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是我們這一撥同齡人里,出了名的才子,可惜,他人風流無限,相貌卻不倜儻,所以快奔三的人了,依然還混跡在一個又一個網絡江湖里,不務正業(yè),也不思進取,只盯著網上那些美女模特,蠢蠢欲動,試圖借自己的才華,從她們那里攫取點剩余價值。
所以盡管單身,有了這些偶爾會見上一面,陪他喝杯咖啡,或者看場電影的美女模特,峰的業(yè)余生活,倒也有滋有味,不像我們的愛情,甜蜜,真實,卻也因為單調而少了趣味。峰對模特的癡迷,外人幾乎不能理解。他對于模特行業(yè)的了解,算得上專家級水平。不只可以記住知名模特的生平、年齡、三圍、愛情史,對于那些正在這個道路上艱難前進的新手,亦是了如指掌。他最擅長做的,便是利用文字攻勢,對于那些迫切需要男人們幫助的年輕模特,給予精神鼓勵和語言誘惑。他幾乎為每一個認識或者迷戀的模特,都寫過詩歌。那些文字,還發(fā)在某些夠得上資格的純文學期刊上,峰拿著這些發(fā)表出來的詩歌,四處在網絡上灑,并果然換來更多美女模特的關注。
峰聯系最多的,當然是那些還在學校里讀書的小女生。他不只給她們寫詩,陪她們聊天,給她們解悶,借錢給她們,還很積極地給她們寫作業(yè),甚至是畢業(yè)論文。峰說,他給自己寫過的論文,僅僅三篇,可是給模特們做槍手寫下的,則達三十多篇。據他自己吹噓,我們當地某個藝術學院模特專業(yè)的論文,有三分之二皆是他的手筆。他的服務質量絕對一流,不僅交稿迅疾,文字也頗得老師贊譽,而且將服務做到極致,讓美女模特們只要站在校門口等上幾分鐘,便可以拿到快遞。論文無需美女們另行打印,絕對是嚴格遵守老師的格式要求。
我們皆懷著一股子世俗揣測峰,他一定不只從美女模特們那里,收獲了一頓飯那么簡單,哪個男人肯這么傻地只是奉獻,而不索取?但也心里懷疑,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女人愿意嫁給長相不佳又無錢無勢的峰,這美女模特們怎么就那么傻,為了一兩篇論文,便甘心付出了自己?但這樣的疑惑,峰始終不幫我們解開,每次追根究底地問起,他亦是顧左右而言他,躲避我們的好奇,實在問急了,便含糊其辭說,每次她們會給自己一些購物卡或者送獨特的禮物,作為感謝和回饋。
后來有一天,我們去長白山游玩,一路上峰的電話和短信響個不停,可是峰卻例外地,沒有接聽,每次都是毫不留情地掛掉。我偷偷瞥一眼,看見上面是個美女的名字,便揶揄他這樣的冷漠似乎不是他的一貫作風。峰沒有吱聲,在我們一對對情侶的耳鬢廝磨中,獨自望著窗外發(fā)呆。等到爬上長白山最秀麗的一段風景區(qū)時,我們齊聲歡呼大叫,峰的手機也再一次執(zhí)著地響了起來。
我們都起哄,說,接吧接吧,讓你心愛的美女模特聽聽長白山上的風聲。孰料峰氣咻咻吐出一句:哼,烽火戲諸侯,追我到長白山來了!我們都不解,還不等追問,峰自己就道出了原因。原來峰每次熬夜寫成的論文,從未得過任何經濟上的回報,相反,每次要約美女模特們出來,還需自己搭上飯錢,那些小女生們各個都不是等閑之輩,既騙了峰為她們服務,還免費看了電影,喝了咖啡,只是她們中的大多數都因為峰無錢又無貌,見光就“逝”,再不現身。而等到下次又有事求,則更是簡單,只在網上發(fā)來嫣然一笑,便算是重謝了峰。
而這次一路上的電話,據說是一個美女模特十萬火急的一篇論文,關系到畢業(yè)證書,所以追至長白山上??上?,峰突然看透了這場嫣然一笑的交易,不再上當,亦不再當那個被褒姒們戲弄了的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