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研究
——以廣東殘友集團為例

■彭勁松 黎友煥

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研究
——以廣東殘友集團為例

■彭勁松 黎友煥

社會企業;商業模式;殘友集團

社會企業是近幾年在世界各地興起的一種新型社會組織，其不僅有別于一般的商業企業，也有別于傳統意義上的非營利組織。英國社會企業聯盟為社會企業提供了一個簡單的定義——運用商業手段，實現社會目的[1]。商業手段正是社會企業區別于傳統非營利組織最重要的特征，也是社會企業得以可持續發展的核心所在。

作為一種解決社會問題、促進社會發展的新型企業形態，社會企業受到中國有關學者和非營利組織成員的廣泛關注，并在全國諸多城市得到嘗試性的實施。本文對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的一般范式進行初步的研究和探討，力求為后續社會企業深入研究提供理論與實踐基礎。

一、社會企業概述

要探討社會企業的商業模式，首先要從社會企業本身的特征著手。盡管由于社會企業在各個國家和地區實踐形式的多樣性，國內外學術界及相關實踐領域對其定義尚未達成一致，但有關社會企業的基本特性，仍存在以下幾點共識[2]:

首先，社會企業具有傳統非營利組織的基本屬性，即公益性。公益性是社會企業區別于一般商業企業的本質特征。與傳統非營利組織一樣，社會企業具有明確的社會目標，如滿足社會需要、創造就業機會、提供員工培訓、建立社會資本、推動可持續發展等。為實現既定的社會目標，社會企業采取商業手法，所得利潤用以貢獻社會，而不在股東之間進行分配。在員工構成上，志愿者在社會企業中占相當比例，帶薪雇員占較小比例。

其次，社會企業作為一種新型企業形態，具有企業的基本屬性，即營利性。營利性是社會企業有別于傳統非營利組織的顯著標志。為賺取利潤，社會企業也從事與商品或服務的生產、流通相關的經濟活動，并參與市場競爭。與一般商業企業一樣，社會企業在經濟活動中也具有獨立自主、自負盈虧的能力，并積極追求核心競爭力以獲得自身的可持續發展。

基于社會企業公益性與營利性的雙重屬性，我們可將社會企業定義為一種介于公益與營利之間的新型社會組織，正如J．格雷戈里·迪斯提出的“社會企業光譜”概念[3]，如表1所示，社會企業是純慈善組織(非營利組織)與純營利組織(商業企業)之間的連續體。

社會企業是非營利組織與商業企業之間的有機結合，或者說社會公益和市場經濟的有機結合，是通過創新來完成的，創新是社會企業的最大特點。社會企業通過創造新的產品、新的服務、新的方法、新的模式來解決社會問題。沒有創新，就不可能有非營利組織向社會企業的跨越;沒有創新，也不可能有一般商業企業向社會企業的轉型。創新是社會企業在公益性與營利性之間實現可持續平衡的橋梁，如圖1所示，創新在社會企業中既體現為社會問題解決方案的創新，也體現為企業商業模式的創新。

二、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的理論分析

按照國內學者李振勇的定義，商業模式是指為了實現客戶價值最大化，把能使企業運行的內外各要素整合起來，形成一個完整的、高效的、具有獨特核心競爭力的運行系統，并通過提供產品和服務使系統持續達成贏利目標的整體解決方案。正如彼得·德魯克所說，當今企業之間的競爭，不是產品之間的競爭，而是商業模式之間的競爭。商業模式既是企業的立足之本，社會企業作為企業，也應有商業模式來維持其生存和發展。

圖1 社會企業的基本屬性

一般來說，企業的商業模式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融資渠道、生產管理、業務選擇、資源整合、營銷方式以及利潤分配[4]，社會企業集公益性與營利性于一身的雙重屬性決定了其商業模式的獨特性，其創新性也應集中體現于商業模式之中。

社會企業與商業企業在動機、績效衡量上的不同，決定了兩者商業模式的差異。就融資渠道而言，社會企業除了可與商業企業一樣在資本市場上進行融資以外，

它還可因其公益性特征，獲得政府補助、社會捐贈以及基金會捐款或投資，一般來說，后者是社會企業融資的主要途徑;就業務選擇而言，社會企業與商業企業一樣可提供市場所需的某種產品或服務，但因為社會企業是活動于一定社會領域的企業，所以其生產的產品或服務往往具有特殊性。就資源整合而言，社會企業可與商業企業一樣參與市場競爭，靠自身實力獲取市場資源，但因其公益性，社會企業還可與政府、民間組織、慈善家形成互補合作，因而獲得一般商業企業無法獲得的政策資源和其他公益性資源，這在一定程度上對社會企業的資源整合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就生產管理而言，社會企業可借鑒一般商業企業優秀的生產管理方式，但由于社會企業在員工構成及產品或服務方面的特殊性，其生產管理模式也會有差異;就營銷方式而言，社會企業除可運用傳統的營銷策略之外，還可實行公益營銷;就利潤分配而言，與商業企業顯著不同，社會企業為達成其既定社會目標，往往將其所得利潤用于自身再投資和某項社會事業，而不在股東之間進行分配，但也存在利潤按較低比例在股東之間分配的情況。社會企業與商業企業在商業模式上的比較，如表2所示。

