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 林,張 揚
(大連民族學院經濟管理學院,遼寧大連116605)
內蒙古牧區可持續發展模式研究
馬 林,張 揚
(大連民族學院經濟管理學院,遼寧大連116605)
近年來內蒙古牧區發展取得了顯著效果,同時仍存在許多問題,以至阻礙了牧區整體的健康、可持續發展。通過實地調研,對具有地區特色的三種發展模式進行了總結和提煉,認為這三種模式有可能成為中國牧區可持續發展的典范。
牧區;可持續發展;模式
內蒙古自治區擁有國內草原面積最大的牧區,2009年全區草原面積6 560.9萬公頃,占全國草原面積的25.06%;在全國266個牧業及半農半牧業縣中,內蒙古有54個(其中牧業縣33個,半農半牧業縣21個),占總體的20.3%;全區牧業人口數369.61萬人,占全國牧業總人口數的22.84%;畜牧業產值721.44億元,占第一產業產值的比重達到45.9%,畜牧業綜合生產能力居全國牧區之首。
改革開放以來,內蒙古自治區各級黨委、政府認真貫徹落實國家在牧區的各項方針政策,在各族干部群眾的共同努力下,牧區經濟社會發展取得重大成就。但由于自然、地理、歷史等原因,牧區發展之路充滿曲折,發展速度遠遠落后于工業區甚至農區,而其發展的基礎——生態環境又遭到嚴重破壞。因此,如何構建符合現代化發展的牧區可持續發展模式,在中國社會主義新牧區建設進程中既是一個重大的戰略問題,又是一個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1.草原載畜量快速增長造成草原生態的破壞
從表1可以看出,2000到2009年全區牧業和半牧業縣畜牧產品銷售量均有大幅度增長。表明隨著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市場對畜牧產品的需求快速增長。在需求的強力拉動下,隨之草原載畜量大幅增加。2008年內蒙古自治區牛、羊飼養量較1978年分別增長了6.3倍和5倍。2009年全區草原家畜超載率高達25%,遠超過合理的草原承載能力。這種掠奪式經營直接造成草原的退化、沙化和荒漠化,加之開墾、采礦等行為,2003至2009年,全區草原面積減少61.31萬公頃。

表1 內蒙古牧業和半牧業縣畜牧產品出售情況 單位:噸

表2 內蒙古牧草地總面積
2.草原生態保護造成牧民增收困難
近年來,由于生態保護的需要,牧區大面積實施禁牧、休牧、輪牧和草畜平衡制度。如內蒙古自治區實行禁牧、休牧、輪牧規模達到5 206.7萬公頃,其中:禁牧1 886.7萬公頃,休牧2 713.3萬公頃,劃區輪牧606萬公頃[1]。受此影響,牧民賴以生存的基本生產資料減少,來自畜牧業的收入受到限制。另一方面,牧民收入主要來源于畜牧業收入,受語言和生產技能等因素限制,牧民從事其他行業的工資性收入較少。加上承包的草場、宅基地、房屋資產還沒有被激活,牧民財產性收入也很低。以鄂爾多斯牧區為例,2009年,鄂爾多斯牧區人均純收入7 714元,其中畜牧業收入5 910元,占76.6%;工資性收入1 010元,占13.1% (遠低于全市農牧民工資性收入占38.8%的比例);轉移性收入420元,占5.4%;財產性收入374元,占4.8%。第三,由于國家草原生態補償機制仍待完善,補償額度仍然較低,還無法保障牧民減畜不減收。上述三方面原因共同作用,致使牧民收入受草原生態保護和建設影響較大,客觀上牧民為保護和恢復草原生態做出了較大利益犧牲,如此持續下去有損于牧民保護草原生態環境的積極性[1]。
3.粗放式生產方式造成畜牧業發展難以持續
