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年一屆的奧運會還沒開幕,中國就獲得了一個重量級的冠軍。
根據英國《太陽報》對倫敦奧運會官方紀念品的調查,其中有超過60%、共627項產自中國。
和2008年一樣,奧運會開幕式仍將是一個展示“中國制造”的大舞臺:從運動員禮服、鞋子、帽子到國旗、座椅、吉祥物、徽章、毛巾……至于運動員和觀眾手中的手機、數碼相機等電子產品更不用說,在中國大陸實施生產的宏基電腦是倫敦奧運會的正牌合作伙伴。
不過,至少與4年前不同的是,如今需要一點兒盛世危言般的建議來保持“中國制造”在奧運舞臺上的競爭力。
因為就在倫敦奧運會開幕前兩周,蘇州方面證實,世界運動產品巨頭阿迪達斯公司將于2012年10月關閉位于該地的在華唯一全資工廠。英國媒體報道說,在為阿迪達斯生產倫敦奧運會特許商品的柬埔寨工廠,工人每月工資不到850元人民幣,而蘇州工廠是2500元以上。
國際企業抽身離去,本土企業卻無法如此瀟灑。“現在服裝業最大的問題就是市場需求萎縮,特別是外貿企業,訂單減少20%到30%。附加產值不高的一些小企業無法承受而倒閉。”江蘇省工商聯服裝業商會副秘書長陸梅告訴《瞭望東方周刊》,加之成本上漲以及環境惡化,內外交困之下的服裝行業面臨極大考驗。
無論國際巨頭和訂單轉移到越南、柬埔寨還是印度或其他國家,人們都不會相信它們能在4年后的里約熱內盧奧運會商戰中戰勝中國。但是,從一個國家二三十年的發展周期來看,“中國制造”還能獨占鰲頭嗎?
只有重振中小企業才能維持“中國制造”的競爭力,已經成為共識。全國政協常委,全國工商聯原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張龍之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說,在過去30多年里,中小企業對中國經濟社會發展貢獻巨大:它們創造了全國60%的國內生產總值,貢獻了全國50%以上的稅收,提供了80%的城鎮就業崗位,全國65%的發明專利,75%以上的企業技術創新和80%以上的新產品開發。
換句話說,中小企業以及由它們生長而成的大型民企,是“中國制造”的基礎。
7月9日上午和10日上午,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先后主持召開兩次經濟形勢座談會,聽取專家和企業負責人的意見和建議。
除了提到“新36條”,據新華社報道,溫家寶說,當前要特別注意完善結構性減稅,擴大營業稅改增值稅試點范圍,減少流通環節稅收和費用,減輕小微企業稅負。要加快推進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的改革,為經濟社會發展注入新的動力。
無所不在的“中國制造” 一直到奧運會開幕,英國媒體都在抱怨它們被騙了。因為在申辦奧運會時,英國政府說它可以為英國企業帶來訂單和就業崗位。結果,現在只有9%的官方紀念品是由英國制造的,主要是只有依靠英國銀行和郵政機構才能發行的紀念幣和郵票。
除了中國,土耳其也獲得了接近20%的訂單。其他特許商品大多來自亞洲的越南、泰國、印度尼西亞、印度、巴基斯坦以及歐洲的德國、波蘭。
而從廣義的奧運供應商來講,中國企業獲得了不少訂單。比如,倫敦奧運會上出現的各國國旗中,有五分之一來自浙江武義縣一家企業。而在義烏,有超過12萬只充氣“手掌”進入奧運會,像南非世界杯時的“嗚嗚祖拉”一樣為運動員助威。它也是倫敦奧運會授權商品。浙江的企業提供了器材和小件商品,福建的企業則生產了運動服和運動鞋。
相比福建,江蘇的服裝和制鞋并沒有獲得多少奧運訂單。因為這兩類企業雖然在江蘇出現較早,但是現在企業數量相對較少。特別在目前情況下,這些傳統制造業看起來都很難成為新的增長點。
事實上,除了外貿壓力加大,內銷情況也十分艱難,從江蘇省服裝行業的整體情況看,目前訂單下降了15%至20%左右。
“另外一個困難就是招工難的問題,這也是全國整個行業都面臨的情況。”陸梅說。從成本講,比如完善工人保險后,這個硬性成本占到一些小型企業成本的20%,“加上房租、水電費和辦公費用都在上漲,對一些附加值少的小型企業來說,這一塊非常難消化”。
在內外壓力之下,“現在小企業的融資問題特別突出,對于銀行來說,小企業絕對不是他們的優質客戶。”陸梅說,有的銀行甚至將紡織服裝業定位成高危行業而不提供貸款,“其實服裝行業是典型的穩定性行業,經過幾十年發展,市場相對成熟,部分企業正在整合產業鏈,可以盡快完成轉型升級。一些代工企業也在考慮提升產品品質,甚至還有些企業已經著手打造自己的品牌,這些都是渡過難關的重要手段。”
張龍之認為,導致這種現象的主要原因還是金融體制并不完善,“目前金融體系客觀上講就不是為中小企業設定的,雖然各個銀行都在做中小企業融資的業務,其中包括規模比較大的商業銀行等。但企業貸款程序過于復雜,融資的渠道也很窄。”
“三品”、“三表”的作用 2011年8月15日至21日,以全國政協副主席李金華為團長的全國政協委員視察團赴浙江進行專題視察,就《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即“新36條”貫徹落實情況進行調研。
視察結果認為:雖然各地各部門就落實“新36條”采取一些積極措施并取得了一些成效,但總體看進展緩慢,小型微型企業融資難情況突出。這一結論引起社會的強烈關注。
當時張龍之是視察團成員之一。在他看來, 2005年“非公經濟36條”出臺之后,中小企業發展的問題逐漸深入、越來越具體,矛盾也越來越凸顯。
