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春天,朱執信留學日本返回廣州,先后在廣東高等學堂和廣東法政學堂任教,小有收入。江兆鋐見到外甥已到22歲,長成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漢,應該成家立室了,何況,婚事早已訂立,大可及早完婚,這樣,朱家也有一位主婦來主持家務,照顧小叔和小姑。
1907年冬季的一天,位于廣州市豪賢路的隨山館里張燈結彩、人聲鼎沸,汪兆鋐在大廳及天井里擺了幾桌酒席,為朱執信和楊道儀舉行婚禮。
朱、楊結婚后,仍住汪家的隨山館,楊道儀恪守孝道,視二舅汪兆鋐夫婦為父母,每天早晚問候請安,辛勤操持家務。后來二舅之子彥平結婚,朱執信擔心汪家房舍不夠用,于是與妻子、弟妹在隨山館的右鄰租房居住。由于朱執信負責廣州、香港等地同盟會的聯絡工作,所以這個新居也成為同盟會的重要聯絡地點。楊道儀見到先生的“朋友”在家里進進出出,她心中明白他們是干“大事”的,總是笑臉相迎,端茶送飯。遇到他們在內室密談,她就把門輕輕掩上,不讓旁人打擾。1909年,朱執信家可以說是“三喜臨門”,大女兒朱始出生了,朱執信替兩位妹妹頀和小過找到了合適的婚配,相繼出嫁。在1911年辛亥革命的熱潮中,廣東勝利光復,成立了軍政府,朱執信在軍政府內擔任了重要的工作,一家人的生活稍為安定下來。1913年爆發了“二次革命”,但很快便被扼殺,朱執信和廖仲愷等攜帶著家眷,被迫再次流亡日本。此時,楊道儀的二女兒媺才出生兩個月。為了革命事業,她不顧產后身體虛弱,帶著兩個女兒,隨著丈夫登上了遠赴日本的輪船,顛簸于風浪之中。
日本之行意味著他們并不安定生活的開始,或許這是一個有預言意義的象征畫面,自此以后直到朱執信于1920年9月犧牲,他們夫婦的生活都是飄泊不定的。20世紀初葉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風暴,伴隨著朱執信夫婦四海為家的生活:東京、澳門、廣州、上海……這種由時光的流逝和地點的轉移所交融而成的軌跡,延伸著朱執信夫婦堅貞而又崇高的愛情。
有一次,朱執信從外面匆匆帶了一名“陌生女子”回家,見了楊道儀也不打招呼,一言不發,直接把這位年輕女子帶進書房里,閉門相處,久久不見出來。見此情景,楊道儀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滿腹懷疑,心想:大符不是一個尋花問柳的人,但為何又與這位陌生女子長久共處一室呢?她始終注視著書房門,幾次欲推門進去看個究竟,但又怕顯得自己嫉妒心太重,況且,她相信丈夫的為人。楊道儀思索良久,突然醒悟過來:這位“陌生女子”一定是一位男同志,他之所以男扮女裝,是為了掩護,不暴露行蹤。后來,她把自己的推測講給丈夫聽,朱執信連聲稱贊妻子善解人意,從此以后,夫妻兩人的心貼得更緊了。
楊道儀永遠忘不了那些黑色的日子。那時候,楊道儀還住在上海的家中。朱執信犧牲后,從第二天開始,報紙每天都有報道。楊道儀有每天前往隔壁同盟會辦事處借報紙回來閱讀的習慣,辦事處的人員為了隱瞞她,便預先把報紙上有關朱執信死訊的文章剪下來,楊道儀接到報紙后感到奇怪:為什么這幾天的報紙總有那么多被剪去的文章呢?幾天后,上海辦事處告訴楊道儀,說香港的同盟會聯絡處請他們去香港一趟。楊道儀是坐輪船來到香港的,下船后,旋即被接到同盟會會員、好朋友古應芬的家。第二天,許多好友齊聚古家,由胡漢民夫人陳淑子將朱執信遇害的消息告訴楊道儀。這噩耗猶如晴天霹靂,楊道儀驚呆了,不哭不語,長久,才哭泣下淚。
但是,楊道儀并沒有在困境中消沉,一年后,因孫中山支持籌建的執信學校在觀音山麓(即今越秀山)應元宮創辦,楊道儀擔任了該校的校長直至1945年(曾醒是首任校長)。1922年,在廖仲愷、胡漢民等同盟會負責人的鼓勵下,楊道儀參加了女界聯合會,從事婦女運動。
1967年12月,楊道儀在香港病逝,終年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