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蔣熙輝
論死刑核準權的監督
文◎蔣熙輝*
刑問題說到底是一個政策選擇問題, 多殺、少殺, 是一個政策選擇問題, 是一個政治決策問題。[1]《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第6 條第2 款規定:死刑只適用于最嚴重的罪行。我國刑法死刑罪名過多、刑罰結構偏重是歷史通病,根據國情適應民意削減死刑是今后刑法修改的當然選擇。盡管刑法修正案八在減少廢除死刑的道路上邁出了重大進步,但死刑改革“中間熱,兩頭冷”[2]的現象并沒有根本改變;刑事訴訟法修改吸收了司法解釋的相關內容,[3]因應死刑核準權上收最高人民法院細化了死刑復核程序的相關規定。本文擬研究死刑復核程序的理論與實踐,對死刑核準權的監督包括為何需要監督、由誰來監督以及如何監督加以探討,供進一步改革參考。
死刑核準權是什么?它是最高司法權,它賦予國家機器剝奪人的生命的權力,必須受到嚴格控制。應當說,核準權是一種程序性的死刑判決的認可權。死刑復核程序是中國獨立于兩審終審制專門為死刑案件設置的特別審核程序。死刑復核程序的核心是核準權的歸屬。[4]故,核準權的性質決定復核程序的定位。當前,圍繞死刑復核程序的性質,存在一定的爭議:第一種觀點認為,死刑復核是針對死刑而設計的特殊程序,其性質仍然是審判程序。[5]第二種觀點是死刑復核的本質是“核”而不是“審”,它是屬于行政審批。[6]第三種觀點認為,死刑復核是介于審判性和行政性程序之間的混合程序。[7]第四種觀點認為,對一般死刑案件實行書面審加提審,對個別有疑問的證據進行核實,對是否適用死刑存在爭議的案件,可以在書面審加提審的基礎上進行聽證審理。[8]第五種觀點認為,死刑復核應當屬于一種開庭審理的審判程序,檢察機關、訴訟當事人等都應參與進來。[9]
正如陳瑞華教授指出: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復核程序本質上仍然是一種行政化裁判程序。具體表現在:最高人民法院只是通過秘密、書面和間接的閱卷工作對下級法院的事實裁判進行復審;不在公開的法庭上聽取檢察官和辯護律師的意見;核準被告人死刑不在公開的法庭上進行,只采取秘密提審的方式,等等。這種司法裁判權的任意擴張,所帶來的后果是當事人訴權的嚴重萎縮,不利于實現司法正義。[10]我們必須承認死刑核準權的收回客觀上強化了法院內部的行政化集權,也必須承認目前的死刑復核程序只是為確保死刑適用的公正和慎重而設置的一種法院內部的特殊審核程序,沒有公訴人和辯護人的參與,不具有完整的訴訟形態。[11]但是,我們不應當忽視,上下級法院存在的指導關系而非領導關系,這是宏觀的體制;死刑核準權一定意義上是對死刑判決的監督,保障法律的統一適用,嚴格控制死刑的適用。因此,死刑復核程序不是三審程序,也不宜改為三審程序,而是一定程度上聽取控辯方意見的司法裁判程序;它是一種特殊的訴訟程序,不應當采用全案改判,[12]也不宜過多介入事實認定。當然,我們也在思考,死刑核準權收回后,死刑復核不僅僅要從個案死刑核準來指導各高級法院或中級法院的死刑審判,更要從一般死刑判決的標準統一的角度來嚴格控制死刑、限制死刑適用、統一死刑適用標準。最高人民法院等部門2010年頒行的《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既規定了證據裁判原則、程序法定原則、證據質證原則及死刑案件的證明對象、證明標準等內容,又規定了死刑案件證據的分類審查與認定,還規定了對死刑案件證據的綜合認證,包括如何運用間接證據定案,如何補正和調查核實存疑證據以及如何嚴格把握死刑案件的量刑證據等。這一規定,為死刑案件的判處和死刑判決的核準提供了可供遵循的具體標準。
(一)控制死刑核準權應當統一制定量刑指南
前任最高法院院長肖揚提出,死刑復核收回之后,可望在全國范圍內統一掌握死刑適用的標準和尺度,確保死刑案件的辦案質量,最大限度地避免冤假錯案的出現。[13]但是,統一掌握不是簡單地動動嘴,而需要深入而扎實的實踐。通過廣泛調研,我們發現各地對同類案件死刑證明標準把握不一,這與各地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群眾觀念差異存在關聯。量刑指南的作用是為量刑提供參考和借鑒。統一制定量刑指南既可以為監督死刑核準權提供依據,也可以為死刑判決法院提供指導。畢竟,在理解死刑適用標準上,不同地區的法院會因地而異、因案而異、因時而異。通過長期的個案積累時間過于漫長,凝聚立法者、審判者乃至學者的智慧,可以形成控制死刑自由裁量權的指導文本。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核準權必須平衡死刑判處的標準。2010年辦理死刑案件證據規定確立了死刑案件判決必須從最高、最嚴的角度來把握“確實、充分”的證明標準,而非法證據排除規定對非法證據排除的相關制度和程序加以規范,為死刑判決與核準提供了具有操作性的規范,但實踐中需要不斷探索對各類不同性質的常見多發的死刑案件形成相對統一的標準,以指導和規范死刑核準。
