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微博上發了藝術展資料給我看,兩幅裸照配著模糊不清的文字,主角不是別人,正是在下。我好像挨了一記悶棍,那個比現在瘦20斤,8年前的我,一絲不掛躺在白色床單上,旁邊依稀可見紅色圍巾和雜亂的衣服。
當時發生了什么?我應邀到德國參加全球博客大賽評選,然后又被安排參加法蘭克福女權主義研討會。活動結束后,在一位學攝影的女生和一位女畫家陪同下,參觀了當地名勝,晚上同住在有漂亮斜坡屋頂的小旅館。我們親密無間,臥談一夜,早晨起床后,我洗了個熱水澡,光著身子出來,一時興起,拿紅圍巾在床上玩跳繩,跳累了倒在床上。這過程,她們用DV記錄了下來。
之后,我們再無聯系。我不記得她們的名字,甚至不知道自己成了“作品”。可是現在,早春三月的北京,798年的某個藝術展,播放著這段錄像,并且把我的裸體印在宣傳畫冊上,參觀者說,展廳里充滿了垃圾桶旁陰道的味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也不邀請我去看展覽?她們在討論當年人氣和心理巔峰狀態的木子美,以及那個像男人一樣去戰斗的我,卻與我無關?”我在心里畫了一串問號,最后跟自己解釋說:因為她是一個女藝術家,也是一個女權主義者。她不想向我交代什么,認為我應該無條件地支持。
嗯,就是這樣,激進的女權分子做著許多生猛的事。比如去10元店提供免費性服務,并要客人拍照留念,直播她的行為藝術,以呼吁“賣淫合法化”。比如在鬧市中心開展占領男廁所運動,以呼吁政府立法增加女廁位數,消除女性在公共場所如廁排隊現象。還有開放的女同性戀者去占領男同志酒吧,在舞池里脫光上衣求關注,5分鐘后被保安呵斥制止。
當朋友跟我說,他很討厭女權主義,我有些尷尬。因為我不是主義先行者,也不是什么同行者,但不小心就會被劃到圈子里去。實際上的情況是,女權主義者也把我當做“樣本”,研究我的觀念和行為。幾年前我去香港玩,有位女博士約見面,結果帶了七八個學生來觀摩,在咖啡廳里,有人拿著小本,有人拿著錄音機,問了我許多關于性經歷的問題,采樣完畢,道謝離去。
我是不是也像被占領的男廁所,或被要求拍照留念的客人?我知道她們想表達什么,需要什么,但“兇猛”的女權在表現形式上,有如一把尖利的矛,霍霍戳向目標,而不容商量。她們要說一件事,怕沒人聽見,于是先干一票大的。看起來好像在殺戮男權,同時又在排斥女性異己者,變成一個另類的群體。
“那么說,你也害怕洪水猛獸的女權主義?”“女權主義有多重性格,從合作態度上,我喜歡理性一點,友好一點的,而不是形式暴力。”
木子美
前記者編輯、現自由職業者,著有《遺情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