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巴金是中國現當代創作最豐饒的作家之一,他在作品中塑造了很多受五四新思潮影響的青年知識女性形象。這些受新思想影響的新女性渴望沖破封建專制、壓抑個性的“父之家”,渴望沖破中國傳統的男尊女卑觀念,追求個人的幸福與自由。然而,由于受到社會以及封建家庭的束縛與阻撓,她們的突圍之路異常艱辛,她們不得不在封建倫理、家庭宗法的包圍中苦苦掙扎。本文將從曾樹生、琴、萬昭華三個女性形象入手,剖析巴金筆下那些知識女性不一樣的矛盾人生。
關鍵詞:反抗;突圍;坎坷;新女性
中圖分類號:1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2)11-0000-01
在男尊女卑的中國歷史上,女性的人生步伐被限定在家庭、閨房等私人空間里,“三從四德”、“女子無才便是德”等道德律條嚴格地規訓著女性的精神,使其放棄向外拓展,實現人生潛能的愿望,甘心于做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男人的模范家庭女奴。[1]五四之后,隨著新文化運動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中國知識女性開始覺醒,她們認識到封建傳統思想對女性的壓迫,渴望像西方女性那樣追求人性的解放與自由。因此,她們開始反抗、開始掙扎,她們想突出封建政治、文化、家庭的重重包圍,她們想打破舊社會強加在女性身上的層層枷鎖。然而,當時的中國社會封建保守勢力依舊強大,傳統思想根深蒂固,男權主義仍舊盛行,她們的突圍之路注定比男性更加坎坷,更加曲折。
封建大家庭中的“巾幗英雄”
琴是巴金老先生《激流三部曲》中描寫的眾多年輕女性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她善良、美麗,追求自由、平等的生活。為了學習新思想、新文化,她敢于沖破封建家庭的重重枷鎖,進入省立女師學習。作為封建貴族世家出生的“千金小姐”,她和高家大院的那些年輕女性一樣被封建家庭宗法重重束縛。然而不同的是,她沒有像梅、蕙那樣屈服于封建禮教,沒有成為舊家庭、舊禮教、舊傳統以及男權、父權的犧牲品。她努力學習新知識、新文化,常與覺民、覺慧一起閱讀《新青年》等宣傳新思潮的書。為了追求進步,她讓覺慧從上海給自己郵寄國外的進步書籍;為了進外專,她在覺民的幫助下,發奮努力,學習英語;為了走上社會,她和覺民一起參加《利群周報》的工作,并當選為編輯。在大部分女性仍然在父權、夫權的束縛下,逆來順受的時候,她的這些舉動無疑是對封建家長制度的一個巨大挑戰。
“親戚們都說,這樣大的姑娘天天在街上走,給人家看見了像什么樣子,簡直失了大家的規范。五舅母去年就當面笑過我一次,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么。”[2]這是琴在小說中的一段自白,面對“大家規范”的責難,她沒有退縮,表現的十分淡然。為了追求戀愛的自由與婚姻的自主,她沖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觀念,與覺民建立起純潔的愛情,并鼓勵和支持覺民逃婚。同時,她還積極地用新思想去鼓舞和幫助身邊的人掙脫高家這個封建大牢籠。幫助覺慧離家出走,鼓勵淑英遠走上海,勸說淑華走進學堂,這所有的舉動都集中體現了她身上的那股反抗精神。然而,在與封建大家庭斗爭的過程中,她也有過苦悶,有過無奈,有過彷徨。在剪發這件事上,為了減輕封建世俗眼光給母親帶來的壓力,她不得不暫時地妥協。在高公館,她眼睜睜地看著蕙、淑貞走向死亡卻無能為力。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在當時的社會大環境下,這些年輕的知識女性要想在封建大家庭的束縛之下實現突圍,定會經歷無數人生的坎坷與曲折。
