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芙蓉用意何在

　　此幅是余游戲之筆，好事家裝潢而藏之，復請予題記，以為冰雪冱寒之時，安得有凌冬之芙蕖耶？昔唐賢王摩詰畫雪中芭蕉，藝林傳為美談，予之所畫亦如是爾。觀者若必以理求之，則非予之意之所在矣。
　　芙蕖又名芙蓉，也就是荷花，荷花盛開于六月，這是婦孺皆知的常識。但是金農卻畫了一幅雪景芙蓉，違背了基本常識，用他的話說，那是游戲之筆。不料，“游戲之筆”被一位“好事家”裝潢后收藏起來了，并且還要請金農為之寫題記，其動機大約相當于今天集藏郵票的人發現了一枚錯票而價值可以倍增一樣，名聲如金農者也有如此違背常理的作品，其收藏價值一定超過金農的其他作品。這幅畫我們今天已經不復可見，所幸的是，這則畫記因為冬心先生每于畫上題詩作跋后有另紙集稿的習慣被保存下來了，真是一件幸運的事。（題記后來被收入《冬心先生雜畫題記》，見黃賓虹、鄧實編《美術叢書》三集第一輯第90頁）。
　　其實，金農何嘗不知道芙蓉盛開六月？在題記中他借唐代大詩人、山水畫家王維畫《雪中芭蕉》舉例，芭蕉也是夏榮冬枯的植物，雪中怎么會有綠葉紅花的芭蕉呢？但是王維照樣畫，并且王維的《雪中芭蕉》還在藝林傳為美談，我畫《雪景芙蓉》是與王維畫《雪中芭蕉》一樣的用意。什么用意？在這則題記中金農沒有解釋，大約因為那位“好事家”過于投機，金農也懶得解釋。而在另一則畫荷題記中（見《冬心先生雜畫題記》，黃賓虹、鄧實編《美術叢書》三集第一輯第74頁）他作了闡述：王右丞（即王維）雪中芭蕉，為畫苑奇構。芭蕉乃商飚速朽之物，豈能凌冬不凋乎？右丞深于禪理，故有是畫，以喻沙門不壞之身，四時保其堅固也。余之所作，正同此意，觀者切莫作真個耳！
　　唐代詩人中，李白被譽為詩仙，杜甫是詩圣，李賀是詩鬼，如此褒譽，對應的是各家的詩風和性格，王維則被譽為詩佛。冬心先生是高人，心存慧根，所以讀王維能夠目力透紙，稱得上是王維（至少是王維這幅《雪中芭蕉》）的知音了。兩則題記內容前后有關聯，應該是同一時間段所作，但是因為兩則題記都未署作年，那么是哪個時間段呢？筆者以為金農本紅塵中人，籍杭州，好游歷，客揚州最久，64歲后他一生中兩個最愛的人——女兒和妻子先后亡故（金農妻何時亡故沒有確切記載，大約在金農62歲至65歲之間），傷及身心，從此漸離紅塵，長期寄宿佛寺，其繪畫涉及佛教題材的大多作于這一時期，比如佛像就多為金農72歲、73歲之后所作。由此推及，兩則畫記應該是冬心先生晚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