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歸宿

一個朋友，身居高處，所以時常利用自己的人脈關系幫相識的人做事。他當然是不計較報酬的人，但還是抵擋不住那些拼命要感恩的人，把這樣那樣的東西塞給他，譬如金錢，譬如補品，譬如名人字畫，又譬如，一場艷遇。

這最后一項感激，當然是來自女子的。朋友算得上一個正人君子，對待家庭異常珍惜，所以并不曾做過出格的事。但明明知道他的為人，被他無私幫助過的女子還是接二連三地送上嫵媚的微笑、曖昧的動作或略帶挑逗性的言語。

一次，一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女子借了粉絲的名義，求他幫忙在這個城市找一份工作。女子楚楚可憐，一個人在外打拼并不容易，由不得朋友去找拒絕的理由。況且，她又是朋友的老鄉，七拐八折地還能攀上遠房的親戚，這樣的忙當然說什么也要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工作終于找到，而且還相當不錯。女子千恩萬謝，非要請朋友吃飯。朋友拗不過她的堅持，只好去了。還沒有坐下，看到女子熱辣辣的眼神便開始后悔，知道又遇到要竭盡全力拿身邊僅剩的物質致謝的女子。那頓飯，朋友吃得毫無滋味，只盼著快快結束逃回家去。兩個人飯后去坐地鐵各自回家，女子上車后裝作無意地朝朋友身上微微靠去。朋友幾乎是觸電似的立刻躲開了。女子并沒有回頭看他，但身體卻明顯地顫抖了一下，似乎這種無言的拒絕于她是種傷害。

朋友說，他知道很多女子并不是輕浮，只是真的感激，但又沒有比之更貴重的東西可以付出，所以便心甘情愿地交付一次自己的曖昧。似乎，這樣便可以化解掉因為無以回報而在心內郁積的愧疚。但她們不知道，男人雖是情色的動物，但在很多時候并不需要這種為了回報而拿青春所下的賭注。因為傷及的不只是身體，還有心靈，這代價實在過大。

有一個女子與朋友相識十年有余，常會有事擾到朋友。朋友憐她一人漂在北京無人相助，對于她的事常常是有求必應。女孩幾次暗示于他，如果他想，她會為他付出一切，但朋友皆無動于衷，連周圍的哥們兒都說，他真成了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后來女子終于要離開北京，臨行前找到朋友，只說了一句話：“我想吻吻你，好嗎？”朋友搖頭說：“不行。”女子痛苦地問：“為什么？你連一個報答的機會也不給我嗎？”朋友回答：“不是不給而是方式不對，對你沒有感情，那么你的付出于我也便了無意義。”

是的，追其根本，付出與接納的雙方都需要含了感情。這樣，即便是一朵花、一杯茶、一抹微笑、一聲簡單的謝謝，都值得接受的人用力珍惜。但倘若因為無力給予，而拿最寶貴的東西交換，那么之前人的所有幫助，就如一碗餿掉的湯水，變了味。

職場中的女子，大約會有許多將自己花朵一樣飽滿恣意的青春拿來作為資本，準備在適當的時候付出。因為，總有那么一些男人會理所當然地享受這樣的給予。漂亮的花朵植在路邊，在風里沖行人粲然一笑的嫵媚，阻擋起來實屬不易。所以，男人們要采摘，女子們也便盡力綻放。可是，給予之后呢？那絢爛的花朵一旦離開枝頭，被欣賞之后的命運大約也都是被棄置一旁。就像所有用來示愛的玫瑰，到最后頹敗的歸宿，無一不是垃圾箱中。

這樣的給予，不管多么真誠，沒有哪個男人在過后還會惦念，還會將之制作成干花，小心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