受多種因素的影響,牧區內小規模、粗放型家庭畜牧業仍占主導地位。粗放式生產方式給畜牧業發展帶來三方面不利影響:(1)牲畜品質下降,單位家畜給牧民帶來的收益降低。家庭畜牧業生產方式使得牲畜繁育時只能采取自然繁育和近親繁育方式,同時牧草品種單一也滿足不了牲畜對營養和微量元素的需求。牲畜品種退化、質量下降問題比較嚴重。例如東烏旗烏珠穆沁肥尾羊,在20世紀60年代時最大的肥尾羊能長到100斤以上,而現在能長到60斤已屬罕見。(2)不利于提高牧草的利用效率。牧民定居后,常造成定居點和水源周圍牧草過度采食和踐踏,而遠離定居點和水源的牧草得不到充分利用。由于牧草利用效率低、牲畜轉化率低,中國單位面積草原的畜產品產出率只有世界平均水平的三分之一。(3)易造成草原退化、沙化和荒漠化。家庭畜牧業生產方式使牧民面對生存壓力及市場需求增加時,只能單純地依靠提高飼養量。這樣,在草原面積限制下,畜牧業增長空間有限,且給草原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形成“飼養量增加→草場退化→收入降低→飼養量增加”的惡性循環,無法支撐起牧區經濟社會的發展[2]。
草原畜牧業粗放型生產方式難以為繼,促進草原畜牧業從粗放型向質量效益型轉變是中國畜牧業生產的必然方向。然而,牧業人口眾多使得這種轉變困難重重:一方面,牧業人口過多給草原帶來了沉重壓力,阻礙了對草原的合理利用。“人口增加—家畜超載—草原破壞”是當前牧區的突出問題;另一方面,人口過多也給草場流轉增加了成本,使得推進畜牧業的規模化經營難度加大。
上述分析表明,在內蒙古牧區發展過程中,生態、經濟、社會、民生等系統還無法做到和諧共生,協調發展。探索并構建既能實現生態優先,又能符合現代畜牧業發展規律的牧區可持續發展模式,是中國牧區未來發展所必須解決的一個重大戰略問題[3]。
“十一五”以來內蒙古牧區部分地區通過不斷總結和創新,探索出一套符合地區特色的可持續發展模式,概括起來,主要有三種模式:
1.鄂爾多斯現代家庭牧場推進模式
內蒙古鄂爾多斯牧區發展模式表現為制度創新與工業反哺雙重驅動的發展模式。這一模式以制度創新為內生主導,一方面通過制度創新推動畜牧業規模經營,實現畜牧業的持續發展;另一方面,依靠制度創新促進牧民建立合作制經營和持續增收,實現藏富于民;同時,借助制度約束緩解草原壓力及實現生態可持續。經濟、民生與生態可持續共同支撐了鄂爾多斯牧區的可持續發展。在此模式中,具有一個關鍵的外生補充和支持因素,即工業反哺。這既是一個能夠為牧區、牧業、牧民發展提供升級空間的端口因素,又是保證制度創新能夠較快落地、獲得實效的加速因素。同時,在相當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個較具鄂爾多斯特色的地方性因素。鄂爾多斯近年來在工、礦產業獲得巨大突破,使其形成了其他牧區難與相比的強大經濟實力,使其對牧業具有產業反哺、短期撬動、強力加速以及快速提升的動能和勢能。
如果說制度創新為鄂爾多斯牧區可持續發展指定了方向,工業反哺則為其提供資金支持,見表3。二者協調共生、互相促進,共同構成了鄂爾多斯牧區可持續發展模式的內核。此模式的機制傳遞過程大體如下圖所示。由制度創新和工業反哺的內、外雙重驅動,通過多重機制的疊加與傳遞,形成有利于牧區多系統(生態、民生、經濟、科教、社保)復雜均衡的良性循環。既解決了中國牧區畜牧業發展與草原生態承載力、草原生態建設與牧民增收、牧區人口壓力與畜牧業規模經營之間的矛盾,又實現了建設生態良好、生活寬裕、經濟發展、民族團結、邊疆穩定的新牧區目標,進而實現鄂爾多斯牧區的可持續發展[4]。

圖1 牧區可持續發展的“現代家庭牧場”模式

表3 鄂爾多斯市現代草原畜牧業示范戶建設政府投入情況(單戶)
2.錫林郭勒盟西烏旗生態旅游推進模式
