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電影《新少林寺》

文/岳曉鋒

我看電影《新少林寺》

文/岳曉鋒

包括釋永信大和尚在內，都不知道七星拳并非少林拳。題圖為《新少林寺》開拍前，刁山多在香港教授劉德華七星拳。

怪不得《新少林寺》請不到李連杰！這是我看完劉德華主演的《新少林寺》電影后的第一觀感。

《新少林寺》只不過披了一張少林寺的皮，其中沒有少林功夫，沒有少林精神，更沒有少林寺的傳統和氣息。

成龍是《新少林寺》最大的敗筆和硬傷。成龍不愿意為《新少林寺》剃頭其實并不重要，成龍說一口奇怪的天津口音登封話也不重要，重要的在于成龍一出場，就嚇了少林寺一跳：少林寺僧人不吃素食吃野豬？少林和尚慈悲惜生，為什么要挖陷阱？如果說《新少林寺》是一鍋湯，成龍出場第一句話就是湯里的那粒老鼠屎。

《新少林寺》照樣沒有少林拳。站在木樁上練習朝天蹬、倒立下臺階等，都是江湖賣藝和唱戲的把式，至于六合練身法也并非少林寺獨有。《新少林寺》一直津津樂道和標榜的七星拳根本不是少林功夫——別拿“天下武功出少林”來說話。七星拳的手眼身法步與少林拳完全不同，在一千零八套少林拳中也根本找不到這種手法。據我們考證，1987年以前少林寺內從沒有人會七星拳，說1928年少林火噩造成武功斷層并非事實。新中國成立后的少林住持和尚釋貞緒是遠近聞名的武僧，他的武術老師正是1928年前的功夫大師釋恒林，但是貞緒不會七星拳，少林寺內也從未傳承過七星拳。登封會練七星拳的最正宗的武師是塔溝村的王頂一。王頂一和劉寶山都曾跟隨磨溝民間拳師凌斗學習武術，但是凌斗也不會七星拳。

山東鄆城至今有一個武術門派叫做“佛漢門”，代代傳習七星拳。聯想到王頂一年輕時經常游走山東結怨或交友，我們不難理出七星拳的流傳路線圖。刁家雖然在郭店村（塔溝隸屬郭店），而且刁山多的父親曾經在少林寺出家，但沒有人見他練過七星拳。因此，說少林七星拳系少林七星門的看家拳，也是少林武術的基礎之一，與長護心意門同屬小架拳類，這種說法完全沒有根據。少林十八門中根本沒有七星門。確切地說，七星拳和長護心意門是塔溝拳，也是最大武校塔溝武術學校的看家拳。

此外，整部《新少林寺》電影中，看不到少林和尚使用七星拳打敗對手的場面，這說明他們沒有拆拳，換句話說就是他們根本不知道七星拳有什么用。這樣一來，七星拳在電影中成了不折不扣的花架子。

整部《新少林寺》電影中，隨處可見抬腳出拳的大開大闔。但是練習武術的人都知道“起腳望膝”、“起膝望懷”，這是腿功的基本要訣，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把握好自己的平衡進而攻擊敵人。少林功夫最顯著的特征其實就在于攻防的渾然天成。

《新少林寺》不懂少林精神，即使在這部電影的全球首映式上，談到少林精神時主創人員仍用“禪武”來解釋。不錯，禪武是少林的顯著特征，但并非少林精神。少林精神是一種情懷——天下情懷，往小里說它是中國佛教的旗幟，往大里說就是普度眾生——亂世用武，盛世用禪，幫助正義的一方，濟世度人。武術只是修禪的一種手段或者法門，修禪只是尋求開悟、解脫眾生的手段或者法門。

我一直認為只有真正的佛教徒才能演好少林寺題材電影。《新少林寺》中劉德華的合掌行禮，要比“方丈”于海更像佛教徒。電影中劉德華“死”在佛祖手中，這也是一個很精彩的畫面，但也有一個硬傷：大雄寶殿佛祖的上方不應該還有一層，如果有，那么誰有資格可以上去？把佛像踩在腳下，恐怕應該算是謗佛了吧。

《時代周報》刊登了黃永的文章《難尋真相的少林寺》，講述了記者在少林寺的見聞。見聞很真實，但其中的一些見解筆者不能茍同。黃永說，少林寺在中國佛教歷史上沒有地位。這說明他不知道玄奘法師曾多次上表唐王，要求到少林寺譯經；也不知道虛云法師年輕的時候曾經朝拜少林，更不知道當年小山、海寬等大禪師在京城講法的轟動。黃永說，清代雍正禁止民間習武之后，少林功夫在寺內成體系的傳承就沒有了。他不知道，僧人團體是個很特殊的團體，熟悉寺院的人都知道“寧領一千兵，不領一個僧”，這句話倒不是說僧人難以領導，而是說僧團完全不同于俗世，他們不會因為國家政府出面就把自己和盤托出，也不會因為別人的懷疑而去證明什么。這也恰恰就是當年李連杰拍攝《少林寺》時難以尋覓少林拳的根本原因。

記者不懂少林寺，那么釋永信也不懂少林寺嗎？釋永信曾經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工業流水線生產的電影很難成為經典，但也不會差到哪里去。”釋永信還曾經和賈磊磊探討過功夫電影，他似乎很認同賈磊磊的觀點：功夫電影的突破很難，需要長時間的準備和鋪墊。

《新少林寺》開了一個頭，如同謝霆鋒不合身的“龍袍”。少林寺題材電影是就此爛下去呢，還是檢討不足、持續積累最終成就經典呢？我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