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民間刺繡中蝙蝠圖形的造型特點

董錦

(太原大學應用藝術系，山西太原 030032)

淺析民間刺繡中蝙蝠圖形的造型特點

董錦

(太原大學應用藝術系，山西太原 030032)

民間刺繡中的蝙蝠圖案，在融合中國傳統文化和繼承中國吉祥觀念的基礎之上發展而成，使蝙蝠圖案在造型上結合了云紋紋樣，民間藝人利用這一視覺符號來表達特定的吉祥觀念，云紋紋樣不僅作為主要結構出現在蝙蝠圖像的頭部和翅膀處，同時也成為重要的輔助圖形，在發展中，逐漸成為獨特、鮮活的民間藝術語言。

民間刺繡;蝙蝠圖形;造型特點

民間刺繡作為民間藝術的一種載體，一種特殊的藝術形態，是民間文化的物化形式，它繼承和延續了人類求吉求福的民間信仰觀念，隨著發展，其文化內涵不斷擴大和延伸，成為中國經典的民間藝術表現主題。這種觀念體現在民間刺繡的表現題材和表現內容上，包括動物、植物以及一切與人們利益息息相關的事物，都被賦予祈福求吉的感情語言和情感方式，人們用符號、圖形、文字來表達這種特定的祈福心理，成為中國圖案造型藝術的內在動力和本質原因。

蝙蝠作為動物吉祥符號語言中的一個代表，因與“福”字諧音，具有幸福、好運等吉祥寓意，又因中國古代將蝙蝠譽為“仙鼠”，它也成為長壽的化身。雖然蝙蝠鼠頭鳥身，全身黑色，是一種長相難看的動物，但是民間藝人加入自己的審美觀念，大膽改造、美化蝙蝠形象，使其色彩鮮艷飽滿，造型精致玲瓏，成為各種民俗活動和民間藝術中必不可少的藝術題材。例如慶壽禮儀中常見的“五福捧壽”，“五福萬字”(“五福朝壽”、“萬壽五福”)、“福祿壽喜”、“福壽雙全”、“洪福無邊”、“納福迎祥”“天賜五福”、“福壽三多”等刺繡掛件。婚慶禮品中的“和諧好合”、“福增貴子”，又如蝙蝠龍鳳掛，將蝙蝠與龍、鳳結合，寓意新婚大喜等。(如圖1“五福捧壽”)

蝙蝠圖案出現的民間刺繡品中，云紋成為必不可少的紋樣組合。原因:1.兩者具有共同的文化產生背景。蝙蝠和云紋作為民間藝術品中典型的符號語言，皆屬于民俗文化的藝術創作結晶，都是在民間傳統文化大的文化背景基礎上產生的。而民間文化，本質上起源于原始巫術宗教文化。“在人類的種種活動中，……尤其是與原始藝術及其嫡系傳承的民間藝術的關系最為密切。”［1］因此，兩者具有共同的信仰理念，都是在繼承原始自然崇拜觀念的基礎之上，融合宮廷或者上層文化，道德倫理以及民間巫術與宗教信仰等多元文化發展而成的。因此蝙蝠圖案和云紋圖案都是原始巫術和自然崇拜的產物，都是民俗文化、民間藝術發展和演變的物化載體，都是民俗文化的重要內容。

圖1 “五福捧壽”

2.兩者具有相同的文化內涵。民間刺繡中的云紋和蝙蝠圖案都產生于對天地、陰陽、宇宙萬物最原始的本質反映，都是自然信仰崇拜觀念下的產物，是民眾祈福求生存求和諧心理信仰觀念的衍生物，具有共同的本質的崇拜來源和原始信仰，蝙蝠和云紋被賦予“萬物有靈論”的光環，民眾無意識地將云、蝙蝠及自然界中的萬事萬物相聯系，成為影響后來造型設計的理念由來。并且隨著歷史的發展，蝙蝠圖案和云紋圖案所蘊含的原始內涵，逐漸延伸和轉變，成為吉祥納福的視覺藝術符號，穩定化、定型化，簡潔化，成為單純的藝術裝飾紋樣，實現了其功能文化意義上的轉化。

因此蝙蝠和云紋作為象征的吉祥圖案深深地植根于傳統文化和民間文化之中，在發展中逐漸成為祈福求吉的形式語言，并且與福祿壽等具有中國吉祥寓意的圖案組合變形，共同演繹著豐富的中國民間藝術形式。