三、廣東殘友集團商業模式實踐

(一)社會企業類型及商業模式概述

若嚴格依據西方國家的社會企業概念，目前國內比較成熟的社會企業尚不多。但實際上，眾多民間組織、事業單位、社會福利企業、合作社等多年來一直在實踐著社會企業的內容。若按照我國政府部門對社會企業的定位，即“有一定造血功能的公益性組織”，實際上國內存在以下幾類社會企業或類社會企業[5]。

第一類，民間組織。這主要是指部分在一定程度上采取了商業手法來獲得資金來源的非營利組織或非政府組織。傳統的非營利組織或非政府組織在實現其特定社會使命或社會目的的過程中，通常會遇到資金困境。而通過企業化經營獲得利潤來支撐組織自身生存和發展，是這類民間組織發展的重要方向。

第二類，合作社。在我國，合作社是弱者的聯合，努力扶持、幫助社員，為社員服務，不以營利為目的，是合作社的宗旨。合作社一方面十分重視聯合弱者、促進共同發展方面的作業，另一方面，它又和其他所有制經濟一道，為推動國家經濟增長起到了不可取代的作用。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合作社具有社會企業的特征。中國的合作社主要以服務三農的合作社為主，比如供銷合作社及由其發展的專業合作社、農業技術協會、農業經濟協會、農產品行業協會等。

第三類，社會福利企業。社會福利企業是集中安置有勞動能力的殘疾人就業的特殊性經濟組織。這類企業在我國早在20世紀60年代就已出現。因此，可以說，社會福利企業是我國最早在創造就業機會方面的社會企業雛形。殘友集團成功地上升為社會企業的典型代表。

第四類，社區服務中心。我國的社區服務中心是在政府倡導下為滿足社會成員生活方面的多種需求，以社區組織即街道辦事處、鎮辦事處和居民委員會為依托，具有社會福利性的居民服務業。隨著我國社區服務業的發展，社區服務中心在吸納就業等方面的作用越來越突出。社區服務的方式和發展模式也呈現多樣化。一部分社區服務中心就已蛻變成“類社會企業”的組織。

不同形式、不同發展階段的社會企業在商業模式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由于我國社會企業的實踐仍處在探索階段，我國大量的民間組織也正處在積極轉型過程中，因此我國大多數已有的社會企業所采取的商業手法尚不成熟。

當前已有的社會企業或類社會企業在商業手法上主要采取以下幾種方式[6]:第一，實行適當性的有償服務，通過收取一定費用，維持組織自身的生存，而組織發展所需的較大資金仍靠政府和社會的支持;第二，通過慈善商品的拍賣或銷售獲得部分資金來源，如一部分民間組織開始嘗試通過建立網上慈善商場來獲得部分收入;第三，在公益機構外設立獨立的企業，以企業利潤支持公益機構的可持續發展。應該說，這是社會企業較成熟的一種商業模式。

(二)殘友商業模式分析

殘友集團是一個“用商業手段解決社會問題”的社會企業典范，在它的創新探索過程中，摸索出了一條企業以及公益兩條產業鏈條交相融合發展路徑。殘友的價值主張是為促進殘障人士的社會參與及創造社會價值而不懈努力，推動殘障人士在新知識經濟時代的社會進程中成為卓越的發展力量。在殘友，1100多名殘疾人穩定就業，許多殘疾人具有本科以上學歷，都在各自的崗位中實現了人生價值。

殘友融資渠道:殘友積極主張主要依靠自身企業營利來為公益機構提供資金支持，另一方面，殘友也有效利用自身社會企業的聲譽獲取各基金會的貸款或股權投資，殘友并不傾向于直接接受政府補助或基金會捐款，已形成基金會、公益機構、企業三位一體的運作模式。鄭衛寧將個人持有集團公司90%的股份和各地分公司51%的個人股份，通過董事會全部捐給基金會，因此基金會實際控股殘友集團，決定職業經理人的任免和營利的分配，其資金有兩個使用方向，一是發展分公司，二是為員工打造工作生活無障礙環境、維持和發展公益機構。

殘友業務選擇:殘友集團旗下的軟件有限公司以IT開發外包(ITO)和業務流程外包(BPO)的業務方式，為各行業提供具有咨詢能力的解決方案服務和提供軟件產品開發與制造服務。公司在軟件外包服務開發中引入產業化模式，通過生產線式的生產管理來生產軟件，實現各個流程的無縫對接，依靠軟件作為產品以獲取利潤的勞動方式和管理細節，作為產品以獲取利潤。以軟件開發高質量和開發高效率，來提升信息化系統用戶遞交、驗收的滿意度，以在更短的時間內為用戶開發出滿足用戶個性化需求和可維護性強的軟件產品與服務。同時集團主持的慈善公益網站中華殘疾人服務網有中文簡體、繁體和英文簡版三種版面，下設康復指導、征婚交友、就業市場、心理輔導等32個互動欄目與信息版塊。為海內外殘障人群提供包括服務器免費空間和免費二級域名在內的全方位網上服務。

