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施一公都該是這場中國科學家海歸運動的標志性人物。1997年,接到普林斯頓大學的錄取電話時,這位書生氣十足的科學家脫口而出:“我很高興接受這個職位。”他實驗室的老師曾因此批評他:“如果我是你,我不會這么快就答應下來。”——接到電話,正是該談價錢的時候。
沒有談價錢就去了普林斯頓,在那個“美國最適合做研究的地方”,用5年的時間,施一公成了終身教授,還拿到了美國霍華德休斯醫學院相當可觀的研究經費。然而,又過了5年,他決定回到中國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施一公的研究領域是結構生物學,“與其他學科非常不一樣。在其他學科,過程很重要,而結構生物學中,過程,原則上來講,是不重要的……你拿到結構后,才是結構生物學的起點,進而,對生命科學的解釋、預測和潛在藥物分子的設計,這里面有無窮無盡的樂趣……”
關于結構生物學的妙用,他常舉的例子是對抗HIV病毒的藥物研發。HIV要在體內進行復制的時候,它需要一種蛋白酶把一個多蛋白切成三段,在1989、1990年間,有三家公司同時推出了三種針對這種蛋白酶設計的藥物,藥物分子能搶先結合在蛋白酶發生作用的位點,使得它不能正常工作,這樣,盡管HIV可以在體內轉錄、翻譯,卻不能夠成熟、組裝,侵染下一個宿主。
在施一公自己的實驗室,主要的研究對象是膜蛋白,那里包含著大量制藥產業中的重要的藥物靶點——目前已上市的靶點藥物中,針對膜蛋白的大約占40%-50%。
施一公曾說,對做生命科學基礎研究的人來說,如果每天一門心思去研究那些跟癌癥有關的東西、生產新藥——總之能拿專利、賺錢,他會覺得有拔苗助長之嫌。“因為很多科學發現,并不是你計劃之后發現的,而是在充滿興趣的研究中,有意無意才發現的。”不過,這些發現往往對分子制藥產生巨大影響,卻是在他的預料之中。
在復旦大學的一場講座中,施一公鼓勵那些不知道何去何從的生科院學生,“如果你喜歡科研,就不要輕易地放棄”,他說,并不是畢業后就去大企業任職才能有更多的機會,在實驗室同樣有機會,那些跨國企業并不短視。為了證明這個事實,施一公舉了一個例子:他認識的一位從事生命科學研究的美國教授,某一天忽然接到了著名跨國醫藥企業的任命,轉眼間就成了那家公司研發部的負責人,帶領一個上萬人的研發團隊,而以教學和科研為“一生事業”,即使是對商業毫無興趣的施一公自己,目前也是5家著名藥企的科學顧問。
很多年后,大家不得不承認,科學和商業的分家是阻礙當時美國醫學進步的一個主要因素。就在今年,清華大學生命科學學院與跨國藥企百時美施貴寶公司簽署了合作協議,雙方將開展在腫瘤學和免疫學領域的新靶點識別和驗證的研究項目。
對中國新藥研發的未來,施一公曾表示,中國研制新藥的成本遠低于美國,因為美國在原原本本地創新,而我國卻大多在走破譯對方專利的“合法捷徑”,短期內這也許是中國制藥的唯一出路。“未來十年生命科學行業會大熱,分子制藥業也會成為其中最大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