3.兩者具有吉祥圖案的造型和審美藝術特點。蝙蝠圖案和云紋紋樣融入了民眾的審美藝術思維，經夸張變形之后，成為個性的、生動的民間藝術語言。兩者作為藝術設計符號，在設計過程中都需要運用形式美法則進行解構、重組、組合、變形等方法進行設計構思，在色彩、造型結構、紋樣選擇和技法使用上，及圖形與其他元素的整體編排組織上，都具有共同的藝術特點和文化底蘊。共同的文化內涵，使圖形產生一定的視覺關聯性和連續性。

蝙蝠圖案和云紋圖案具有相同或相似的視覺關聯性體現在:1.蝙蝠圖案自身結構上與云紋紋樣造型的融合統一;2.云紋紋樣與蝙蝠圖案出現在同一平面空間內造型變化上的融合統一。

一、蝙蝠圖案自身結構上與云紋紋樣造型的融合統一

民間有諺語為:“蝙蝠從來形不拘，如龍似虎方稱奇;虎頭云耳似鼠，兩翅斜飛有高低”，“云耳”鮮明和生動地描述了蝙蝠圖案的設計觀念，將云紋的造型特點，融入到蝙蝠圖案的結構組建之中。

蝙蝠從外形結構上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部分:

1.蝙蝠頭部造型形態:包括耳朵、眼睛、面部在內的整個頭部。

蝙蝠圖案的頭部形態在民間刺繡中呈現三種基本造型，第一種蝙蝠頭部形態結合龍頭、虎頭為主要造型，第二種蝙蝠頭部形態結合鼠頭為主要造型，第三種擬人化處理頭部造型，將蝙蝠的頭部外形結構表現為人類的頭部形象。以云紋紋樣為特征的頭部形態主要集中表現為前兩種，并且耳部的輪廓特征成為重點描繪部位——“云耳”，構成蝙蝠圖案中鮮明又獨具特色的結構造型。

“云耳”的基本造型是在如意卷云紋的結構特征之上，進行豐富變化而產生的。以結合鼠頭為主要造型的蝙蝠頭部為例進行說明:

提取蝙蝠頭部的基本形態進行分析其“云耳”的造型輪廓，從中得到“云耳”的外形特點與如意卷云紋(如圖2)外形結構頗為相似，推斷蝙蝠“云耳”的結構特征是采用“如意卷云頭”(如圖3、圖4)符號語言為主的變形形式。將卷云紋的云頭狀造型頂端尖銳化，融入蝙蝠頭部的基本形態與卷云紋的云頭狀結構相組合而得到的“云耳”造型。(如圖5)其他的“云耳”造型，也是融合卷云紋進行組合變形，如將卷云紋的渦卷處進行解構重組則會產生出更多的“云耳”造型變化體。(如圖6)

圖2 明清卷云紋

圖3

圖4

圖3、圖4如意卷云頭，在卷云紋的基礎上，夸大云頭細節部分的造型特征，將云紋紋樣的頂端由圓潤光滑，變為尖角，類似三角形的頂端，或者將渦卷處理為，由延伸到內空間轉化為翻轉到外空間的結構造型。

圖5

圖6

可見蝙蝠頭部的云耳造型是采用“如意卷云頭”的結構造型夸張變形而來的，可將卷云紋的云頭狀造型頂端尖銳化，或將頭部的基本形態提取與云紋結構特征相融合，或者對“卷云紋”的具體部分進行打散、重組而產生，加工變化又可以出現更多的云耳造型特征。

隨著民間藝術的發展，復雜的形態特征，逐漸被藝人精簡概括，保留了最基本的造型視覺語言符號。于是又有結構為主的頭部造型，也是如意卷云紋紋樣的變化體現。在形態處理上，云耳有時作為單獨紋樣與頭部造型區分開，有時則將頭部與耳朵的造型結構，作為一個整體對待。(如圖7、8、9)

圖7 將蝙蝠頭部的基本形態概括為

圖8 云耳造型概括為，，

圖9 云耳造型概括為，，

可見，以鼠頭為主要特征的蝙蝠頭部造型紋樣，無論形式語言的變化如何復雜，始終以云紋作為基本造型符號，將結構的本質特征貫穿在民間刺繡紋樣的設計之中。

不僅在以鼠頭為特征的蝙蝠圖案頭部造型中融合了云紋紋樣的視覺特點，同時也將如意云頭狀的紋樣出現在以龍頭或者虎頭為特征的蝙蝠圖案頭部造型中，成為紋樣上的互融現象。(如圖10)