殘友資源整合:殘友一方面充分利用地方政府閑置資源并與地方政府實行互補合作，另一方面積極獲取社會各界在專業人才供給、資金供給、技術供給、設備供給等方面的支持，如圖2所示。

圖2 殘友的資源整合模式

殘友生產管理:殘友實行為所有員工提供住宿、就餐、洗衣一體化免費服務的人性化管理，充分保障員工8小時工作時間內和8小時工作時間外的無障礙工作及生活環境，這種管理模式對員工提供了最大的激勵作用。

殘友營銷方式:充分實踐公益營銷理念，在不斷提高自身產品、服務質量和企業信譽的同時，積極利用企業的公益性為企業拓寬營銷渠道，獲取更大市場空間。

殘友利潤分配:殘友并不嚴格按照西方社會企業的概念將所得利潤全部用于再投資和社會事業，而是將所賺取利潤三分之一留在企業，用于進一步發展，三分之一用于股東分紅 (基金會為主);三分之一用于員工分紅。這種利潤分配方式，既可保證企業的公益性質，也可調動員工和股東的積極性。

殘友依托信息高新技術產業充分發揮殘疾人的優勢，開展了一場殘疾人生存方式的革命，開創了一體兩面的新型治理結構，形成了融經濟功能和社會功能、經濟組織和社會組織、經濟制度和社會制度于一體的企業社區的獨特社會企業模式，從而在極短時期內獲得高速發展，取得重大突破。

四、結論與啟示

社會企業作為一種創新型組織形態，其發展既是社會進步的表現，亦是推動社會進步的重要力量。盡管當前我國社會企業的發展仍處在初級階段，但不可否認的是，眾多非營利組織向社會企業轉型的趨勢已經出現，一部分積極履行社會責任的社會福利企業也開始將社會企業作為自身發展的新方向，一部分慈善家、企業家也開始以社會企業家的角色定位自己。而商業模式是關乎這一切過程能否順利實現的決定性因素。

通過對已有的社會企業和類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的考察，不難發現商業模式對社會企業生存和發展的關鍵作用，亦不難發現社會企業在商業模式上存在的巨大成長空間。殘友集團作為全國社會企業的典范，其于公益機構之外設立獨立的商業企業的商業手法對其他社會企業具有極大的借鑒作用。殘友模式告訴我們，社會企業要在經濟利益與社會目標之間實現可持續平衡，并最終完成其社會使命，從根本上來說要依靠自身合理的企業化運營。但企業化運營必會存在風險，因此，其他社會企業或類社會企業要結合自身的實際情況在創新商業模式的過程中制定一條理想的路線，在盡量降低對政府補助和社會捐助依賴性的條件下完成自身的社會使命。

[1]嚴中華．社會創業[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8．

[2]Reis，T．．“ Unleashing the New Resources and Entrepreneurship for the Common Good:A Scan，Synthesis and Scenario for Action．”Battle Creek， MI:W．K．Kellogg Foundation，1999．

[3]J．格雷戈里·迪斯．企業型非營利組織[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4]李振勇．商業模式——企業競爭的最高形態[M]．北京:新華出版社，2006．

[5]丁開杰．從第三部門到社會企業:中國的實踐[EB/OL]．http://www．gycye．com/？action －viewnewsitemid－228．

[6]林海等．社會創業組織商業模式研究綜述及展望[J]．科技管理研究，2011，(20)．

社會企業是一種有助于解決社會問題和促進社會發展的創新型組織形態，商業模式是其成功與否的決定性因素。本文在對社會企業特征屬性概述的基礎上，對其商業模式進行了理論分析，并以廣東殘友集團為例進行了案例研究，驗證了融資渠道、生產管理、業務選擇、資源整合、營銷方式以及利潤分配作為社會企業商業模式核心要素的合理性，以期為中國社會企業發展提供可借鑒的理論與實踐基礎。

F279．23

A

1004－518X(2012)04－0224－04

彭勁松(1969—)，男，廣東省科技干部學院副研究員，高級經濟師，主要研究方向為科技創新、人力資源管理 ;(廣東珠海 519090) 黎友煥(1971—)，男，博士，廣東省社會科學綜合開發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員，主要研究方向為世界經濟、國際貿易、國際金融 。(廣東廣州 510610)

本文為2011年度廣東省科技計劃項目“廣東省社會企業商業模式研究”(項目批準號:2011B031400013)和2011年度廣東省自然科學基金“社會創業組織商業模式構建與實證研究”(項目批準號:S2011010000230)的階段性成果。

【責任編輯:薛 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