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地丁
她的小心里有別針,袖口套著家鄉(xiāng)話,
補丁上的小補丁眨著凡塵。
她這樣解釋孟郊的工作:
貧寒中詩人也會發(fā)燒,
不如提前打點滴。
她在你看她的眼神里請求:忘掉,忘掉,
那不愉快的——
渺小感。自私。傷痛。無助。
只輕輕縫綴一下嘴角,
你便有了微笑,修復(fù)微笑的功能,
在人間何處無芳草——
蒙娜麗莎神秘的中學(xué)。
深 秋
每一節(jié)落葉的車廂都在說“再見!”
我的意識里沒有“冷”字,
可手腳拼出了它的筆畫。
雨慢得像手搟面。
一慢心境,樹下無蔭,心里打傘;
二慢長夜,長過建設(shè)路,可增設(shè)幾個
協(xié)管員;
三慢自行車,跑在年齡后面,
年齡不能剎閘,沒有人希望它突然停頓。
凌晨,城區(qū)收獲落葉60噸,
虛虛實實將我的感嘆埋沒。
K來電話,說他孤獨,
我們的孤獨加在一起并不能擴大地盤。
我不期盼春天提前,
而是要將每一天都過得厭倦。
無 題
無地方可去,無人可見,
爬山。
他爬山,山林便遇雨;
他坐下,石頭就開始反悔。
無處可去又非去不可;
無人可見,他看到更多的同類。
他說忍受就是放棄天賦,
合并痛苦的單間。
他缺乏游戲精神,
人生,他多么希望是一頭黑犀牛,
突然向亞洲怒吼。
甘河紀事
河面鐵青,
倒影也戴著棉手套。
我坐在駕駛樓里,
同卡車司機行駛在平闊的冰上。
季節(jié)性的道路皮膚堅毅,
兩岸白樺似一群群伏兵。
那年我十五歲,
不是去訪貧問苦,
而是到上游盲流聚集的村子買豬后腿。
春節(jié)將近,全家人需要脂肪。
如今我早忘記了肉味,
只記得甘河上嗖嗖刮過的白毛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