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溪江深處的山谷中有一個奇景——崖下庫,澗長1公里,寬30余米,兩側陡壁300余米,僅露一線藍天。黑茫茫的崖嶂從兩旁向人壓過來,夏日正午才見幾分鐘陽光。崖下庫旁有一個叫李大屋的小山村。崖下庫的奇景,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李丐騰而言,最熟悉不過了。父母都是農民,李丐騰有三個姐姐。高考前,母親一句話:丐騰,即使考上爸媽也沒錢給你讀,這是命,改不了。于是,他打柴放牛,生活的希望就像正午那幾分鐘的陽光,每天升起,但總是一閃而過。
窩在這個小山村里,一輩子也沒有希望。他做了個決定——走出去。母親為他湊了七八十元錢,他上路了,這是1993年夏天。
命運:懵懂中尋找突破
李丐騰的第一份工作,在鞋倉庫做管理員,月薪300元。打工的同時,李丐騰在溫州環城路擺地攤。
1994年,本田王、雅馬哈、太空等摩托車風靡溫州,李丐騰覺得,修車肯定賺錢,等錢攢夠了,還可以開摩托車店。于是,他成了修理工。做了幾個月,他覺得不對勁,老師干了十來年了還是修理工,自己何時能出頭?修了9個月車,他又重新開始打工。有了修車技術,每逢有空,他還會去街上補輪胎賺外快。初出茅廬,身上的勁兒似乎使不完。他還賣過太陽鏡,去路橋眼鏡市場批發來后,身上掛滿眼鏡,礙于面子,他不在溫州賣,轉往杭州,可當他拿出身份證時,人家還不讓,說溫州人騙人。李丐騰第一次意識到誠信的重要。
沒頭緒的李丐騰不停地誤打誤撞。改變他命運的是一家剃須刀廠。1995年,他去了一家剃須刀廠,從事電路板焊接工作,做了兩三月之后,單子做完了,伙計也就解散了。他又找了一家剃須刀廠。焊接一塊電路板賺0.15元,計件工資,為了多焊接,他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他一天能焊接250-300塊,天天黑眼圈。
幾個月后,老板發現了這個拼命三郎,又是高中畢業的知識分子,就將其提拔為主管,工廠二三十名員工全歸他管。他既如總經理,又如總工程師,就連發電機他都修。老板對他也很放心,接了單,只說一句“這個單子十天要趕出來”就行。不管國內還是國外的客戶來,都會帶他一起去,讓他去學東西見世面。
很快,剃須刀市場價格戰四起,27元的貨后來賣到13-14元。李丐騰建議老板做品牌,但老板認為,生意這么好,還是先賺錢。經營理念上的分歧,他客客氣氣地退出。
李丐騰進了剃須刀配件行業,就是把做好的網片包裝好賣出去。以他的經驗,剃須刀刀網是易耗品,投資不大,而且所有廠子都需要。別人做整機做得不亦樂乎,他手頭錢不多,只能量力而行,這些配件拿來時也就六七毛,卻能賣一元,要是勤快一些,一天也有個兩三百元。在甌北,李丐騰租了一間10多平方米的小房,沒錢雇工人,一個人又當將又做兵,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忙活。每天,他都忙到半夜,多的時候一天能做一千來個,第二天早上起床拿著產品去市場推銷。一年多過去了,他掙了5萬多元。
到1998年,27歲的李丐騰有十來萬元了。“當時算是大款了,可以在溫州買套房,而且我年齡也不小了,二十七八歲,該成家了。”但這并不是李丐騰的性格,他決定辦一家剃須刀廠。做配件是小打小鬧,不拼一把很難翻身,如果成功,那最好,不成功,就把所有的都賣掉后去打工。“窮人家的孩子就是這點好,享得了福,也吃得了苦。反正就算最壞也不過是與原來一樣。”