牧區傳統落后的經濟發展模式主要原因在三方面:一是產業結構單一,以草原畜牧業和種植業為主;二是經濟增長方式粗放,牧民增收只能單純依靠增加存欄牲畜數量或耕地面積實現;三是經濟系統封閉,投入產出只在農牧民家庭內部自我循環[2]。這種經濟發展模式面臨兩方面困難,一方面草原承載能力限制了牧區經濟增長的空間,另一方面牧民人口壓力和增收壓力使得牧區經濟粗放增長終究會導致生態的全面退化。西烏旗位于自治區烏珠穆沁草原上,旗黨委、旗政府明確建設“草原生態旅游文明城鎮”的發展目標,借助生態旅游突出展現游牧文化內涵和自然生態景觀,把發展重點放在繁榮城鎮經濟、優化投資環境和提高生產質量等功能上,以此營造良好的創業環境和人文居住環境,推動了西烏旗經濟社會的不斷發展。本文認為,生態旅游推進模式從根源上解決了上述牧區傳統經濟發展模式帶來的兩方面困難:一是生態旅游促進經濟的快速、持續增長。其一生態旅游可以優化產業結構,生態旅游可以帶動第三產業的發展,對第三產業有著突出貢獻,而三產結構的優化是地區經濟持續、健康發展的基本動力之一;其二,生態旅游可以帶動關聯產業發展。旅游業可以通過產業之間相互聯接的波及效果,影響其他相關產業的生產活動,例如生態旅游業的發展需要吃、住、行、購、娛、環保等幾大要素相互協作和配合,所以生態旅游業能直接或間接帶動一系列關聯產業發展,催動經濟的增長。二是實現了牧區人民的持續增收。首先,拓寬了牧民的增收渠道,使牧民不再單純依靠增加存量牲畜數量增收;其次,其他產業的發展也使得牧民有更多機會從事其他行業的工作,減輕牧業人口過多對草原生態的壓力。三是利于民族文化保護和復興,實現社會穩定。旅游是一項文化性很強的產業,旅游業的發展促使傳統的民族習俗和文化得以恢復和開發,傳統的民間藝術受到重視和傳承,有助于增強少數民族的自豪感和社會穩定。此模式通過把造成牧區草原生態惡化的人口壓力和增收壓力通過合理有效的途徑釋放出去,其機制傳遞過程大體如圖2所示。
孟子武德觀念中以道抗勢、對于現實功利的拒斥,使其上升成為不因現實環境而動搖的理想信念,具有為法家、縱橫家所不及的歷史眼光:

圖2 牧區可持續發展的“生態旅游”模式
3.呼和浩特和林格爾蒙牛澳亞牧場模式
蒙牛澳亞示范牧場由蒙牛方鼎公司、澳大利亞澳亞公司以及印度尼西亞三林集團共同投資建成,是中國規模最大的單體牧場,已形成萬頭奶牛養殖基地。在環境保護方面,該牧場配套建設了糞便處理系統。該系統可實現污水變清循環利用,同時產生沼氣作為能源來供暖、照明,并且經過無害發酵后的糞便,可作為肥料進入種植區,既形成環保生態圈,又能合理利用資源。牧場引進全球品種最優且適合于內蒙古生長的草種,建成優質牧草種植示范園。該模式的核心為有效地找到了企業利益與牧區生態利益的契合點,實現了經濟利益與生態利益的良性循環。即利用規模經濟提高企業效益,為環保投入提供資金支持,而生態建設既為企業提高了知名度,又為企業持續發展提供了環境基礎,如圖3所示。

圖3 牧區可持續發展的“蒙牛澳亞牧場”模式
從上述三種模式的成功經驗和做法可以得到如下幾點啟示。
1.制度創新是核心
中國牧區發展不可持續的根源是草原產權制度設計不完善對草原生態環境的破壞及牧業生產力發展的限制。實現牧區由不可持續向可持續轉變的核心問題就在于制度創新。一是依靠制度創新轉變畜牧業生產方式。二是依靠制度創新減輕草原壓力。通過種養結合、牧區人口轉移與“禁牧、休牧、劃區輪牧和以草定畜”等制度設計,有效地緩解草場壓力,為恢復草原生產力創造條件。三是依靠制度創新改善民生。建立生態補償機制,加大禁牧、休牧、劃區輪牧補貼力度,保證牧民減牧不減收;建立合作經營機制,挖掘牧民增收潛力;加大社保力度,推進牧民政策性增收;建立牧、農、工三產聯動發展鏈條,拓寬牧民增收渠道。最終形成生態、民生、經濟、科教、社保多系統的良性循環。
2.資源整合是前提
質量效益型草原畜牧業的關鍵環節是現代草原畜牧業示范戶建設,這既符合黨在牧區的基本政策和制度,又適應當前牧區生產力發展水平。現代草原畜牧業示范戶建設有如下益處:一是利于規模經營,提高畜牧業效率;二是利于降低交易費用,促進牧民合作制經營,提高牧民收入;三是符合畜牧業規律,便于政府生態監管,實現草原永續發展。而現代草原畜牧業示范戶建設的前提是通過牧民轉移促進資源整合,實現規模效益。