美麗心靈的掙扎
“幫助人,把自己的東西拿給人家,讓哭的發笑,餓的飽足,冷的溫暖。那些笑聲和喜色不就是最好的酬勞!”[3]這是巴金小說《憩園》中,女主人公萬昭華與黎先生的一句對白。從這句對白中,我們不難看出女主人公——萬昭華人性的善與美。巴金在《憩園》中所刻畫的萬昭華不僅有著美麗的外貌,而且有著美好的心靈。她總是想盡自己的一份力量來給別人帶來溫暖與快樂。她允許姓楊的小男孩到自家園里摘花,她客氣的對待每一個下人。她溫柔善良,是個好妻子,好客,她的臉上總是帶著給人以陽光和溫暖的笑容,一見到她,就像生命中增添了不少光彩。她渴望知識,喜歡看書,喜歡文學。在對待小虎的問題上,她主張用進步現代的觀念進行教育,她向往和追求現代的家庭生活方式,并不斷的努力說服丈夫接受自己的主張。然而,可惜的是,在那樣的家庭與社會環境中,她的掙扎顯的那么蒼白無力。丈夫的反對讓她那顆突破舊家庭模式的心變的苦悶、抑郁、孤獨,讓她再也沒有勇氣走出那個魔影籠罩的憩園。[4]這是她的悲劇,也是當時無數跟舊勢力斗爭的知識女性的悲劇。
寒夜中等待明天
曾樹生是巴金筆下女性形象系列中的最后一位,她生活在惡劣的社會環境和矛盾重重的家庭環境中,身上殘留著“五四”文化精神,具有反抗意識。她追求愛情與理想的統一,對生活充滿勇氣和信心。然而不和諧的婆媳關系以及死水一般苦悶、潦倒的家庭生活讓她的內心壓抑、痛苦、彷徨、掙扎,她受不了這種毫無生氣與未來的生活,她不想被這個死一般沉寂的家熬干自己的青春,她渴望追求自由與幸福的生活。因此,她放棄家庭,離家出走。有人說曾樹生“是一個受到資產階級思想腐蝕,在舊社會的壓迫下,失掉了正確的人生態度并且正在不自覺地走向毀滅深淵的小資產階級女性。”[5]不可否認,曾樹生的作法卻有其自私的一面,但她那種為了改變自身命運,敢于斗爭,敢于追求的精神還是值得肯定。
作為一個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女性,她有著與汪母完全不同的生活習慣與處事思想。所以,她不可能做到讓汪母滿意,在丈夫生病時,她靠自己的工作養活著一家人。作為一位新女性,她能容忍生活的苦但卻不甘心生活的平淡。在這灰色凄涼的家庭里,她感覺不到一絲樂趣與希望。因此她想脫離這個家庭,想找尋自己心中的幸福生活。然而,對丈夫的愛以及對家庭的責任讓她的心一直處在矛盾之中,備受煎熬。即使她離開家去蘭州后,她的心中依然有份不安。這份不安時時折磨著她的心。所以說,雖然表面上看她突出了那個家里的拖累,但實際上她仍然掙扎在那個家庭、那個黑暗社會留給她的痛苦當中。她的明天究竟會怎樣,我們不得而知,正如小說結尾所說“她等待著明天”。
巴金老先生在其作品中創造了眾多的年輕知識女性形象。這一系列富有特色的女性形象充分表現了作者的理想、強烈的鮮明的愛憎。這些知識女性的抗爭反映了巴金對那個黑暗社會的不滿與鞭撻。這些知識女性坎坷人生中的突圍與掙扎讓人們相信寒夜總會過去,明天定會來到。正如巴金老先生在《秋》的序言里寫的那樣,請你們記住琴的話:
“并沒有一個永久的秋天,秋天過了,春天就會來的。”
參考文獻:
[1] 劉傳霞:《中國現代文學社會性別研究》.齊魯出版社.2007版.第117頁
[2] 巴金著.《激流三部曲之秋》.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213頁
[3] 《巴金選集》第五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78頁
[4] 閔建國《中國現代著名作家的婚戀與創作》.河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222頁
[5] 《文學評論》1982年.第2期.第14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