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綜藝》:在塑造和周乙搭檔的顧秋研時,是怎么考慮的?不少觀眾認為這一組合是“一個很機智的人被一個沒有經驗的同志拖累了”。
全勇先:每個角色都有自身的優點,我覺得可以讓觀眾去解讀。大家之所以對顧秋研有爭議,就是因為她跟之前大家看到的女共產黨員不一樣。過去的文學作品和影視劇給女共產黨員天然設定了很多框架,讓觀眾先入為主。真實的歷史是,當時很多特工別說暗殺,連發報機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特工的工作更多是搜集信息,并沒有那么高深。
我想,如果把顧秋研寫成一個典型的女共產黨員,觀眾肯定也不愛看。是人都會犯錯誤,關鍵是不亂犯錯誤。而且,顧秋研的所有表現都是有原因的。
《綜藝》:在你看來,諜戰戲的核心是什么?
全勇先:人。無論寫什么,無論是不是諜戰戲,最重要的是人物。觀眾喜歡、記住的永遠是人。比如一說《羅馬假日》,觀眾就會想起赫本和派克。事件是為人物服務的。我希望戲是對人有刻畫的,現在有的故事事兒特別密,但觀眾看起來反而不緊張。有的時候情節有些拖沓,但因為觀眾對人物有期待,也能接受。
另外我認為將來的戲劇也會向文學化和深度化去開掘,以后觀眾可能會愿意看一些有情懷、真實的東西,而不是熱鬧一下就過去的東西。
《綜藝》:對比《雪狼》和《懸崖》兩部諜戰戲,你在創作上有哪些改變?
全勇先:沒有,都是我很喜歡的故事,在我看來,《雪狼》也是一個非常獨特的故事,如果說區別的話,那就是《懸崖》更商業一些,《雪狼》更文藝一些。一部影視作品的成功,影響因素很多,某一個元素沒達到應有水準都會影響最終效果。最重要的是制作者在不違背市場規律的情況下做好東西。我也不相信一破玩意兒,光靠營銷就能出來。
《綜藝》:寫小說和做編劇的兩者體驗有何不同?
全勇先:技術不重要,表達才是關鍵。
小說更注重內心,更自由、天馬行空一些;戲劇需要場景集中,脈絡清晰。但是也沒那么大的轉變,這是兩個可是隨時調整的系統。如果說編劇技巧的話,故事、人物和情感更為重要。但也有一句話,所謂文無定法。
《綜藝》:整個影視業現在都很重視編劇。
全勇先:大家現在肯定是知道劇本很重要,但是編劇重不重要就不知道了。劇本還是影視劇的靈魂。
《綜藝》:作為編劇,兩年多一部作品,算是慢工出細活?
全勇先:跟個人節奏有關,我是想寫了才去寫,不會太逼迫自己。當然“熬”的時候也有,但會盡量調整自己,因為寫作一定要是很流暢的。
《綜藝》:我看到你在博客里推崇的一部前蘇聯間諜電影,叫《春天的十七個瞬間》。為什么推薦這部作品?
全勇先:這是一部1972年拍的電影,女導演非常善于捕捉男性的魅力。扮演蘇聯間諜的施季里奇,永遠優雅、從容,氣質脫俗。里面沒有血腥,沒有酷刑,沒有氣勢洶洶的搜捕,連個急剎車的鏡頭都看不到。安靜,緩慢,韻味十足。蘇聯解體以前,每年觀眾都要點播這部影片。普京前幾年曾親自為演員吉洪諾夫祝壽,并稱其當年加入克格勃正是因為看了這個片子。
《綜藝》:所以你對于周乙的死并不贊同。
全勇先:不是說周乙不能死,而是不能這樣死。我希望我們的影視劇也能展現安靜、內斂、克制的美,不能光是鏡頭美,而是所有內容都要在美的范圍內表達。比如上部電影的結尾,完成工作的間諜消失在了街上的人群中,這種安靜內斂的表達就是“美”的。再比如《辛德勒的名單》為什么要用黑白片的感覺來拍,就是要降低感官刺激。這可能是國產影視劇需要彌補的差距。
《綜藝》:那你有計劃嘗試親自導演嗎?
全勇先:可能在未來一兩年內會嘗試。經別人過了一道的作品總是有那么一點兒“流逝”。當然影視永遠是門遺憾的藝術。標準定十分,能達到五分就很好。但是如果標準連五分都不夠就不可以。我希望做有感情、有情懷、文學性很強的東西。
《綜藝》:你會如何去實現這種安靜、內斂、克制的美?
全勇先:這需要整個團隊達成共識,所有人都往這個方向努力。現在這個行業太浮躁,急功近利。要做出好的作品,需要共識,另外行業標準也有待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