3.科教發展是保障
靠天養畜的生產方式、自繁自衍的飼養技術以及以資源換數量的發展模式是粗放型畜牧業的主要表現形式,內在原因則是現代畜牧業發展觀念和技術的缺失。要想提高牲畜質量,建設畜牧業與生態和諧共生的質量效益型現代畜牧業,實現牧區可持續發展,需要科教發展作為保障。通過教育和科技投入既實現牲畜良種化、飼養科學化,解決草畜矛盾;又要通過先進的技術治理草原沙化、退化,進行生態建設與監管,實現生態文明。
[1]中國畜牧業年鑒[M].北京:中國農業出版社,2010.
[2]鄧艾.可持續發展的草原生態經濟模式——甘肅牧區生態經濟問題研究[J].西北民族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2(6):7-16.
[3]楊智勇.草原旅游發展對牧區社會經濟影響的研究——以內蒙古自治區錫林郭勒盟為例[J].內蒙古財經學院學報,2008(6):93-96.
[4]劉麗梅,呂君.生態經濟型視野下草原旅游可持續發展探究[J].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學報:旅游版,2008 (1):59-63.
[5]劉加文.重視“三牧”問題加快牧區發展[J].中國牧業通訊,2010(21):9-12.
(責任編輯 董邦國)
Modes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for Inner Mongolian Pastoral Areas
MA Lin,ZHANG Yang
(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Dalian Nationalities University,Dalian Liaoning 116605,China)
Inner Mongolian pastoral areas have achieved remarkable success in recent years,but many problems still exist that have hindered the healthy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ose areas.Based on field investigation and research,the paper summarizes,refines three development patterns characteristic of the areas,and concludes the three patterns could serve as models for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he pastoral areas in China.
pastoral areas;sustainable development;mode
book=4,ebook=51
F205
A
1009-315X(2012)04-0304-04
2012-02-27;最后
2012-04-25
國家社科基金資助重點項目(10AMZ006);國家社科基金資助青年項目(09CMZ027);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資助項目(DC10050201)。
馬林(1957-),男,回族,教授,博士生導師,特聘教授,主要從事區域經濟學、可持續發展經濟學研究。