(二)死刑核準應當設定期限
現有死刑復核程序期限的缺失導致諸多弊病:[14]一是阻礙死刑復核程序的運行,使案件不能得到及時處理;二是不利于基本人權的保護;三是損害了期間的連續性。論者建議遵守期間法定原則、合理配置自成體系原則、與死刑案件的一審和二審的有關期限的規定相銜接等原則來設計死刑復核的期限。也有學者提出死刑復核程序期限要從該程序的獨立訴訟價值來看,正是少殺、慎殺,防止錯殺的刑事政策決定了刑事訴訟法沒有規定死刑復核程序的期限,復核程序作為最后一個關口,規定期限易導致最高人民法院面對全國死刑案件忙中出錯,且國外對死刑的最終決定或執行都需要很長時間,但論者又從國情出發提出死刑復核程序應當規定一個較長的期限。[15]
筆者認為,當前死刑復核沒有期限確實是一個缺失。鑒于刑事訴訟法沒有對死刑復核程序規定復核期限,建議刑事訴訟法或者司法解釋規定一定期限,以約束人民法院對死刑復核程序的案件的復核,防止訴訟拖延,促使犯罪行為及時受到應有的懲罰。刑事訴訟法規定:二審人民法院受理上訴、抗訴案件,應當在一個月以內審結,至遲不得超過一個半月。根據死刑核準權上收后的實踐經驗:最高人民法院已經辦結的一批報核死刑案件,基本上是在三個月內結案,案均復核為60余天。[16]因此,筆者建議修改刑事訴訟法時將死刑復核程序期限規定為三個月,延長不能超過六個月。具體制度設計為:無爭議的死刑判決復核期限可以規定為三個月;上訴或抗訴且二審維持原判的死刑案件的復核程序原則上規定為三個月,在必要時可以延長一個月;重大、疑難案件經檢察委員會批準可以延長一至二個月,特別重大、復雜的案件經檢察委員會批準還可適當延長、但最長不得超過半年。
(三)核準權行使的規范化
根據《刑法》第68條規定,犯罪分子有揭發他人犯罪行為,查證屬實的,或者提供重要線索,從而得以偵破其他案件等立功表現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可以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犯罪后自首又有重大立功表現的,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處理自首和立功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7條的規定,犯罪分子有檢舉、揭發他人重大犯罪行為,經查證屬實;提供偵破其他重大案件的重要線索,經查證屬實;阻止他人重大犯罪活動;協助司法機關抓捕其他重大犯罪嫌疑人 (包括同案犯);對國家和社會有其他重大貢獻等表現的,應當認定為有重大立功表現。為尋求寬大刑罰(免于一死),犯罪嫌疑人一般會積極尋求立功機會 (尤其是重大立功)。因此存在所謂的“買立功”、“買線索”。因為法律沒有規定線索來源,無論從何種渠道獲得的線索只有符合重大立功條件,都應當認定。但對如下情形我們會存在疑惑:比如,犯罪嫌疑人從執法部門個別領導處購買線索,再提交執法部門是否構成立功?犯罪嫌疑人向國家捐助個人資產數億能否構成立功?甲乙兩犯共謀相互檢舉對方的余罪,是否構成重大立功?這些需要在實踐中進一步形成經驗,總結提煉。
(四)警惕死緩成為死刑的替代
根據統計,1997年刑法典規定的死刑罪名共68個,刑法修正案八減少了13個死刑罪名。通過上收死刑核準權、死刑案件二審開庭兩項程序性改革,死刑數量已經大幅度下降。當前的司法實踐中,對證據存在疑點的案件,法院不再輕易地判處死刑。2010年辦理死刑案件證據規定對死刑案件判決采取最高、最嚴的證明標準,第5條將死刑案件判決的“證據確實、充分”細化為:定罪量刑的事實都有證據證明;每一個定案證據均已經法定程序查證屬實;證據與證據之間、證據與案件事實之間不存在矛盾或者矛盾得以合理排除;共同犯罪案件中被告人的地位、作用均已查清;根據證據推斷案件事實的過程符合邏輯和經驗規則,且結論唯一。因為死刑證明標準的嚴格,法院往往選擇死緩來解決問題。死緩已經作為死刑的一個緩沖在大量適用。黃爾梅專職委員介紹:2007年判決死緩的罪犯人數首次高于死刑立即執行的罪犯人數。[17]死緩“保住了頭”,但絕對不能對定罪上的疑案采取死緩保命,留待今后補充證據提起抗訴的方法。如果法官不能根據現有的事實和證據不能認定犯罪,應當判處無罪;如果法官能夠認定輕罪,而在重罪認定上證據不足,則只能認定為輕罪。審判監督程序的改革會如何發展,是否沿著“同一事件不得接受重復審判”的路徑發展,有待今后探討。但死緩作為死刑的替代,很可能會成為繼死刑而起的受到詬病的一個制度。
