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債危機對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及轉型的啟示

　　【摘要】國際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之后，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問題更加凸顯，歐元區國家導致產生歐債危機的經濟增長和結構問題為我國當下經濟發展方式的轉型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啟示。
　　【關鍵詞】歐債危機經濟結構調整轉型啟示
　　一 歐債危機產生的原因
　　歐債危機的爆發直至愈演愈烈，固然與歐元區的制度設計有關，但更多的原因恐怕需要從歐洲的長期發展模式上去探究。歐洲各國本身的經濟發展方式和歐元區國家經濟增長的嚴重失衡是導致歐債危機發生的重要原因之一。危機以來，陷入危機的歐洲諸國政府逐漸認識到其經濟結構需要改變。
　　1.歐元區國家本身的產業結構失衡和實體經濟空心化
　　第一，嚴重依賴旅游業和航運業的希臘經濟難以抵御危機的沖擊。在歐盟國家中，希臘經濟發展水平相對較低，以旅游業和航運業為主要支柱產業。一方面，為了大力發展支柱產業并拉動經濟快速發展，希臘對旅游業及其相關的房地產業加大了投資力度，其投資規模超過了自身能力，導致負債提高。2010年，希臘旅游業約占GDP的20%，而工業占GDP的比重僅有14.62%，農業占GDP的比重更少為3.27%。另一方面，從反映航運業景氣度的波羅的海干散貨運價指數（BDI）看，受金融危機影響從2008年底開始，航運業進入周期低谷，景氣度不斷下滑。航運業的衰退對造船業也形成了巨大沖擊。由此看出，希臘的支柱產業旅游業和航運業屬于典型依靠外需拉動的產業，希臘對旅游業和航運業的過度依賴使得其在金融危機的沖擊面前顯得異常脆弱。
　　第二，依靠出口加工制造業和旅游業拉動經濟的意大利在危機面前顯得力不從心。意大利經濟結構的最大特點是以出口加工為主的中小企業（創造國內生產總值的70%）。2010年，意大利成為世界第七大出口大國（出口總額4131億歐元，占世界出口額比重3.25%），主要依靠出口拉動的經濟體極易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金融危機的爆發對意大利的出口制造業和旅游業沖擊非常大，2009年其出口總量出現大幅下滑，之后雖有所回升，但回升的狀況還主要依賴于各國的經濟復蘇進程。隨著世界經濟日益全球化和競爭加劇，意大利原有的競爭優勢逐漸消失，近十年來意大利的經濟增長緩慢，低于歐盟的平均水平。
　　第三，依靠房地產和建筑業投資拉動的西班牙經濟和愛爾蘭經濟本身存在致命缺陷。建筑業、汽車制造業與旅游服務業是西班牙的三大支柱產業。歐元區單一貨幣體系中的低利率促進了房地產業和建筑業的快速增長，進而也成為西班牙近年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從1999年到2007年，西班牙房地產價格翻了一番，同期歐洲新屋建設的60%都發生在西班牙。房地產業的發展推動了西班牙失業率的下降。2007年，西班牙失業率從兩位數下降到了8.3%，然而在全球金融危機席卷下，房地產泡沫的破滅導致西班牙失業率又重新回到了20%以上。其中25歲以下的年輕人只有一半人擁有工作。西班牙的高失業率也存在體制性因素，就業政策不鼓勵招收新人。由于金融危機的影響，海外游客的減少對西班牙的另一支柱性產業（旅游業）造成了巨大的打擊。愛爾蘭一直被譽為歐元區的“明星”，因為其經濟增速一直顯著高于歐元區平均水平，人均GDP也比意大利、希臘、西班牙高出兩成多，更比葡萄牙高一倍左右。但在2010年底同樣出現了流動性危機，并且接受了歐盟和IMF的救助。究其原因主要是愛爾蘭的經濟主要靠房地產投資拉動。2005年，愛爾蘭房地產業就已經開始浮現泡沫，且在市場推波助瀾下愈吹愈大，2008年，愛爾蘭房價已經超過所有OECD國房價。在次貸危機的沖擊下，愛爾蘭房地產價格出現急速下跌，同時銀行資產出現大規模縮水，過度發達的金融業在房地產泡沫破裂后受到了巨大打擊，愛爾蘭高速運轉的經濟受到重創，從此陷入低迷。
　　第四，工業基礎薄弱，主要依靠服務業推動經濟發展的葡萄牙經濟基礎比較脆弱。葡萄牙在過去十幾年中最為顯著的一個特點是服務行業持續增長，這與其他幾個歐元區國家及其相似。2010 年，葡萄牙的農林牧漁業只創造了2.38%的增加值，工業創造了23.5%的增加值，而服務業創造的增加值達到了74.12%（受大西洋影響而形成溫和的地中海天氣以及綿延漫長的海岸，這些得天獨厚的自然條件使葡萄牙旅游業得以很好的發展）。近幾年，葡萄牙開始進行經濟結構的轉型（從傳統的制造業向高新技術行業轉型），汽車及其零部件、電子、能源和制藥等高新技術行業得到了一定的發展。政府在扶持高科技企業上面投入了大量資金，而這些資金通常都是通過低息貸款來實現。美國金融危機的爆發，導致融資成本隨之飆升，從而使葡萄牙企業受到沖擊，影響到整個國民經濟。