經營:開辟空白市場
當時,剃須刀可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從工廠離開時,一個剃須刀還能賣到十三四元,到后來,七八元都在賣,低質低價又競爭激烈。同價位同品質肯定是死路一條,李丐騰明白,自己和其他前輩公司對比好比是3歲的小孩跟十七八歲的青年打架。
當時,溫州剃須刀都是往復式,噪聲大、震動明顯,被戲稱為“拔毛機”。國外的“雙頭旋轉式剃須刀”質量好,受歡迎,但價格高,幾百元甚至幾千元。人們要么忍著心痛任人狠宰,要么是忍著身體的疼痛和國產剃須刀較勁。兩個極端之間橫亙著的巨大空白,李丐騰一眼就看上這個機會。如果能夠生產出“雙頭旋轉式剃須刀”,定價在百元左右,就可以打造一個全新的市場。
李丐騰將“雙頭旋轉式剃須刀”研究透了,不停地尋找模具廠家和加工廠家,而且還到深圳、寧波尋找剃須刀關鍵部位齒輪模具廠進行合作,花了四五個月,第9套模具出來時,他去奉化一家先進的國企尋找齒輪組建技術,終于,研發出了第一款雙頭剃須刀,當即引起行業轟動。一說到雙頭剃須刀,人們都不忘提一句:“甌北有個青年……”
在起品牌名稱的時候,李丐騰想到了“飛科”二字——憑借科學的方法,一直飛向前。
李丐騰的第一批貨是拿到義烏的一個銷售商那里試銷。李丐騰說批發價37元,銷售商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李丐騰保證,賣不出去一分錢都不收,而且說了一句讓對方哭笑不得的話——不出五年,飛科就是中國剃須刀第一品牌。
等到幾個銷售商再次打電話過來要貨時,忐忑不安的李丐騰正望著一段時間生產下來堆積的產品在握拳頭。當得知產品質量和價格已完全被市場接受了,李丐騰如釋重負。這是1998年,李丐騰幸運地走過了鋼絲。
李丐騰策劃,要“用最好的配件,做最好的剃須刀,賣最高的價格”。剃須刀干電池就要17元,李丐騰賣37元,每天做500只,一只賺20元,每天賺1萬元,這速度讓李丐騰自己都覺得“自己都沒想明白錢怎么來得這么快”。
同類產品作比,飛利浦售價在200元左右,飛科僅80元左右,這直接顛覆了飛利浦的價格體系。飛科的高性能低價格的誘惑力,也為全國經銷商所傾倒,直接刺激其推廣熱潮。“每只飛科的毛利在20元左右,比國產低檔貨更有利可圖,讓他們看到廣闊的前景。”
李丐騰乘勝追擊,跟經銷商耍了個小手腕。“定1500個,我特意說缺貨,發兩三百個給,他永遠感覺到是一種缺貨的現象。他吃不飽,永遠餓著。”李丐騰故意要制造市場火爆的場面,他想以此迅速打開在經銷商中的知名度,但是沒想到,這種場面很快就失控了。20多個批發商紛紛向義烏進貨,鋪貨幾萬甚至幾十萬都很快消化掉,那個時候真缺貨了。李丐騰沒想到,事情這么快就變成了假戲真做。他趕忙加班加點,一邊手忙腳亂地招工、建廠,經銷商不停地電話催貨,實在應付不過來,他只好把手機關掉。一開電話,對方就罵上來:你怎么做不出來,別人都沒有生意,你生意做這么好,還生產不出來,我把你賣開了,你怎么沒貨了,你貨到哪里去了,都發給他了,我怎么沒有。
渠道:超市押寶
以往,國產剃須刀基本上是通過義烏、武漢等小商品市場批發出去的,高端百貨上場幾乎被國際品牌所占領。
李丐騰覺得:飛科定位鮮明,營銷模式過于守舊。既然超市是都市人常常光顧的地方,賣的都是日用品,這些顧客為什么不能成為飛科的客戶呢?當他的想法形成的時候,反對聲一片:先行者往往是烈士,弄不好,連本帶利都會泡湯。他說,自家的地種什么作物自己說了算。這一年,李丐騰大張旗鼓地建立辦事處,把產品直接擺在超市。