在檢察機關應否介入死刑復核程序問題上,存在爭議:有觀點認為,檢察機關在一審、二審中已充分發表意見,沒有必要介入死刑復核程序,最高人民法院可以聽取被告人辯護律師的意見,但沒有必要征求檢察機關的意見,而且檢察機關如果以法律監督者的身份介入死刑復核程序,會完全打破控辯平等這一刑事訴訟核心機制,使我國死刑復核程序乃至整個刑事訴訟程序缺乏最低限度的公正性,導致死刑復核程序所具有的“統一死刑標準、控制死刑適用、防止錯殺冤殺”等訴訟功能化為烏有。也有觀點主張死刑復核不允許檢察機關和辯護律師參加違背了死刑復核程序的正當性。人民檢察院是法律監督機關,有責任也有義務對死刑復核進行法律監督。死刑復核作為對二審死刑案件的最后把關程序,復核時應當聽取公訴機關和辯護人的意見。控辯雙方在參加復核的過程中,從各自不同的角度發表意見,對合議庭進一步了解整個案情和實現司法公正大有好處,符合刑事訴訟中審判機關做出裁決前接受檢察機關的法律監督,聽取控辯雙方意見,全面貫徹辯護原則等“學理”和“法理”。[18]從實踐來看,決策者采取了檢察機關介入的思路。檢察機關介入死刑復核程序的方式主要包括出席死刑復核法庭、對最高人民法院予以核準死刑的裁定提出復議請求以及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討論死刑復核案件時闡明意見。這符合立法意圖,也符合訴訟原理。
然而,實踐中,筆者通過調研發現,檢察機關對死刑核準的法律監督流于形式,容易走過場。正如某些同志分析道:死刑復核權收歸最高人民法院對完善中國的刑事法治具有重要意義,但死刑復核程序中檢察機關的長期缺位已經成為我國死刑復核程序的重要程序性弊病。[19]從目前的檢察機關參與死刑復核程序來看,存在法律規定缺失和實踐經驗空白兩方面的問題。[20]檢察機關對死刑核準行使法律監督權是法律的必然要求,是完善死刑復核程序的必然要求。檢察機關對死刑核準行使法律監督權是公訴權的延伸,死刑案件中,一審或二審的死刑判決須經死刑復核程序后才能生效,檢察機關的公訴權自然應延伸至死刑復核程序;檢察機關介入死刑復核程序是實現程序正義的要求,有利于法院全面審查案件事實,發現事實真相。死刑復核法律監督工作在檢察系統來看存在不同認識,有人認為是吃力不討好,跟著法院鼻子轉;有人認為是參與改革的契機,是擴大檢察機關權力范圍的機會。目前,最高人民檢察院在公訴廳內設置處室來指導各地刑事案件二審開庭工作,同時兼顧死刑復核法律監督工作,同時還設置了一個專門的死刑復核辦公室。相對于最高人民法院專門設立五個法庭來說,檢察機關的死刑復核監督工作顯得人數少,案多事雜,工作十分薄弱。應當與最高人民法院形成對應,鑒于目前最高人民法院采取的按轄區劃分各庭死刑核準案件,建議最高人民檢察院統一協調,并建立綜合處室,負責協調、調研等工作,今后如果法院按照案件性質劃分核準范圍,檢察機關也應當作相應調整。參考既有的抗訴程序與制度,死刑核準權的檢察監督運作流程如下:

目前,我國刑事訴訟法沒有對檢察機關在死刑復核程序中的監督方式做出明確規定,這是一個缺失。如何實現對死刑案件的法律監督,一般認為檢察機關對死刑復核進行法律監督,不僅應當對死刑復核的結果進行監督,而且應當對死刑復核的過程進行監督。21死刑復核的檢察監督審查范圍包括:(1)備案材料;(2)交換意見材料;(3)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復核裁判文書;(4)申訴材料。除此之外,檢察監督還負有糾正和查辦發生在死刑復核活動中的違法犯罪行為的職責。對于如何表達復核的監督意見,既可以通過書面檢察意見,也可以提出抗訴,還可以在列席審判委員會會議討論死刑復核案件時闡明意見。