　　總體來看，以上“歐豬”（PIIGS）的五國屬于歐元區中相對落后的國家，他們的經濟更多依賴于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出口和旅游業。隨著全球貿易一體化的深入，新興市場的勞動力成本優勢吸引全球制造業逐步向新興市場轉移，南歐國家的勞動力優勢不復存在。而這些國家又不能及時調整產業結構，使得經濟在危機沖擊下顯得異常脆弱。
　　2.歐元區國家間經濟發展不平衡
　　歐債危機的根本原因還在于整個歐元區經濟增長結構上的嚴重失衡。歐盟各個國家經濟差距較大，區域間發展極不平衡。德國、法國等國經濟較為發達，他們利用地區意識和價值優勢享受著統一貨幣政策帶來的好處；而希臘、愛爾蘭等國經濟較為落后，資源配置不合理及配置效率低下，受美國次貸危機影響較大。希臘、西班牙、愛爾蘭等國進入工業化時間較短，受自然資源的限制，整體結構不合理，經濟結構單一，他們對工業品進口依賴度較大，而對外出口基本被德國和法國壟斷。
　　在歐元區成員國中，德國在科技實力和勞動生產率等諸多方面的競爭力都遠遠超過其他國家。歐洲貿易主要是盟內貿易，德國是一個出口大國，以科技等高端產業為基礎，而其它他國家多以運輸、旅游、房地產和金融等產業為主，與之相比幾乎沒有競爭優勢，加之又缺乏匯率浮動等貨幣政策加以調節，因此很容易導致國際收支和貿易嚴重失衡，或者基礎財政減少等問題。
　　歐盟委員會2010年第四季度的一份報告顯示，自歐元區成立以來，德國是歐元區幾個大國中唯一競爭力上升的國家，其他國家均出現競爭力大幅下降和貿易赤字嚴重惡化現象。1998年至2008年期間，許多國家的經常項目余額均出現急劇惡化。例如，愛爾蘭經常項目余額下降了6%，經常項目赤字達到5.2%；葡萄牙經常項目赤字擴大了超過5個百分點，至12.1%；西班牙經常項目赤字擴大8.4個百分點至9.6%；希臘經常項目赤字則擴大11.6個百分點，達到14.4%的紀錄水平。
　　歐債危機的一個制度性原因是歐元區雖然有統一的央行和貨幣政策，但缺乏統一的財政政策，而歐元區內國家經濟發展水平的不平衡和經濟結構上的嚴重失衡為建立和實施統一的財政政策也增加了不小的難度。
　　二 歐債危機對我國經濟結構調整及轉型的啟示
　　在應對金融危機和歐債危機沖擊的過程中，推出一定規模的刺激內需政策來應對經濟周期性回落是必要的，但更為關鍵的還是促進經濟轉型，促使中國未來的經濟增長動力轉向內生性紅利的釋放和經濟系統的結構性轉變。
　　1.擴大內需，由投資出口拉動經濟增長轉向以為消費主導
　　長期以來，投資和出口是驅動我國經濟增長的兩大引擎。政府在投資中發揮著主導作用，由于政府投資有很大的“擠出效應”，并且具有一定的壟斷因素，從而影響了國民經濟的效率。民間資本大多投資在高成本高污染的加工制造業，這樣的增長方式易受到國際國內形勢的影響，而且資源約束壓力大，難以維持經濟的持續健康快速發展。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憑借廉價勞動力優勢一直把出口導向作為一項重要戰略，并且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績。我國改革開放三十年以來，的經濟快速增長與我國出口的逐年增長也有著非常緊密的聯系。但是自此次國際金融風暴和歐債危機以來，外部需求的減少導致我國出口增長速度和數量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下滑，可以看到出口受國際經濟周期影響較大。
　　對于擴大內需來說，國內消費是至關重要的一個組成部分。然而多年以來，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居民消費一直排在投資和出口之后，僅占我國GDP的30%左右，但是大多數發達國家的居民消費需求在幾十年前就已達到本國GDP的50%以上。其中，美國2010 年居民消費占到GDP的80%，這充分說明消費為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帶來了活力。因此，在未來的轉型中，要充分挖掘我國國內需求的巨大潛力，增強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經濟增長由投資導向型轉為消費導向型，但消費導向并不代表完全忽略投資和出口的作用而一味地追求高消費，我們也看到發達國家的高消費對經濟發展產生的負面影響，最重要的是把握好投資、消費與出口的質和量，形成消費、投資、出口協調拉動經濟增長的新局面。
　　2.調整產業結構和區域經濟結構
