向政府討錢。

年利率30%，已經不是傳統意義的民間借貸，純粹就是高利貸，這是任何社會都要打擊的。政府確實負有監管不力的責任。

博主簡介：北京大學企業管理案例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

一個愿打愿挨的民間借貸業務是市場經濟，政府不應該干涉，應該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