保障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的辯護權是國際人權公約的基本要求。但是,死刑復核程序缺乏相應機制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最高人民法院為死刑復核共設立五個庭但由于沒有公開各自的地域管轄和分工。律師不知道應當將辯護意見遞交給哪個庭,也不知道何時開始復核,只能被動等待。《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復核死刑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最高法、最高檢、司法部、公安部等四部委聯合頒布 《關于進一步嚴格依法辦案確保辦理死刑案件質量的意見》規定律師可以介入死刑復核程序。司法解釋規定死刑案件復核期間,被告人委托的辯護人提出聽取意見要求的,法官應當聽取辯護人的意見,并制作筆錄。辯護人提出書面意見的,應當將書面辯護意見附卷,但是沒有規定法官有向律師告知案件進展的義務。這嚴重地妨礙了辯護權的行使。如何在死刑核準制度中保障被告人的辯護權,我們建議修改刑訴法或通過司法解釋明確:一是原則上規定死刑復核要保障辯護權,保障被告人的辯護人的知情權、會見權;二是規定開庭審理的法定強制情形:最高人民檢察院認為死刑案件應當開庭并提出開庭審理建議的;最高人民法院認為具有開庭審理必要的。原審被告人與辯護人有權提出開庭審理申請。三是規定死刑核準前必須詢問被告人,以確保準確無誤,尊重被告人的辯護權。
注釋:
[1]陳興良主編:《中國死刑檢討》,中國檢察出版社2003年版,第45頁
[2]“中間熱”指法學界人士呼吁不斷。“兩頭冷”指官方顧慮重重、民間不乏反對之聲。
[3]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統一行使死刑案件核準權有關問題的決定》、《關于復核死刑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國家安全部和司法部聯合制定的 《關于辦理死刑案件審查判斷證據若干問題的規定》,公安部、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司法部聯合發布的《關于進一步嚴格依法辦案確保辦理死刑案件質量的意見》。
[4]李忠誠:《二審程序與死刑復核程序不能合并適用》,載《檢察日報》2005年1月7日。
[5]冀祥德:《死刑復核程序的現代定位》,載《法律適用》2007年第5期。
[6]李建明:《死刑復核程序的功能目標與程序構建》,載《江海學刊》2007年第1期。
[7]謝佑平、楊富云:《死刑復核程序:理論思考和立法構想》,載《華東政法學院學報》2006年第2期。
[8]褚福民、王春磊:《2006年刑事訴訟法學研究綜述》,載《訴訟法學、司法制度》2007年第2期。
[9]陳光中:《〈刑事訴訟法修改專家建議稿〉重點問題概述》,載 《人民檢察》2006年第21期;張智輝:《死刑復核程序改革與檢察機關的介入權》,載 《法律科學》2006年第 4期;陳衛東:《關于完善死刑復核程序的幾點意見》,載《環球法學評論》2006年第 5期。
[10]陳瑞華:《通過行政方式實現司法正義?———對最高人民法院死刑復核程序的初步考察》,載《法商研究》2007年第4期。
[11]方文軍:《〈關于復核死刑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的解讀》,載《人民法院報》2007-04-20。
[12]方金剛、羅國良:《論最高法院—死刑復核裁判方式的改革與完善》,載《法律適用》2007年第5期。
[13]劉嵐:《肖揚就死刑案件二審開庭等問題接受記者采訪》,載《人民法院報》2007-03-14。
[14]宮寧:《死刑復核程序時限的設置及合理性論證》,載《廣西政法管理干部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
[15]陳衛東:《關于完善死刑復核程序的幾點意見》,載《環球法學評論》2006年第5期。
[16]《死刑復核權上收運行情況盤點:案件質量上升》,載新華網2007年9月4日。
[17]《嚴格規范死刑案件核準權做到“疑者不殺,殺者不疑”——最高人民法院刑事審判第一庭庭長黃爾梅與網友在線交流》,載中國死刑復核網2008-03-10。
[18]轉引自萬春:《死刑復核法律監督制度研究》,載《中國法學》2008年第3期。
[19]白建云:《論檢察機關參與死刑復核程序的法理依據》,載《中國檢察官》2008年第4期。
[20]萬春:《死刑復核法律監督制度研究》,載《中國法學》2008年第3期。
[21]韓紅、楊春雷:《死刑復核程序中的檢察監督》,載《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8年第3期。
*江西警察學院院長助理,法學博士[33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