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義

　　 我力圖讓諸位感到，生命滲透著、滿盈著我們從未領悟的價值和意義，我們執迷不悟，因為我們的認識膚淺而麻木。他人一目了然，而我們一無所知。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們這些麻木的看客對她的魅力則無動于衷。誰的看法是絕對的真理呢？誰更能洞察她生命天性中的生命力呢？如果沒人愿意真正了解我們，沒人以慧眼回報我們，那么，我們將在哪里？我們大家都應認真、慎重、真誠地互相了解。
　　 人，絕不該永遠滿足于艱難、貧乏、絕望的生命。人，的確可以像一個拙劣的勞動者那樣生活、勞動，同時又是上蒼最高貴的創造物。假如真有道德超群的個人，那么，是什么讓他們超凡脫俗的？只能是這樣，——他們的心靈為靈魂的理想而孜孜不息地操勞，順從地忍耐，他們的同伴卻從未受過如此的激勵。他人生命的理想隱伏在那些我們永遠不能洞燭的奧秘中，但是，他的某些表現常常會告訴我們，那里的理想何時浮現。
　　 我們所說的理想到底是什么？難道我們不能確切地敘述“理想”一詞嗎？
　　 在某種程度上，我們能，例如，一種理想必孕育于理性中，理想必賦有一切理性事實所賦有的視野和輝煌。其次，理想必是新穎的。雖然對于某人是麻木的常規，對于他人或許就是完美新奇的，但是，麻木的常規與理想是水火不容的。這表明，絕無絕對的理想，理想是與心懷理想的生命相對的。
　　 每個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理想、個人或全體的理想、明智或錯誤的理想、卑微或高尚的理想；最不值得一提的感傷主義者、醉漢、逃避責任者和拙劣的詩人，從不表露絲毫的努力、勇氣和耐心，或許他們會有最豐富的理想。教育，開拓了我們的眼界和視野；教育，是豐富我們理想的手段，是將新的理想帶入我們視野的手段。總的看來，一個人如果僅僅滿足于理想，如果沒有將勞動者的美德付諸行動，——沒有表現勇氣，沒有經受貧困，沒有為努力實現理想而留下污垢和創傷，那么，他的理想越多，就越會被輕視。顯而易見，除了有理想，我們更渴求某種東西賦予生命意義，在任何意義上，這樣的生命都配得上旁觀者的傾慕。確切地說，有理想的生命或許會有靈魂的歡樂，但那是個人情感問題。我們作為局外人，也有自己的理想需要費心，那樣的生命必須以勞動者賦有的陽剛美德之堅定稟賦作理想幻象的后盾；倘若我們需要深度，需要立體的性格，就必須以積極意志的尺度擴大情感的表面。
　　 在尋求答案的過程中，我認為，我們的視野開闊了，洞見了許多重要的事情。或許你們有些人已比剛才更生動地意識到了你們四周那些價值的深度、那些隱伏于生命里的價值。你若想施與多少同情，坦率地說，數量雖是你自己的理想問題，但是，從理想和積極美德的融合這種概念來看，你已經有了作出決定的粗略標準，總之，你的幻想豐富了。在你周圍的世界中，你進一步視塵事為謙卑、寬容、尊嚴和博愛；你因我們平凡生命價值的提高而獲得了某種靈魂的歡樂。這歡樂，是一種精神健康的要素。
　　 生命那堅實的意義永遠是同樣永恒的事物，——即某種非習慣的理想（不論多么特殊）與某種忠誠、勇氣、忍耐聯姻，同某個男人或女人的痛苦聯姻。——不管生命是什么，在哪里，永遠有這種聯姻的機會。
　　 生命中，任何外部境遇的變化也阻止不了生命那永恒意義的夜鶯在蕓蕓眾生的心中歌唱。這是必須謹記的首要事實。倘若我們不僅口頭上承認生命的意義，而且真心誠意地相信，那么，我們那令人震驚的執著、我們對彼此的厭惡和畏懼將變得多么溫和啊！倘若富人和窮人能夠這樣彼此看待，他們的爭辯會變得多么溫和啊！怎樣的寬容和愉悅、怎樣的生存意愿和讓人生存的意愿將降臨人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