2002年,飛科在全國建立了20多個省級代理,通過義烏、廣東、武漢、沈陽等批發市場為主,打入百貨商場與國外品牌血拼,擠進小商店與國內品牌爭飯吃。
結果是戲劇性的。拿李丐騰的話說:“太可怕了。可怕的不是產品沒人要,而是賣瘋了,自己生產的量還遠遠不夠,于是拉了三家加工廠家。”這一招為同行探索出一條捷徑,讓國外品牌措手不及,從此,飛科兩個字慢慢成為中國剃須刀的象征。
如果此時的李丐騰得意忘形的話,飛科真的會因為進“超市”而“早死”。因為,任何產品的質量保證都不是100%的,一旦出現大量的投訴怎么辦?這就是李丐騰所謂的太可怕,他說這么多的產品都賣給誰了?他們滿意嗎?出現問題怎么辦?所以,李丐騰果斷地在每個地方都設立了專門的維修站,把賣產品迅速轉入賣服務的軌道。按照產品種類和區域特點,飛科以5-10萬的投資額吸引合作者加入。如今,飛科在全國建設了30多家省級辦事處,300多個地級城市管理網點,400多個售后服務網點,1萬多家形象終端賣場。
科技:用專利叫板百年巨頭“飛利浦”
2003年,飛科大舉品牌旗幟在央視做形象廣告時,國際著名品牌飛利浦竟以侵犯專利為由找上門來了,這幾乎是“世界第一”找“中國第一”的麻煩。眾所周知,國外的企業非常重視知識產權的自我保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形成技術壟斷,與之競爭的企業往往是寸步難行。飛利浦就是這樣一個霸氣十足的企業,從剃須刀的內在技術到外在形式,專利達到數百個之多,同行稍有不慎就會踩雷。
飛利浦這樣的大牌有錢有勢,而且是直奔結果不惜代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丐騰的準備非常充分。為了改變剃須刀技術落后的局面,李丐騰早就行動了:成功研發出了中國第一只雙頭旋轉式剃須刀產品。當時,李丐騰手頭上已經有50多個專利了,專家團經過一一對照,發現飛科的技術達到國際水準是依靠自主研發,而不是對方聲稱的模仿。李丐騰隨時準備在法庭上從容應對,可最后卻聽不到飛利浦的“聲討”了,結果這個事件不了了之。
2004年,飛利浦在香港全球經銷商大會上宣布一條規定:賣飛利浦的商家不允許賣飛科。為什么飛利浦覺得飛科是洪水猛獸呢?因為飛利浦也有雙頭旋轉式的剃須刀,而飛科在國內市場的國產雙頭旋轉式的剃須刀上的份額已經達到80%以上,直接威脅到飛利浦的利益。
如今,李丐騰將公司銷售總額的5%投入到技術創新中。飛科先后成功開發出了水洗、一小時快充、智能液晶顯示等具有國內先進水平的雙頭、三頭浮動旋轉式系列和單、雙刀網往復式系列電動剃須刀。雙環極速刀網填補了國內空白。此外,飛科還生產女士剃毛器、毛球修剪器、電吹風、直發器、電熨斗等小家電。憑借“時尚、簡約、科技”的理念和完善的質量管理體系,產品以其質量好、創新快等而暢銷歐盟、日本、美國、俄羅斯等30多個國家和地區。
很難想象,一個年銷售額超過30億元的制造企業,卻是一家輕資產的公司。企業和人一樣,精力往往是有限的,只做一件事的話,就能保持自己的精力。因此在飛科,大部分的生產工作,都是由代工廠來完成的,只有高端產品自己生產。這種方式,不僅使得產業鏈資源得以優化整合,讓整個產業受益,而且也能給飛科更多的騰挪空間。
(責編:王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