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工作做起來很有意義,和群眾在一起很開心,樂在其中,不感覺累”
認識梧州市群藝館文藝部原主任謝燕的人都知道她有一個特點:不怕累。直到退休,她還有三四十個補假的牌子沒有用過。
工作幾十年,她很少坐在辦公室里辦公,總是跑到基層一線,了解群眾生活習慣,聽一聽他們的故事,體會他們勞動的不易,為他們編排一段舞蹈、一場晚會。“節(jié)目也要從群眾中來,要來源于生活。我編的舞蹈都是來源于生活的,不是自己亂想象的。到下面去發(fā)現(xiàn)靈感,舞蹈才經(jīng)得起考驗。”
下鄉(xiāng)演出的日子
謝燕小學就是班上的文藝委員,她對文藝的熱愛與母親緊緊相關。謝燕的父母都是廣西大學1936屆的畢業(yè)生,母親被分配到柳州市圖書館工作,而父親是廣西林業(yè)學校首任業(yè)務副校長。小謝燕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放學后去圖書館找母親時,能翻看各種雜志,其中,《大眾電影》是她的最愛,張瑞芳、趙丹、王心剛……她被一個個優(yōu)秀的電影演員和他們所扮演的角色深深吸引,耽溺在一篇篇文字和一張張圖片里。
謝燕在家里排行老幺,她印象中,有才華的母親會給三個最小的女兒精心排練節(jié)目,讓她們在廣西林校舉辦文藝晚會時登臺表演,每次都能贏得熱烈掌聲。
然而,這樣簡單幸福的生活沒有持續(xù)幾年。1957年,全國規(guī)模的疾風暴雨式的反右派斗爭猛烈展開。謝燕的父親被打成右派,她也從優(yōu)秀學生變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黑五類”。
這種情形直到她讀初中才得以改善。初時,學校搞文藝演出,謝燕自告奮勇地給班里排了一出節(jié)目,自己在里面扮演一名老奶奶。演出時,包括校長在內(nèi)的全校師生都被她的逗趣表演樂翻了。后來,班級的節(jié)目榮獲優(yōu)秀節(jié)目,而謝燕則被評為全校唯一的優(yōu)秀演員。當教導主任在全校大會上宣讀這個榮譽時,她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
同學們的友好,老師的喜愛,再加上學校領導給的肯定和榮譽,讓曾因成分問題自卑、孤單的謝燕覺得“每個人都對自己那么好”,于是,到初二、初三,她更加用心排演文藝節(jié)目。
1969年,謝燕和姐姐到鹿寨縣下鄉(xiāng)插隊。姐姐看到后不忍妹妹受累,干完自己手中的活兒后再趕去幫謝燕干。
插隊四個月后,縣里為了搞文藝匯演,從各地招入40多人組成文藝培訓班,培訓半年后再進行考核,留下12位精英分子進縣文工團,謝燕就是其中之一。作為這個文工團唯一的一名編導,謝燕開始了到基層演出的日子。
文工團每次下鄉(xiāng)在每個大隊演出一場,而一個公社有幾十個大隊,一個縣有十幾個公社,因此團員們一下村就是三個多月,全年很少有時間在家待著。謝燕說,“那時候縣里每個大隊都演遍了,其實,這就是一種群眾文藝工作。”
他們的演出場所是大隊的曬谷場,在場中豎起兩根木頭桿子,把紅色或白色的后幕掛在桿子上,沒有前幕,演員們就在幕后化妝。每當有文工團下鄉(xiāng)演出時,最開心的就是村民們。好奇的他們會早早來到曬谷場,從搭臺、化妝、演出、再到卸妝,沒有一個步驟舍得落下,甚至還有人跟著文工團趕往下一個大隊,意猶未盡地接著看。“村民們太需要群眾文藝了!那時沒有電視、電影,群眾的文藝生活就靠宣傳隊演出,每次有文工團演出對于他們來說就像過節(jié)一樣。村民們不單是感到快樂,而是感到幸福。”謝燕不無感慨地說。
創(chuàng)建“基層工作法”
在縣文工團工作時,謝燕的工資是每月20塊錢,下鄉(xiāng)演出的補貼是每人每次兩毛錢。但是,她說,那時的工作很快樂,直到現(xiàn)在,文工團的同事依然是她很好地朋友,他們還經(jīng)常聚會,回憶挑著扁擔上山下山的四個鐘頭。
下鄉(xiāng)演出時,文工團有時住在當?shù)貙W校的教室里,把桌椅拼起來,鋪上席子;也睡過糧倉,晚上還能感覺到老鼠在旁邊爬來爬去,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當大隊沒準備他們的飯菜時,他們就到村民家里吃飯。老鄉(xiāng)會把家里最好的飯菜拿出來招待他們;而團員們會用歌聲、舞蹈回報他們,也會教家里的孩子們唱歌、跳舞。
除了演出外,文工團還要體驗生活,與老鄉(xiāng)同吃同住同勞動。團員每天五點起床干活,從剛開始被吸在腿上的幾只螞蝗嚇得尖叫,到淡然處之、從容應對,謝燕說她非常感激這些寶貴的生活經(jīng)歷,這為她以后做群藝工作打下了“源于生活”的堅實基礎。