　　第一，調整優化產業結構。一是提升我國加工制造業的水平，加大企業技術改造力度，提高企業主打產品的科技含量，增加企業自主研發的能力，脫離傳統生產模式而向高技術、高附加值的生產方式轉變。二是加快培育發展戰略型新型產業，積極發展新一代信息技術產業，建設高性能寬帶信息網，增強我國經濟的內生增長動力。三是大力發展服務業，加快發展生產性服務業，積極發展生活性服務業。大力發展服務業能夠逐步提高我國就業水平，實現人民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即物質需要和精神需要雙提高，推動居民的服務業消費，從而實現對擴大內需的推動作用。
　　第二，調整區域經濟結構，促進區域協調發展。隨著既往的發展模式逐漸到頭，近年來，中國經濟開始了漫長的調整與轉型。從宏觀角度來看，這種轉型涉及技術與空間兩個維度。技術上，升級換代；空間上，梯度轉移。體現在實踐方面便是東部地區的騰籠換鳥或筑巢引鳳，以及中西部地區借承接產業轉移，實施“中部崛起”戰略。對于東部地區而言，勞動力成本的優勢不再，要求這部分地區的產業向附加值更高的高端制造業與第三產業轉型。對中西部地區來說，承接東部省份的產業轉移，利用中國經濟的縱深實現制造業的跨越式發展，將成為中西部省份的不二選擇。需要注意的是，中西部地區在求發展的同時，應竭力避免重走東部地區“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考慮到中西部的生態環境較東部更為脆弱，原有的破壞性發展模式顯然更不可取。此外，在這部分后發展地區，土地經濟模式可能還能維持相當的時間，但也不應照搬東部經驗。中西部地區需要在土地的產權制度方面取得一定的突破，讓更多的企業與個人都享受到經濟發展帶來的好處。
　　第三，推動中部崛起還能起到一個重要作用，即減小中國東西部區域經濟的落差。中國的西部大開發戰略雖然已實施12年，但東西部經濟發展的差距近年在不斷拉大，這無疑對中國區域經濟社會的平衡發展很不利。如果能把中部地區的經濟搞上來，則對西部地區就有了經濟上的過渡，也能對西部地區產生正面的拉動效應。
　　3.抑制地產資產泡沫，促進實體經濟健康發展，防止實體經濟空心化
　　歐元區國家房地產等產業泡沫化和實體經濟空心化等問題帶來的嚴重后果也為我國經濟的發展也敲響了警鐘，尤其是我國房地產行業的發展值得深思。
　　進入21世紀后，房地產業一直是我國高速發展的產業。房地產業的產值從2001年的4715.1億元2010年上升為22315.6億元，十年間產值增長4.7倍。同時，房地產價格也是增長迅速，見表1。
　　從表1的數據來看，自21世紀以來，尤其是2004年以來，我國商品房價格增長迅速，大部分年份商品房價格增長率都大于GDP增長率。
　　不可否認，房地產的高速發展有其正面的經濟效應（作為國民經濟的支柱產業房地產的快速發展必然會拉動GDP的增長，增加就業；同時由于其關聯效應和擴散效應會帶動其他關聯行業的發展）。但是房地產朝泡沫態勢的發展也帶來了巨大的負面經濟效應和潛在的經濟衰退風險（房地產泡沫會造成大量資本從實體產業流向房地產，阻礙產業結構調整；房地產泡沫房地產價格虛高使居民財富大量用于買房甚至借貸買房，限制了居民的購買能力，不利于我國擴大內需，優化經濟發展模式；房地產泡沫破裂有可能引發金融危機甚至經濟危機，給我國經濟帶來很多不穩定的因素）。同時房地產價格的快速上漲所帶來的財富轉移效應使得我國貧富差距進一步拉大，不利于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和社會穩定。
　　抑制房地產泡沫可采用如下措施：加強對房地產業的信貸政策管理。對于房地產企業進行開發信貸管理，從融資來源上控制一些企業盲目涉足房地產業，房地產投資過熱的現象；對于個人住房按揭貸款實行差別信貸，對第一套和第二、第三套住房實行差別信貸措施。提高第二套房的首付比例，取消房貸利率優惠，停發第三套房、多套房的信貸，必須全部通過自有資金購買，從而有力抑制投機行為。
　　事實上，房地產業的高速發展正是我國實體經濟空心化趨勢的一個重要體現。過去幾年間，一些大型企業把投資重點轉移到房地產業、銀行理財與信托投資上來，實體經濟的“去實業化”現象愈加明顯。而當前國內實體經濟出現了空心化趨勢，正是包括工業在內的實體經濟利潤率過低造成的。
　　細數造成當前實體經濟困境的五大原因如下：一是多種因素疊加使成本攀升；二是過度壟斷使民間資本投資無門；三是受國際金融危機影響，市場需求萎縮，訂單大幅減少；四是實體經濟和非實體經濟之間投資回報率反差巨大；五是中小企業創新轉型資源不足，能力不夠，舉步維艱。
　　要避免實體經濟的空心化，引導資金“回歸”實業，就需要打開實體經濟盈利空間。具體建議如下：一是通過利用稅收優惠等政策降低實體企業成本；二是逐步破除一些壟斷部門的壟斷格局，允許民間資本進入參與競爭，如石油、電信領域等；三是加大對中小企業的政策扶持和金融支持力度，增強中小企業創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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