2.蝙蝠翅膀造型形態

蝙蝠翅膀分為主翅和輔翅，兩者在結構上都運用了云紋紋樣的形態特征。主翅所占體積較大，成為整體視覺效果中的聚集，也是重點表現部分。云紋紋樣的造型符號，更主要的體現在蝙蝠主翅的下端和前肢處。

圖10 龍頭為特征的蝙蝠圖案頭部造型擬人化處理的蝙蝠圖案頭部造型

蝙蝠圖案主翅的下端，有兩種造型:弧線型，向內或向外張開;卷云紋造型，是指采用如意卷云紋造型為主要特征。以卷云紋形態為主的主翅下端結構特征概括為:，，，的結構造型，其組合方式有重疊、對稱，不同的設計者結合自身經驗和審美價值標準進行創作，因而形成風格迥異的形態結構和情感內容。(如圖11)

在蝙蝠圖案翅膀的前肢處，最普通的設計手法采用的是圓形渦卷，有的則采用渦卷狀云紋紋樣為特征，例如為或者或者狀的卷云紋樣為基本造型特征，在處理上豐富多樣。(如圖12)并且隨著民間藝術品的發展，其輪廓造型變化趨于簡單和模式化，在形態定型的情況下，很多民間藝人將創作的重點轉移到刺繡紋樣的色彩安排和內部填充的紋樣構思設計上，將設計主題范圍擴大和豐富，新穎別致。

圖11 主翅的下端為卷云紋造型主翅的下端為弧線型

圖12 翅膀的前肢采用渦卷狀云紋紋樣為特征

二、云紋紋樣與蝙蝠圖案出現在同一平面空間內造型變化上的融合統一

在蝙蝠圖案的組合紋樣中，云紋根據圖形的整體設計感，把握安排位置和形態特征。在團狀為主的刺繡紋樣中，云紋多起框架作用，決定和束縛整體的圖案格局;云紋也作為輔助紋樣，陪襯主體內容，表現吉祥寓意。云紋的組合安排，已經轉化為特定紋樣的組合模式和精神需求，造型變化上與其他紋樣的組合規律基本相同，繼承傳統的基礎之上創新，表現的重點不再滿足于造型上的突破，追求裝飾感、色彩和針法的變化特點。

因此從民間刺繡中的蝙蝠圖案可以看出，云紋紋樣已經成為蝙蝠結構中重要的組成部分，不僅出現在蝙蝠的頭部(云耳處)和蝙蝠的主翅下部及前肢處，云紋也與蝙蝠圖案組合變形，成為豐富的視覺語言。蝙蝠與云紋作為民間藝術形態，將事物的自然物理結構造型，賦予民間文化品格之后，而呈現出特有的藝術形態。

同時，隨著發展，蝙蝠圖案日趨簡潔，線條更為精煉，色彩和針法卻變化豐富，設計范圍更加廣泛，云紋卻始終被保留下來，成為吉祥圖案的典型代表，加上民間藝人對圖案的藝術加工，融入了特定的主觀審美和文化內涵，使單純的圖案紋樣發生根本性的改變，形成不同神韻的藝術品。

從以上分析得出，民俗文化是直接產生民間藝術紋樣符號的根本原因，民俗文化會體現在民間刺繡為載體的紋樣符號上，主要表現在紋樣的設計構成、設計觀念和設計手法中，掌握圖形符號基本結構，利于更深入的理解紋樣背后所蘊藏的民俗文化和民俗活動。

［1］王海霞，透視中國民俗文化中的民間藝術［M］.西安:太白文藝出版社，2005:163-168.

［責任編輯:姚曉黎］

Analysis of Graphic Features of Bat in Folk Embroidery

DONG Jin
(Applied Art Department，Taiyuan University，Taiyuan 030009，China)

The graphic bat features in folk embroidery are developed and shaped by mixing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and inheriting Chinese concept of good fortune，so that the bat features are combined with cloud patterns.The folk artists just use the visual symbols to express specific auspicious concepts.The cloud patterns are not only used as the main image structure appearing in the bat head and wings，but also used as an important auxiliary graphic composition.In the developing process，they have gradually become a unique，lively artistic language in folk art.

folk embroidery;graphic bat features;shape characteristics

J522

A

1671－5977(2012)02－0066－04

2012-03-25

董錦(1981-)，女，山西太原人，太原大學應用藝術系講師，設計藝術學碩士，研究方向:設計藝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