“2010年已經到了一個非解決不可的階段”,因此出臺了“新36條”。他說,從“非公經濟36條”到“新36條”,本質上都是要解決同樣的問題,而后者要更加具體,“重要的問題是怎樣具體地落實這些政策。雖然大家有些意見,但也要看到政府的努力”。
他舉例說,雖然交通銀行、農業銀行等也設有中小企業信貸部,但信用評估非常麻煩。“像用工情況、資金質量、誠信程度、還款能力、是否擁有抵押資產、是否有不良記錄等等這些重要的信用信息,中小企業往往很不完善。而銀行為了得到這些信息只能到當地工商部門、稅務部門等各個部門去收集。”
與張龍之同行赴浙江的全國政協委員、民建中央調研部部長蔡玲也重點關注了金融領域的問題,“民營資金困難問題和銀行的問題反映最強烈。”蔡玲說,當時去臺州的一家小銀行考察,對方講到金融機構主要通“三品”和“三表”控制貸款風險:“三品”分別是貸款企業的產品質量要好;企業經營者的人品要好,比如會不會出現有錢不還這樣的情況;貸款企業還有具有一定的家底,也就是抵押品。
“三表”則是指水表、電表和海關報表,以確定企業是不是真的在開工,“有些企業,甚至為了能夠從金融機構貸到款項,在金融機構進行評估的時候,特別雇傭一些臨時工人佯裝正常開工,而水表、電表和海關報表所顯示的數字卻可以避免這方面的風險。”蔡玲說。
“中小企業的貸款擔保問題也很麻煩。擔保公司也害怕貸款的風險問題,還有就是這些公司畢竟也是盈利機構,擔保公司層層擔保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中小企業的負擔。” 張龍之認為,在征信體系欠缺的現狀下,比較可行的辦法就是鼓勵小企業們形成集群效應,“比如成立行業商會、行業協會或者是形成統一的市場,由整個商會或者市場為龍頭做統一的貸款擔保。這個信用體系相對比較容易。”
民間小額借貸公司雖然利率高,但同時也承擔很高的風險,最為重要的就是貸款人的誠信問題,“下去考察的時候了解到,現在關于部分中小企業的企業征信系統在銀行里已經建立,但卻不會給小額貸款公司開通信息共享的渠道,如果貸款公司或者擔保公司要去查詢,就必須靠私人的面子和關系去查詢,這是個沉重的話題。”蔡玲感嘆說,“征信系統既然已經建立起來了,就應該有一個共享的機制,讓公眾可以公開進行查詢。”
兼顧就業、效率 雖然目前外界對“新36條”的實施效果還有不少意見,但張龍之認為中央支持中小企業發展的政策還是收到了成效,比如中小企業發展的環境逐步改善,“目前,中小企業跨部門的議事協調機構已經建立,全國有22個省相應建立了中小企業發展的協調機構。
再比如在稅收政策方面,對小規模納稅人的增值稅征收率由6%和4%統一降至3%。張龍之建議,對微型企業營業稅一律實行3%的優惠稅率,同時賦予省級稅務機關適當的營業稅減免權限。“進一步降低中小企業稅收負擔,提高減稅額度,擴大覆蓋面積,簡化申請減免的手續。”
“中小企業的主要作用不是創利創稅,而是在于增加就業,我國80%以上就業都是由這些中小企業提供的。國家出臺了一些關于減免中小企業稅收的政策,但是這些減免稅收的認定成本很高,還有部分地方有執法不公、亂收費等現象。”張龍之認為,部分中小企業之所以偷稅漏稅,主要還是因為稅負過高。
他主張中小企業不交稅或者少交稅,“中小企業的誠信問題也能得到解決。但是就業優先和效率優先始終是經濟建設的兩個矛盾,現在我們仍然主張的是就業優先,而效率優先也很重要。”
金融問題只不過目前中小企業乃至整個民營企業領域面臨的挑戰之一。
企業自身也需要有所提升。 “雖然大的環境并不太好,但仍然有些企業產品供不應求,一個企業只有提升自己的品質、提高競爭力,這樣才能贏得更多的訂單。”陸梅說,如果企業只追求低附加值的發展方式,即使將來市場轉暖,這樣的企業很快也會面臨生存問題。
不過,如今對企業來說,自保是第一位的。據陸梅介紹,江蘇的很多企業家都認為下半年會是一個轉折期,市場情況會逐漸好轉,“如果政府能夠考慮到大的環境,在困難期間能夠對稅負進行一定的減免或者優惠,可能就會挽救一些企業”。
從“非公36條”到“新36條” 2005年2月25日,新華社發布國務院《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首部以促進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為主題的中央政府文件,因文件內容共36條,這份文件通常被簡稱為“非公經濟36條”。
其中包括放寬非公有制經濟在壟斷行業、公用事業和基礎設施領域、社會事業以及金融領域的市場準入,加大對非公有經濟的財稅金融支持,以及完善對非公有制經濟的社會服務等。
由于“非公36條”內容較為籠統和宏觀, 5年之后的2010年10月,國務院發布《國務院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投資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由于該意見中同樣有36條,為了與“非公經濟36條”相區別,又被簡稱為“新36條”。
“新36條”更多地闡述民營企業可以進入的領域和范圍,明確表示“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進入法律法規未明確禁止準入的行業和領域,”,并用20條來說明鼓勵進入的范圍,同時表示鼓勵民營資本重組聯合和參與國有企業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