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方砸車,日系調頭”——在反日情緒高漲的古城西安,9月15日的馬路上出現的這塊紙牌成為多種情緒裹挾下的特例。舉牌人李昭的照片在網絡流傳,呼吁“理性愛國”的聲音從這里看到了光亮。那天,他也是所有熱血沸騰、希望用呼聲表達捍衛國家主權的一分子,他主動投入人群,看到一些車輛埋單了人群的憤怒;他遲疑,卻被身邊的激昂席卷向前,直到看見自己同胞的生命財產遭到威脅,“渾身汗毛倒立”。理智戰勝狂熱,他借來圓珠筆,寫下那個紙牌。當天,他和另外3位市民阻止了近六十輛日系車開往可能遭遇打砸的方向。他的行動讓這些同胞免于傷害,他的所為在網上流傳,讓更多的人懂得思考。

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里,他是最底層的低保戶。在法律的無私審判下,他又是令人同情的詐騙犯。因無力負擔妻子尿毒癥透析費用,廖丹偽造醫院公章,4年間為妻子“騙”來四百多次免費透析的機會。在公眾的描繪下,這是“凄美的北京愛情故事”,而廖丹只想著“為了讓妻子先不死”。在公眾的幫助下,廖丹歸還了17.2萬醫療費,并因此得到緩刑。我們并非提倡廖丹的違法行為,只是這個男人對妻子平實的感情,讓公眾重新關注城市里的底層群體的醫療困局。“刻章救妻”讓人們重新思考:在這座繁華的城市,還隱藏著多少個廖丹。
(相關報道見本刊2012年7月23日第25期《廖丹 造假救妻》)

一個叫夏華斯的耶魯女孩來中國尋找親生父母。出生一個月左右,她被遺棄在武漢宗關辦事處附近。之后,一個叫瑪格麗特的美國單身女人領養了她。她是中國開放國際領養的第一代孩子中的一員。現在,她回到中國,尋找家人。借助媒體,在武漢,她接到眾多認親電話,與44個家庭見面、聊天,傾聽他們的故事,擁抱、流淚、合影,與36個家庭做了DNA比對,結果,皆是令人失望的陰性。然而,這并不是一場一無所獲的旅行。在那44個故事里,她讀懂中國,瑪格麗特讀懂她,一些多年來為遺棄女兒而心存不安的人們,得到內心的寬慰。
(相關報道見本刊2012年7月16日第24期《耶魯女孩中國尋親記》)
她和雙胞胎哥哥被送出老拉孜縣城旁的村莊時,村里人以為他們因為眼盲而被拋棄了。實際上,他們“看見”了另一個世界——在拉薩,德國盲女薩布瑞亞創辦的學校里,吉拉和哥哥學到了作為西藏盲人如何獨立生活,如何對未來充滿自信和希望。

去年,吉拉創辦了藏地第一所盲童幼兒園,目前收有21個孩子,其中17個為盲童。她的夢想就是讓西藏舊觀念里“前世作孽今世遭罰”的盲童們,能夠有正常的生活,以玩耍、學習和互相陪伴來建立自信,以自信來對抗缺陷、誤解和歧視。
曾有人勸吉拉,多燒酥油燈,換得來世眼明。吉拉說:“就算下輩子還是盲人,我也會快樂的。”
(相關報道見本刊2012年11月19日第40期《吉拉的夢想》)
這位戶籍河南省鞏義市的農民,在各種文書表格的職業欄上填著“無業”, 卻衣著得體,在距離老家幾十公里的省城過著月入過萬的中產生活。他是“職業打假人”。每個月一家三口的收入都來自他十次購物產生的賠償。打假是生財的職業,趙正軍并不高尚,但絕不卑鄙,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活得名正言順。

不滿足于盈利的趙正軍變成一個給各種行政部門“找麻煩的人”。 四百余件行政訴訟和八百余件行政復議,每件都與政府信息公開有關。2012年,他勝訴衛生部,這像是一枚勛章,讓他頗感榮耀。行政訴訟是讓他興味盎然的牌局,而他是個溫和而不知疲倦的玩牌者,憑借對規則的熟稔贏下6成牌局。
(相關報道見本刊2012年11月5日第38期《趙正軍 告贏衛生部的農民》)
兒子喜禾第一次叫爸爸的時候是對著墻,后來對窗,后來對香蕉,唯獨沒有對著蔡春豬。兩歲零六天的時候,喜禾被確診為自閉癥。那年夏天,蔡春豬出了一本書,叫《爸爸愛喜禾》。第二年夏天,蔡春豬出了另一本書,叫《爸爸愛喜禾 十萬個是什么》。
他感動了許多人,許多人的溫情脈脈卻令他尷尬。他用插科打諢的方式描述與兒子之間的點點滴滴,他開兒子的玩笑,偶爾——也許是經常,漫不經心地希望兒子沖向湖邊的時候是直接跳下去而不是被攔腰抱住,或者摸電門的時候插座的窟窿眼能再大點,又或者干脆找到發票,跟老天爺退貨。別人說,你怎么還笑得出來?他說,我兒子是自閉癥,可我不是面癱。別人說,你兒子真傻。他說,我可以說我兒子,你不能,你說了,我會跟你拼命。

他想當一個負責任的父親。他也想壓根不當父親。他想當一個才華橫溢、事業有成的中年人,一個生活平靜,然而與眾不同的中年人。他相信喜禾至少幫他完成了最后一項: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