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瀾之子戴復東 赴美尋父勛章記

■ 顧育豹

1942年5月26日，戴安瀾率兵在緬甸北部茅邦村與日軍浴血奮戰，壯烈犧牲，為國捐軀，成為“中國遠征軍將領中殉國的第一人”。戴安瀾將軍的卓越戰功和愛國壯舉，在國內外產生重大影響。美國政府為了表彰戴安瀾將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作為同盟國友軍一員所作出的卓越貢獻，1942年10月29日 向其頒授懋績勛章一枚。戴安瀾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反法西斯斗爭中第一位獲得美國勛章的中國軍人。

美國總統羅斯福簽署的命令說：“中華民國陸軍第二〇〇師師長戴安瀾將軍于1942年同盟國緬甸戰場協同援英抗日時期，作戰英勇，指揮卓越，圓滿完成所負任務，實為我同盟國軍人之優良楷模。本總統依據美國國會授權特追贈懋績勛章一枚，以示表彰。”

1943年，美國又為戴安瀾頒發由杜魯門總統和史汀生陸軍部長簽署的授予懋績勛章的榮譽狀。榮譽嘉獎令稱：“戴安瀾少將作為中國陸軍第二〇〇師師長，在1942年緬甸戰役中著有豐功偉績，聲譽卓著。戴將軍出色地繼承和發掘了軍事行動之最佳傳統，為他自己和中國陸軍建樹了卓越的聲譽”。

然而，在后來的十年動亂中，將軍英名蒙冤，戴家成了同濟大學紅衛兵沖擊的對象。對于先父所遺留下來的懋績勛章及嘉獎令，時為同濟大學建筑系教授、將軍長子的戴復東曾想把這至為珍貴的紀念品放進墻洞或埋在地下，可是形勢是那樣嚴峻、緊張，藏在哪里都躲不過紅衛兵的眼睛。唯一的辦法，只有自己銷毀！

戴復東說，父親留下的獎章、勛章有好多個，當他敲碎這些紀念品然后扔進河里時，熱淚撲簌簌地滾下來，他的心碎了！可是，在那種年月，他不這么做，就要橫遭大禍！很長一段時間內，全家感到無比內疚，內心難以平靜。

改革開放后的1982年，戴復東有幸作為哥倫比亞大學的訪問學者赴美國考察一年半。他念念不忘失去的傳家寶——美國懋績勛章、榮譽狀。先父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東西，后代沒能保護好，這是對先父的不孝。所以，每念及此，他內心都深感痛苦不安，常想：哪怕有一天能夠得到這兩件珍貴紀念品的相片，也就心滿意足了。戴復東到美國后，心中的想法越來越強烈，盡管實現此理想難度很大，但抱著一絲希望也要作最大的努力。于是，他提筆給美國總統里根寫了一封信：“總統先生，我是來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訪問學者。有一件事情找您，不知是否妥當……”他在信中，陳述先父戴安瀾將軍在緬甸作戰并榮獲美國政府頒發懋績勛章和榮譽狀，以及勛章和榮譽狀遺失等情況，商請里根總統理解他作為抗日先烈后代的心情，補發一張勛章照片和一紙榮譽狀存根復印件。

戴復東把信稿用英文打字機打好，然后裝入信封，投進美國馬路邊的郵筒。作為依據，他在信中附上了兩件東西，一件是有毛澤東主席親筆簽名的中央人民政府1956年頒發的烈士光榮紀念證的照片，一件是臺灣當局1975年發行的一套抗日英烈郵票，其中一張印有戴安瀾將軍的肖像。

信發出二十天后，他突然收到一封信封上印有美國陸軍部字樣的掛號信。拆開來一看，里面有美國陸軍部副總參謀長給他的一封信。信中說，由他代表里根總統處理這件事。隨信寄來了硬殼子綠色封面的榮譽狀和當年美國陸軍部的功勛檔案記錄復印件。信中還說，他已通知美國陸軍有關方面，將再鑄造一枚軍團功勛章直接寄給他。

不到十天，戴復東果然收到了美軍軍事授勛部核準處塞耶爾主任寄來的的一枚嶄新的、金光燦燦的勛章！

父親以鮮血與生命贏得之代表中美兩國人民友誼的美國懋績勛章失而復得，戴復東教授感慨系之，即興填詞《憶秦娥》：千般憾，寶章不翼腸愁斷。腸愁斷，魂縈夢繞，暮思朝盼?！肮住痹勹T光華艷，斯人惠我酬衷愿。酬衷愿，時空縱阻，友誼長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