謝燕編導的節(jié)目《護線》就是由她下鄉(xiāng)體驗生活時,聽村民講述的真實事件改編而來的。故事講述了一群女民兵為了保障寶貴的電話線路暢通,在一個雷雨天,線路被雷擊斷后,她們淋著大雨,用身體連接電話線的感人事跡。一位廣西舞蹈界泰斗看完演出后激動地對謝燕說:“太讓人感動了!舞蹈排得很好!”這位名家還號召廣西藝術學院的老師帶領學生去向謝燕學習。后來,這部作品獲得柳州地區(qū)一等獎。獲獎后,在表彰大會上,地區(qū)文化局長指定謝燕發(fā)言,讓她談這個節(jié)目的創(chuàng)作始終。
“節(jié)目也要從群眾中來,要來源于生活。”憶起這個最令她難忘的節(jié)目,謝燕依然感觸良多,“我編的舞蹈都是來源于生活的,不是自己亂想象的。到下面去發(fā)現(xiàn)靈感,舞蹈才經(jīng)得起考驗。因為我知道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艱難,他們的實際生活場景,舞蹈動作就是要體現(xiàn)出這種真實,而不能是漂浮的。”
1979年,謝燕的父親平反后回到廣西林校當教授。因為照顧老人、孩子等原因,1985年,她調(diào)到梧州市,在蝶山區(qū)文化館當輔導員。在這兒,“一個人也不認識”的她上任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基層”。她先走進一家工廠,借用工廠的禮堂,免費教那時非常流行的交誼舞,從一開始寥寥幾人到后來禮堂爆滿,謝燕的“基層工作法”初見成效。
后來,為了編排節(jié)目《電焊姑娘》,她走進電焊廠,與電焊工同吃同勞動,下班后在廠里排練。節(jié)目榮獲梧州市文藝匯演一等獎;
和街道老奶奶熟悉后,她為她們編排了節(jié)目《老鄰居》,由一群六十歲以上,甚至八十幾歲的老人演唱,從剛開始時“調(diào)都找不準”,到后來榮獲梧州市大合唱一等獎,成為了市里人代會或黨代會演出指定節(jié)目;
她還到學校去,為梧州一中編排的節(jié)目《賴寧》榮獲全市中學生匯演一等獎;課本劇《王二小》獲得全市一等獎,首屆廣西中學生文藝匯演三等獎;
她為市環(huán)衛(wèi)處編排的作品《共產(chǎn)黨員正氣歌》,在海關、工商局、市委、公安等部門作品中脫穎而出,榮獲全市機關歌唱比賽一等獎;
……
1990年,謝燕升任蝶山區(qū)文化館館長。1994年,文化館要下鄉(xiāng)半年做群眾文藝工作,宣傳國家政策。她主動請纓:“有困難我去!”在文化館工作這些年,謝燕說自己待在辦公室的時間寥寥無幾,幾乎每天都在基層一線找素材、排節(jié)目。
“都是群眾選我,沒有我選群眾的”
1998年,謝燕調(diào)到梧州市群眾藝術館,任文藝部主任,負責整個梧州市的群眾文藝工作。這件頗費心力的工作對她來說得心應手,她每天可以跑三四個單位進行輔導。同事們經(jīng)常對著她發(fā)出感慨:“你怎么那么經(jīng)得起累啊!”
在群藝館,謝燕負責的一項重要的工作是:開始辦舞蹈培訓班。“共100個學生,分成四個班——幼兒園一個,小學兩個,初中一個。周六日下午上課,一個下午兩個班,接連上四個小時。”
謝燕說做孩子的教育工作必須要非常用心,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要引導他們的興趣。“學生從沒走過,都是源源不斷地來報名上課。”
梧州市春晚,電視臺春晚,重大節(jié)日……培訓班的孩子們幾乎都會參與演出。由培訓班里佼佼者組成的“紅領巾藝術團”更是從大年初一到初三都有演出。每當過年時就是謝燕最忙的時候,她要幫孩子們排練節(jié)目到大年三十。從年三十晚上到初三,她還要負責把六七十人的演出收入分裝進信封,再仔細標注好,分給孩子們。為了不給館里增加負擔,謝燕還曾去拉贊助,為孩子們解決演出的服裝、道具難題。
有一年夏天,夏郢鎮(zhèn)要制作一臺文藝晚會,請來梧州群藝館的同志幫忙編排舞蹈。謝燕下去指導過一次后,回去對館長說:“一次不行,排不好。我們要對他們負責。”于是,她又冒著高溫,多次到鎮(zhèn)上為他們細心排練。
“
做群眾文藝工作要負責任,要放得下架子,要舍得犧牲自己的時間。人家說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晚上就晚上,節(jié)假日就節(jié)假日。”幫助這么多單位排練過節(jié)目的謝燕從來不會向?qū)Ψ教嵋X的事兒,“不給也就不給,給很少也沒有意見。”就如謝燕在論文《做群眾的知心朋友,不做金錢的奴隸》中寫道的:都是群眾選我,沒有我選群眾的。
謝燕說,堅持這么多年群藝事業(yè)的動力就是:熱愛。“這個工作做起來很有意義,和群眾在一起,樂在其中,不感覺累。”
2005年4月13日是謝燕退休的日子,但是,她還是堅持到五一演出結束,才對學生說自己要退休的事。孩子們知道后,全都嗚嗚地哭了,他們舍不得“謝媽媽”。“我是真正地放下了。必須得讓新人鍛煉和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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