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做殺豬的生意,已經十多年了,每次在大街上看到他,總看到他滿身油晃晃的,手里拿著尖刀,逢到來買肉的,他就刷地一刀,不多不少,正好。看到他臉上逐漸鼓起來的肉,我怎么也難以把眼前的他,和很多年前的他聯系在一起。
蚌埠家住在村南,我家住在村北。我小學三年級之前,是在北校讀的書,而他在南校。我們之間并不熟悉,偶爾村里孩子們聚在一起玩“老鼠十二洞”的游戲,蚌埠也積極地參加,不過他不愛說話,一個人站著,很靦腆。蚌埠喜歡把食指放在嘴里,像小孩吃奶似的。只要他的右手不做事,肯定要把手指放在嘴里。我們那時不知道為什么,也不好當面問。后來才聽別人說,蚌埠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沒奶吃,餓哭時,外婆就把他的食指放在嘴里,蚌埠就咂吧著食指,不鬧了。
讀中學,我們是同班,他還是喜歡把指頭塞進嘴里,我們當面不好說,背地里議論他不講衛生。當然這些話絕對不能當著蚌埠的面說出來,只要聽到人家說,他立刻翻臉,一點不給面子。
中間隔了好幾年,我到縣城師范學校讀書,他輟學回家了。有段時間他心情很低落,他的哥哥因為婚姻問題,上吊自殺了。本來他父親想讓他去學木匠活的,可是繼母打死不同意。原來,蚌埠的母親去世之后,他父親很快和一個寡婦結了婚,那寡婦帶了3個孩子,加上蚌埠的哥哥姐姐兩家共有7個孩子,日子過得相當難。蚌埠的父親就讓他去學殺豬,殺豬不需要技術,只要有力氣、不怕臟、膽子大就可以了。
殺了兩年的豬,蚌埠娶鄰村做豆腐的馬桂花做了媳婦,雖然他諳熟殺豬手藝,然而并不會來事兒。其他屠夫殺豬,一天殺3頭,往稅務所報的數字只有1頭,也就是說只交一頭豬的稅錢。處理的辦法不過是逢年過節給那些人送點豬下水什么的。蚌埠不會來這一套,實打實的,就很容易吃虧。
媳婦馬桂花,在家磨了幾年豆腐,父親做過大隊干部,對當官的脾氣比較了解,就告訴蚌埠不要死眼珠子。開始,蚌埠聽了很反感,后來,就嘗試著拎些豬下水給那些工商地稅送去,當官的對他好了很多,一天不論殺幾頭豬,也只報一頭的稅,蚌埠兩年之內壘起了樓房。
今年暑假,我見到他時,和他聊了很長時間,也沒看到他把食指放在嘴里——婚后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